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爱让往事跟随
怕过去白费
你总以为要体会人生
就要多爱几回
当时下定决心要熬通宵的璟溪最终难敌瞌睡虫的叨扰,所以当她捧着书本在第二天醒来时,忍不住怪自己没节操。
坐车的时候看书,在办公室的时候也看资料,连上个厕所都会模拟一下面试的情景,她想这大概是大学毕业后再没有过的认真了吧。
中午的时候,她写了张假条。按照公司制度,她的请假单需要先经部门经理批准,然后再总经理批准。这让她有些犯难,算起来的话秦子砚应该是他的上司,可是他现在人在美国,就算在N市也不可能天天在宝丰大厦的办公室里坐着。而总经理江念时最近一直处于失踪状态,想要他签字更是难。
于是她去找了人事处,想问问这特殊情况怎么处理。主任想了想,让她去找总经理助理,说江总不在期间,都是他代行职责的。
这下愁绪尽散了,三哥是最好说话的了。她来到总助办公室,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说了句“请进”,她就悄无声息地进去了,手上还拿着杯咖啡。
“三哥,我给你泡了杯咖啡,你累了吧?”
埋头看文件的江陵汗毛竖起,抬起头:“小璟啊,你这是第一次来我办公室吧,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还拿着贿赂品,看样子事情还挺严重?”
璟溪笑笑:“其实也是什么难事,三哥你大笔一挥就能搞定。”
然后把事情说了一遍,拿出假条让他签字。
江陵把手上的文件一推,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你怎么不昨天拿来给我呢?”
“什么意思?”心渐渐沉底。
江陵朝对面的办公室怒了努嘴:“正主已经回来了,我再签字就是越俎代庖,难免有谋朝篡位之嫌。”
璟溪瞪了他一眼,哪有这么严重!
“总不能所有员工的假条都要总经理亲自批吧,那得占用他多少宝贵的时间呀。”
江陵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员工手册:“这里面写的很清楚哦,中高级行政管理人员的假条需要总经理批准,你不会才知道自己是属于这一级别的吧?”
璟溪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他是刚回来吗?我刚刚去人事科,那边也没接到这消息啊,还让我来找你呢。”
“六点多就来了,进去了就没出来过,一直在处理文件呢。你快去吧,他从现在起只工作半天,估计下午就不在了。”
“为什么?”
“恕难奉告。”
璟溪再次瞪了他一眼,居然连她都瞒。可是后来想想,她和他的关系都是因着那人的存在,撇开那人,他们真的只剩校友关系吧,如今也只是同事,或许应该是上下级。
“咚咚”敲响了那扇门。
“进来。”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
璟溪做了个深呼吸,推开了门。
许是里面的空调温度打的有点高,她进去的一瞬间感觉到了胸闷。
许久不见,他还是如此清瘦。
江念时从堆积如山的文件档案里抬头,看到是她,眼底卷起难以察觉的隐忍的风暴。
看到她略显局促的不按,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透出相思的起伏:“有事吗?”
这声音听在她耳里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江总,下午我想请假,假条您批一下。”
她说的“您”。
疏离对冷漠,彼此伤害谁不会。
江念时握着笔的手忍不住一抖,被他悄悄掩过:“噢,去做什么?”
“面试。”看到他讶异而复杂的表情,知道他是想多了,“市政府有个项目需要几名志愿者陪同翻译。”随即递上假条,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她连轻轻的指尖相碰也不愿意吗?为了秦子砚,她竟然避嫌到如此地步,心好似被剪刀撕成一条条的碎片。
默默地拿过那张假条,似千斤重。她的字还是那么秀气,像极了大学时代她的温柔性子。大笔一挥,他的字却早已不复当年的青涩。
璟溪接过假条,心里有很多疑问,却最终吞进肚子里面,转过身走了出去。然而她刚把办公室的门合上,里面就传来杯子落地破碎的声音。她的心一紧,立马再次打开那扇命运的门。
只见地上是玻璃渣子溅的到处都是,青灰色的地毯上已是一片暗褐色的潮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为什么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闻到?瞥见脚下的垃圾桶里,静静躺着刚拆封的包装袋,是代煎的中药。看样子他是特意等她走后才拿出来喝的。只是,究竟是什么病?她忽然希望自己是个妙手回春的杏林高手,那现在只要闻一下味道就能断出是哪几味药,有什么疗效。
而如今……
她看向那人,面色廖白,双手按着太阳穴,还不时地拍打后脑,很痛苦的样子。
“出去!”声色俱厉,“我叫你出去!”
璟溪傻傻地呆在当下,脑子一片空白,但似乎能感受到灵魂在渐渐抽离。
江念时见她还不走,按下桌上的电话:“Jasmine,你来一下办公室。”
前台MM推门而入,见到满地的碎片和相立无言对视的两人,眼神在江念时和姚璟溪之间不断游走,却不敢放肆。她低声地问了一句:“江总,有什么事?”
