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刀子,人的脖子是柔软的。
刀,没有生命,它不知道人有多不想死,特别是一个正值青春的貌美少女,更不想死。
想要活着,脖子就要好好的,气管不能断。
很显然,林木森能让花一朵活得很享受,也能让花一朵死的很痛快。
锋利的刀,朝着花一朵的脖子横切过去。
林木森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他要梅雪苔,他要活着,在三选一里,唯有杀掉花一朵了,尽管不忍,他只能如此。
花一朵猛得睁开了眼,翻转个身,滚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裳快速的把赤-裸的身子裹住。
林木森一刀切空后,收住了手,身体在颤抖着,不敢看花一朵的眼睛。
梅雪苔缓缓的坐在床榻上,安静的等着看好戏。
朋友?唯一的朋友?看着一个人亲手杀掉他唯一的朋友,应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对于这种事,梅雪苔即是想一想,就忍不住的愉快。
割裂。梅雪苔渐渐的开始喜欢看一切完整的事物被破坏时的样子,那该是多么的刺激。
花一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是一个少女的声音,说不出的幽怨和沉痛。
梅雪苔嫣然一笑,道:“你竟然真的是一个女人。”
花一朵揉了揉鼻子,叹道:“你也是一个女人。”
梅雪苔颌首,笑了笑道:“林木森也算是一个女人。”
林木森不言不语的站着,他握紧了手中的刀。
花一朵哼的一声,恢复了少女特有的清澈声音,郑重的道:“他是一个男人。”
梅雪苔笑道:“莫非,你不知道男人有的那样东西他没有?”
花一朵道:“我知道。”
梅雪苔道:“所以,严格的说,他不算是一个男人。”
花一朵道:“严格的说,你也不算是一个人。”
梅雪苔平静的看着花一朵,在知道她是个女子后,越瞧,越发的觉得她还是一个长的不错的女子,也颇为有趣。
花一朵停顿了一下,道:“每个人都有的那样东西,你没有。”
梅雪苔笑了笑,故意忽的板着脸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花一朵道:“我当然知道,我是在跟我的朋友喜欢的女人说话。”
梅雪苔轻叹道:“你的朋友却是随时准备要你的命。”
花一朵道:“你敢不敢承认这是拜你所赐。”
梅雪苔颌首,道:“这的确与我有关。”
花一朵环抱着胳膊,哼道:“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梅雪苔道:“哦?”
花一朵叹道:“小事一桩,一件遗愿未了罢了。”
梅雪苔道:“说出来听听。”
花一朵揉了揉鼻子,哼道:“你把衣服脱光了,让我也瞧一瞧。”
梅雪苔笑了笑,道:“这是你的遗愿?”
花一朵点头,道:“我这人向来不愿意吃亏。”
梅雪苔笑了笑,道:“我等着你做鬼来找我。”
花一朵道:“你一定要我死?”
梅雪苔道:“是你的朋友选择要你死。”
花一朵哼道:“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天大的狗屁好处?”
梅雪苔笑了笑,道:“你活着,对我却还是有一点点的用处。”
花一朵清澈的眼神凝视着梅雪苔,她一直不明白林木森为何对梅雪苔如此的痴迷,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因为梅雪苔浑身上下从内到外有着各种各样无形的钩子,任何人都没办法不被钩住,还因为梅雪苔并不在乎林木森的情感,甚至是不遗余力的践踏。
很多人都是如此,对爱自己的人视若无睹,对自己爱的人掏心掏肺。
可是,要命的是林木森明明不笨,他还如此的义无反顾。
不管多么聪明的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都会变得即傻又呆,即使是牺牲掉最好的伙伴、唯一的朋友,几乎不惜牺牲一切。
梅雪苔回视着她,漫不经心的问:“你在说话时可以像男人的嗓音,是如何做到的?”
花一朵想也未想的道:“练的,与林木森一起练的。”
梅雪苔思量道:“他已是阉人,说话本该柔细,但他现在的声音却仍旧很洪亮。”
花一朵在看向林木森时,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道:“我和他一起苦练了很多年。”
梅雪苔笑道:“日久生情了?”
