许阳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梦,只是这梦实在太真实了。无弹出广告小说
自己掉到了湖里,被捞上来就来到了古代,被一个好心的老人救回家,自己不肯面对现实,闹了好阵子。掉到湖里感冒了,心里又难受,感冒就怎么也不好,照顾他的老爷爷把家里的旧家具都卖了的差不多了,他才算恢复了。不恢复不行啊,玉米饼子揦的嗓子都疼,爬起床,发现家里穷的不成样子,只剩下个床架子破桌子。就算是梦,也得改善生活吧!好歹把噩梦变成美梦啊。于是想去找活干,谁知道就算想去铺子里做伙计都要保人,自己户籍都没有,被人查到是大问题。
感谢许妈妈从小督促他练字,于是拿了当了给嫂子的耳坠子(感谢资产阶级**生活,姨妈送的日默瓦行李箱质量杠杠的,穿越时空都没压烂,还防水防潮,小姨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居然送我金属行李箱是傻缺的行为,您说的没错7000多真的不贵了,里面的笔记本居然都没受潮啊!德国佬的东西质量真是棒啊!)买了纸笔。学对街的秀才出门摆摊子给人写信,说真的,他觉得自己比那个秀才的字好多了——能不好么?出门摆摊子的都是穷秀才,虽然科举对字的要求高,但是穷秀才哪里有钱买那多纸笔练习?又哪里有钱请名师教,能描红就很奢侈了,所以摆摊的秀才字虽不错,也只是不错。许阳的老师是当世的书法大师,毛笔字从四,就是块朽木他也得被雕出点花样了,何况他是确实有天赋,大师才肯收他,他才会一直练下去的,不然谁没事这玩意写十几年。
不过悲剧的是,劳动人民显然不懂得欣赏他这个前国家级少年组的书法季军,因为他说的话大部分想请他写字的大叔大妈听不懂,他也听不懂大叔大妈在说啥,于是纸笔买回去,大多都是他自己练字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估计是累的狠了,张爷爷忽然就病倒了。许阳一下子就懵了,天可怜见,这些日子他虽然当了要送嫂子的小首饰得了二两半的银子,可是除去买纸笔跟硬是塞给张爷爷当生活费的一两,身边只剩下几钱银子了,还能卖什么?给妈妈的围巾,虽然买的时候确实很贵,可是在这里只不过是一块料子奇怪的布。给老爸的打火机?混蛋!什么狗屁世界著名品牌,不就是穿越了个时空么?连放在行李箱里的笔记本都还没牺牲,你个打火机又不是什么高科技,居然给我罢工了!给嫂子的耳坠子已经当了,给哥哥的手套前几天看张爷爷干活手都皴了就送他带了……呜呜张爷爷真是好人,他养我这么多天,我不过送他双手套他就那么高兴。于是最后,许阳当了疼爱他的小姨送他的江诗丹顿,仅仅得了十两银子。
于是这个梦境越来越真实,也越来越残忍,在许阳看来十分普通的感冒硬是拖了快一个月才好……而张爷爷这场病显然比许阳的感冒严重多了,他躺在床上,喘气的声音像被拉动的漏气的旧风箱。他扯着许阳的手不许他再去找大夫,哆嗦着摸着许阳捧来的十两银子让他不要白费钱了把银子留下来自己好好过日子用,他听着这个好看的大个子少年跟他叨念“爷爷,我有钱的,你看,这么多呢,我用这银子给你请个好大夫,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医馆也有医馆的行业规则,估计救不活的病人大家要不收就都不收,不然谁家治死了,闹事的事情一两次就能让个医馆关门,当然这规则针对的也就是这些没权势的老百姓……许阳请邻居帮忙抬了张爷爷,一路寻了七八个医馆,竟然没有一家肯治的。许阳好话说尽了,他自小就讨人喜欢,无奈他说的话十之七八人家听不懂,再好听的话也没用。眼见许爷爷躺在床板上,喘个气都费力,许阳简直绝望了。
许阳从小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家人全都极其爱他,他生得好,脑子也不错,学习自然差不了,上学老师喜欢他,同学也都跟他亲近……他顺风顺水的长到十六岁,下学期就该大四了,别的同学要么急着就业的问题要么头晕目眩的准备考研,可许阳呢?保送研究生的事情早就是板上钉钉,短期里根本没什么生存压力。他喜欢写点小东西,文笔不错,一些发给杂志网站的小文,加上在文学网上还算小火的连载,每月就能有四念书跟他说自己要考学,要让他享福,要伺候他几十年,晚上烫了热热的手巾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说自己的下午出去给人写信,赚了一百文……张爷爷听得很开心,每天都是笑着。许阳觉得这样挺好,他不愿意也不敢想以后,他不敢去想自己就要孤零零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活了,他执拗的相信自己只要好好照顾张爷爷,他就一定能好起来,然后他依然可以想办法,回到自己的爸爸妈妈身边去,哪怕跳湖也可以试试的。然后,初冬的一天早上,他打了洗脸水进屋,发现张爷爷已经硬了。
许阳的眼泪,在这三天里几乎哭干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家里人一直还把他当做孩子的,他这个年纪,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也确实只能算个孩子,即使他早早就上了大学,可他的年纪,毕竟还只有十六岁。这个孩子,在过去的三个月里飞速的成长起来,可是他本质上其实还是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恐惧了,彷徨了,这个世界唯一温暖的依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倒下了,变得冰凉。许阳为张老丈哭,更是为自己哭,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憎恨这个自己早就知道不是梦境的噩梦,他确实再也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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