“帮我请姚小姐离开这儿,然后把地上收拾一下。”
“哦,”Jasmine转身对璟溪一脸为难地说,“姚小姐,要不您先出去一下吧。”
璟溪不动,Jasmine想要去拉她的手臂,也被璟溪甩开。
她就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脸色越来越差的江念时,他的偏头疼似乎更加严重了。以前只是在深冬时刻才会出现,而现在都快入春了。莫名的心疼在那一刻占据了自己的心,她忽然语气坚硬地对Jasmine说:“你先出去!”
前台MM一愣,这到底演的是哪出?她犹豫地看了看江念时,在得到他的微微点头之后,舒了口气般的退了出去。
她还是这么倔强,九头牛都拉不回的臭脾气一点都没改。
璟溪上前,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按摩起来,力道恰好。她惊觉,这手法陌生了四年,现在突然使上竟没有半点滞涩。
那一年的冬天,江念时的偏头痛再次发作,她陪着他去了不同的医院,CT什么的全方位的检查了一遍,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后来医生让他试试针灸,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功效,后来针一停又再次发作。医生又说,试试按摩,于是她找遍了资料学习手法。江念时的头痛再次发作的时候,她就亲自给他按摩,不知是真有效还是心理作用,他总说一按摩就好多了。璟溪连夸自己是高手,还说将来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假扮盲人,去开一家盲人按摩店,凭她的手法,肯定能赚大钱。每当她这么说起,都会被江念时弹额头,说她不务正业,还说这门按摩手艺是他的VIP待遇,只有他能享受。
江念时将自己的手覆上她的手,璟溪一慌,逃出了回忆。她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不自然地去整理地上的玻璃碎片。
这双手,真的只给他按摩过呢,不知不觉他的确成了VIP。一个晃神,玻璃扎到了指尖,血慢慢地往外渗,她吃疼地嘶了一声。
江念时立马冲下去,将她的手指.xzsj8.吸进嘴里:“别整了,一会自有人打扫。”
璟溪勉强地站立起来,头有点晕眩,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她有贫血,只要出一点点的血,都会眼冒金花、头晕无力。
江念时将她抱起,进了屏风后的休息室,让她躺下来休息会。
璟溪脑袋一斜,刚好看见墙上的时钟,忽然想起下午还有个重要的面试。于是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江念时牢牢按住。
“那个面试,很重要。”璟溪面露乞求。
江念时穿上外套,将她扶起:“我送你过去。”
姚璟溪正要拒绝,却被江念时抢先一步:“坐公交去要迟到。”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江陵要敲门,似乎有什么事情,但看到璟溪和江念时一同出来,便将话又收了回去。
江念时简单地跟他交代了几句:“桌上两叠文件,左边的已经处理好,可以发下去了,右边那叠你看看,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帮我处理了。我出去一下,下午不一定回来。有事打我电话。”
转身便扶着还有些虚的璟溪离开了。
黑色的车,就像此刻的他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璟溪说了个地址,江念时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车内的音乐响起,竟是她最爱的梁静茹。
她随手翻着那些碟片,都是她喜欢的歌手。原来留着对方习惯生活的不止她一个。
手机忽然响起,是秦子砚。
璟溪不自然地接起:“秦子砚,我正在去面试的路上。”
江念时把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小。
“嗯,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紧张的。”
可能因为能感受到江念时时不时投来的炽热目光,璟溪匆忙地结束了对话:“我现在在公交车上,没有位子,站着打电话不方便,我先挂了。”收了线。
撒谎,是逼不得已。
许是车内的空气太稀薄,又或是周围太安静,他居然清楚地听见了那人叫她“丫头”,他甚至能听出那声音里饱含的宠溺。
无来由地火大,油门一踩,车速加快,眼见着就要撞上前面的货车。
璟溪本能地攀上江念时握着方向盘的手臂,惊叫:“念时,当心!”
被喊的那人如梦初醒般地踩下紧急刹车。
她叫他“念时”。
念时,念时。
脑子里闪现出那时候的他们。
自习室的角落里,一个女生对着对面正认真看书的男生说:“念时,我们下了自习去商务中心好不好,我想喝那的木子铁奶茶了。”
男生点点头,说“好”。
过了两分钟,女生又说:“念时,我还要去水房打水,你记得提醒我,晚上我还要洗头呢。”
男生又点点头,说“好”。
又没过多久,女生又抬头:“念时……”
男生眉头微皱:“一次性说完。”
女生吐了吐舌头:“念时,我们去外面走走吧,这里好闷。”
男生叹了口气,一副拿她没辙的样子,还是说了句“好”。
念时念时。
当初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姑娘,在时光中渐行渐远。
他以为再不能听到她这样唤他,现如今听到竟能浑身发颤,好像魔咒一样,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毫无余地。
那些失去的,真的还能再回来吗?如果能,现在的他还要的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10W,这个数字要纪念一下。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