花一朵道:“是的,这份友情本该是无坚不摧的,只有你能轻易的晃动它。”
梅雪苔笑了笑,道:“我的疑惑解开了,你现在对我已经没有一点点的用处了。”
花一朵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缓缓的道:“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梅雪苔瞧着林木森,微笑道:“你的朋友已经准备好了。”
林木森的头垂得很低,握着刀的手在颤抖。
花一朵挺直了胸,笑得很自然,吸了吸鼻子,轻巧的道:“是的。”
花一朵的确是准备好了,她不能让她的朋友为难,能死在朋友的手里,并成全了朋友,死也不足惜。
林木森抬起了刀,艰难的挪动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花一朵走近了一步。
梅雪苔在看着,兴奋都洋溢在她闪着光芒的眼睛里。
林木森沉声道:“我们就不应该成为朋友。”
花一朵咬着唇,道:“但我们已经是朋友,还是天底下最配般的朋友。”
林木森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把刀子对准自己的朋友,无论是谁,都没脸抬起头。
花一朵站得很直,道:“林木森,能不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林木森猛得抬起了头,重重的点头,道:“能。”
如果能做些什么,抚平对朋友的愧疚,林木森绝对义不容辞。
花一朵甜甜的笑着,揉了揉鼻子,道:“随便捅那都行,留给我一颗完整的心脏。”
林木森的眉头一皱,头又缓缓的垂了下去。
花一朵轻轻的握着林木森的手,握着他拿着刀子的手,感觉着他的颤抖,道:“来吧。”
林木森低着头,胳膊用力的向前,一刀刺入了花一朵的腹部。
花一朵的眉头只是微微的一皱,鲜血顺着刀柄溅出,溅在了林木森的衣服上。
林木森松开了握着刀的手,冷冷的道:“从此以后,你我情断义绝。”
花一朵努力的笑了笑,吸了口气,道:“你可以再捅我一刀,算是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林木森紧握着拳头,冷冷的逼视着她,道:“你我从此是路人,滚。”
花一朵揉了揉鼻子,笑得眼泪也流出来了,咬着唇道:“你明知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林木森拉着花一朵的胳膊,把她往外拽。
花一朵没站稳,摔倒了,鲜血涌个不停。
林木森拖拽着她,她的身体在地上滑着,鲜血染红了大理石地面,他用力的把她拖出去。
花一朵紧咬着牙关,硬是不让眼泪流出来,想不到这刀子比直接刺在心上,还疼得多。
林木森把她扔在殿门口,赶紧折回屏风后,扑腾一声跪在梅雪苔的面前,哀声的道:“让她走,放她走。”
梅雪苔抚摸着他的头发,轻轻的笑了,柔声的道:“你的朋友受伤了,我应该宣御医。”
林木森咬牙道:“她不再是我的朋友,永远不再是!”
梅雪苔悠然的问道:“她永远不再是你的朋友?”
林木森道:“对,她永远不再是,只要她能活过今天,徜若明天你让我杀她,我一定不会在后天提着她的人头来见你。”
梅雪苔嫣然一笑,点了点头,看了看一旁的两名侍女,道:“她既然已经不再林大人的朋友,我也没有理由将她留在皇宫里了。”
两名侍女欠了欠身,便走到殿门口,架起花一朵朝殿外走去。
只要是梅雪苔的人,都知道一件事:但凡是进得了祥凤宫的人,在没有得到梅雪苔的允许下,是没有谁能活着出去的。
花一朵虽是浑身疼得动弹不得,她还有清醒的意识,任由着侍女将她架走。
梅雪苔蹲□,瞧着林木森,如慈母般的充满着温和的眼神,缓缓的道:“你有没有发现,朋友只会让你难过,朋友只会成为你的负担,我要帮你,让你的生活轻松一些。”
林木森的脸色发青,眼睛红红的,伸手卡着她的下颌,沉声道:“我只发现一件事。”
梅雪苔在看着他,也能感觉到他的手掌的力度。
林木森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温柔了,道:“你真是一个卑鄙、自私、凶残、泯灭了人性的毒妇,然而,我离不开你。”
梅雪苔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得意,像是赏赐一般的亲吻着他的手,道:“你是我的,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完整的,全部的,无时无刻的,一心一意的,属于我,属于我一个人。”
林木森也笑了,笑得不阴不森,笑得像个宠物狗般。
人性有善恶,皆在一念之间。
曰,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然而,平凡的世人却难有如此高的道深修行,不过就是一念成仁,一念成人。
平王府中,一直在没日没夜的大修土木。
徐风来远眺着正在修建的宫殿,仅看地基,也知道这座宫殿比府中的正殿雄伟。
管家禀道:“侧王妃此次所花的银两,已是远远超过府中近十年所用开支的银两总和。”
徐风来道:“我知道了。”
管家禀道:“并动用了大量的皇宫储备。”
徐风来道:“我知道了。”
远远的,就看到梅竹子款款的走来,她一袭青色广袖长袍,简约而高贵。
梅竹子的气质,就如同是绽放在鹅毛大雪里的梅,像是飘逸在清晨细雨中的竹。
管家退下了,徐风来负手而立在原地等着,等着她走近。
梅竹子欠身行礼,清淡的道:“平王回来了?”
徐风来道:“是的,我回来了。”
梅竹子清淡的道:“不知平王可愿看梅竹子的新作。”
徐风来道:“自是荣幸。”
梅竹子随在徐风来的身后,瞧着他伟岸的背影,只觉得,他虽是寡言,却并不会让人感到难以接近,他的沉静中渗着些许优雅。
书房中的圆桌上,陈放着一副画卷,墨汁未干。
画中用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对男女,男子手持书卷表情沉详而认真,女子手持毛笔正在作画,女子抬起眼帘,在偷看着男子,在他们的中间竖着一扇门。
徐风来扬起头打量着书房,四周已是挂放着许多长画卷,画中全是一男一女,男子都是很用心投入的在做一件事,女子都是一边在做事,一边在偷窥着男子,在他们的中间,总会有一个物件,将他们阻隔开。
徐风来将目光收回,仔细的端详着梅竹子的新作,他的眼睛不由得落在画中女子的眼睛上,那眼神是整副画作的灵魂所在,在清透中有微妙的热烈,在含蓄中有一丝的闺怨。
整副画作沿承着梅竹子一贯的风格,大气而纯粹,即是一丝的闺怨在她的笔下,却似如岸芷汀兰,似青岚初放;微妙的热烈在黑色的墨汁里,呈现出风霜自挟的凛然。
是什么让一个能赐予文字灵魂的诗者,写不出诗了?却是将满腹的情寄于画?
窗外积雪压枝,肃静清冷,白的雪与蓝的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是一副天然的旷世神卷。
窗前案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套茶具。
梅竹子将新泡的绿茶,倒入茶杯,道:“平王可愿品尝梅竹子最喜爱的谷雨前的龙井?”
徐风来道:“多谢。”
徐风来知道谷雨前采制的龙井为上品,他已闻到了浓郁的茶香,端详着翠绿的汤色,便轻拿起茶杯,欲品尝它的甘醇。
梅竹子清淡的道:“平王应是还不曾听到坊间绯闻。”
茶杯已到嘴边,徐风来又缓缓的放下,这是一种礼貌。
徐风来问道:“是何绯闻?”
梅竹子清淡的道:“平王和太子妃私通。”
徐风来一怔,心中一沉,呼了口气,逐放下茶杯,双手抱拳,恭敬的道:“对不起,怪我,辱了你的名节。”
梅竹子站立着,表情始终是云淡风清的,用一种很自然的语气道:“在朝堂之中,百官皆知了你我私通达两年之久,自是连皇后娘娘也无法顾全体面。”
徐风来思量着,未再言语,他知道如果不是皇后的允许,量谁也不敢如此大胆的说出这等不敬之语。
梅竹子看向窗外,清淡的道:“梅竹子已不是太子妃,而是平王侧妃,这件绯闻于梅竹子而言,不过就是如同下着雪时飘着雨,只愿平王听后作罢,务起纠葛。”
徐风来仍旧不语,他很明白:皇后此举,即是污了他的清白,也是辱了梅竹子的名节。
梅竹子欠身道:“平王可是在怨梅竹子多言?”
徐风来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对你的,歉意。”
梅竹子道:“明白。”
徐风来拿起茶杯,又欲饮。
梅竹子清淡的道:“平王可是要品茶了?”
徐风来礼貌的问道:“我可以吗?”
梅竹子清淡的道:“平王就不担心这茶里有什么?”
徐风来一怔,他的确不担心,也没有怀疑过,至于是何来的信心,却也是无从细心考究。
梅竹子清淡的道:“茶里有药。”
徐风来并没有放下茶杯,而是静静的看着梅竹子。
梅竹子回视着他,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清凉,用一种很自然的语气道:“茶里有媚药。”
徐风来缓缓的放下了茶杯,负手而立。
梅竹子从茶筒里取出一个纸包,道:“这里还有余下的一半媚药。”
徐风来微微的颌首,在耐心的等着梅竹子继续往下说。
梅竹子拆开纸包,把媚药轻轻的倒入茶壶之中,再将茶水倒入茶杯里,道:“在平王刚才看画时,梅竹子趁机下的。”
徐风来端详着她的坦然,她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绪。
梅竹子清淡的道:“这种媚药的药效是七日。”
徐风来逛过青楼,行事自是谨慎,从未中过招数,对媚药还有一些了解的。
梅竹子继续说道:“药被喝入腹中后,药效在一瞬间就发作。”
徐风来不语,他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话能说。
梅竹子道:“平王怎么不说话了?”
徐风来道:“我很认真的在听你说,也很想知道你接下来会说什么。”
梅竹子清淡的道:“平王不愿与平王府的侧王妃有夫妻之实?”
徐风来的眼帘一垂,缄口不言。
梅竹子清淡的道:“平王可是以为梅竹子是不洁之身?”
徐风来欲言又止。
梅竹子用极其平常的语气道:“虽说梅竹子与他有三年的夫妻之名,却从同过房,梅竹子仍是处子之身。”
徐风来并不惊讶。
梅竹子清淡的道:“平王今晚可愿留宿在梅竹子的房中?”
徐风来仍旧不语。
梅竹子轻捏起茶杯,欲饮。
徐风来伸手挡在杯沿,道:“有一句话,我只再说一遍,若是说的唐突,请你原谅。”
梅竹子松开了手,茶杯径直落下,掉在大理石的地面,溅出了茶,碎了杯。
徐风来郑重的道:“我只惜你的才华。”
梅竹子淡淡的笑了笑,清道:“明白。”
徐风来颌首,道:“若无它事,我要告辞了。”
梅竹子道:“平王可会以为梅竹子是轻浮之人?”
徐风来摇了摇头,她虽然下了药,但也很坦诚,道:“你一直很值得我对你的尊敬。”
梅竹子清淡的道:“平王可愿让梅竹子在半个月内怀上平王的孩子?”
徐风来负手而立,正色的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梅竹子的语气很轻很淡很自然,道:“皇后娘娘说了,如果梅竹子在半个月内怀不上平王的孩子,二个月后,梅竹子若能轻轻松松的死,已是万幸。”
徐风来闭了一下双眼,长长的吁了口气,心不安而意乱。
梅竹子望着窗外的积雪,清淡的道:“平王无需有何顾虑,梅竹子实也不愿让平王为难,平王有平王该坚守的原则,此事,平王就请权当作不知情,梅竹子能有幸得到平王的赏识和怜悯,已不奢求什么。”
徐风来的心乱糟糟的,他的不安源于他知道梅雪苔即是说出的话,就一定要做到。
梅竹子欠了欠身,便朝外走去。
徐风来紧抿着唇,听着梅竹子的脚步声。
梅竹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然,就好像是一道夺目的闪电划破寂静的夜空。
徐风来忽然道:“请留步。”
梅竹子还没有跨出门槛,她站住了,站在原地。
徐风来转过身凝视着梅竹子的背影,重复着刚才的话,道:“请留步。”
梅竹子的嘴角微微的牵动,有一丝非常奇怪的笑意朦胧的浮出着。
徐风来答应过梅竹子会保护她,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而不闻不问?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正在写一部关于梅雪苔的传,所以此文先暂时不更了,以免剧透太多;最快年底能将梅雪苔的传发布,到时两个文同步更新,请谅解,鞠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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