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多的时侯,正是人多的时侯,马路上车流如龙,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汽油味。
“吱!~”当少年持着软剑,走到路边的时侯,一辆橙色敞篷宝马在少年身边停了下来。车还没停稳,一个充满青春热火气息的声音已经从车上飘了过来:“林君玄,我等你好久了!”
林君玄凝神看去,宝马车中,一名穿着粉色紧身上衣,耳畔挂着两枚白色大耳环,长发飘舞的热火女郎正取下蓝色太阳镜,一双美目火辣辣的瞧着他,白瑕的脸庞上带着两抹激动的潮红,甚是可人。
林君玄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绕过宝马车,向前行去。这妙龄女郎乍一看二十多岁,其实也不过十七八岁,不久前,还穿着学生校服,林君玄只不过出手教训了几个纠缠她的混混,就被她缠上了。
“喂!”少女从宝马车中立起身来,挥舞着墨镜,那撩人的风情吸引了许多的路人的眼光,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都不觉产生了惊艳的感觉。
林君玄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街对面的少女。
“林君玄,你听好了,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妙龄少女挥舞着太阳镜,对林君玄叫道,说罢对着早升的太阳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似是誓言一般,白玉般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吱!~”路边一辆辆急驰的车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探出一个个头来。美女不是没见过,这样青春火辣,敢爱敢恨的少女却是很少见。看看宝马车中的粉红少女,又看看负着长剑远去的少年,众人露出会意的微笑,现在的年轻人啊!
“哼,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看着少年毫不留念,消失在人流中的身影,妙龄少女恨恨道,说道,脸上忽又露出甜美的笑容:“真是帅啊,连皱眉都是这么的帅——我杜若瑶可不是普通女子,既然遇上了,不追求那不是我的风格!”
戴上太阳镜,一踩油门,橙色宝马化为一溜烟融入车流之中,向林君玄消失的方向拐去。
看不到那妙龄少女了,林君玄微微松了口气,汇在人流中,穿过一座人行天桥,便到了一片平房区。这些平房最高的也不过八九层左右,都是些为打工一族建造的房子。
掏出钥匙,林君玄打开大门,从楼梯进到了五楼,502室便是他的居室。两房一厅的房子,由于两侧大楼的遮挡,采光不是很足,有些暗。工薪一族一般都不会找这种房间,采光不足的房间,需要付出额外的照明费,对于每一份都是血汗钱的工薪族来说很不划算,但林君玄却很喜欢。黑暗,能让人心神平静。
光线虽暗,但大致能看清楚房内的设置。客厅内空荡荡的,没有鞋架,没有饭桌,没有电视,空荡荡的,但地面却很干净,墙面也很光洁。
穿过客厅,少年推开了书房的门。书房内,一桌,一椅,一书柜。书柜上下两层,每层又分为三个小格,每一格都排满了整整齐齐的古卷。从书皮背面可见一个个古色古香的字迹:
《鬼谷子》、《开平星占》《四书五经》《庄子》《抱朴子》《灵台秘苑》《颜氏家训》《从政录》……,这里面的许多书即便一些大学问家也很少涉及,更别说出现在现代年轻人的书架里了。这些古代典藉边角都卷了,页面也有些泛黄,显然书的主人并非买来仅为装潢,而是用心的在阅读。由上到下,整个书柜里全都是中国古代的典籍,而像《基督山伯爵》《战争与和平》《茶花女》《包法利夫人》这些所谓的收藏家们装点门面的国外名著却是一本也没有。
除了书柜里,书房的木门旁,紧靠着墙壁的书桌上也‘卧’着一排厚厚的古书,那排书绝大多数却是唐诗宋词,其中夹杂着《禅宗》《阅微草堂笔记》《世说新语》等几本书,显然是书主人最近正在翻阅的书典。
书桌上方,一块一米长,一尺宽的白净宣纸上写着三个词语‘修身、治国、平天下’,这七个字蛇走龙飞,笔力雄浑,其字里行间有股席卷天下,气吐山河的气势。若是公园里的老人见到这幅字画必会更为惊叹,尽管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其意境之高居然不在他官场几十年悟得的人生大道之下。
如今正是和平年代,哪里来的治国,更无天下可平。余下的,其实也就是‘修身’一项了。这行自勉铭文的后下角贴着一个表格,那是少年的生活作息表,事情安排非常精确。表格上,在每日的晨练,早点之后,赫然便是‘静神’!
打开灯,少年将手中软剑挂在书桌上的墙壁上。闭目微息,林君玄从笔架上取了一只上好狼毫打造的毛笔,书桌上,一方早已有放好的砚台,一小块墨条。还有一卷放在砚台旁的宣纸。少年将那狼毫笔放在砚台旁,又取了墨条,在砚台中加了些水,然后用墨条慢慢的磨起墨来了。
磨墨是个耐力活,要想写出的毛笔字墨迹均匀,饱满,墨条磨出的墨是最好的,在这个生活节奏忙碌的现代都市,已经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写毛笔字了,更别提磨墨了。要磨出好的墨汁需要一个小时,甚至更长。少年拿起磨条,运动手腕,在砚台内慢慢的划着一个又一个圈,如此不断重复持续一个多小时。整个过程少年做的心平气和,没有丝毫烦躁的神色。
一个半小时后,墨磨好了,硕台内散发出一阵淡雅宜人的墨香。摊开卷起的白色宣纸,用镇纸压住,少年并没有马上挥毫铺墨。信步走至临窗的书柜旁,抽出一本厚厚的书,翻至书签页,朗诵起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这是宋词,是文天祥的《正气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是李白的《侠客行》。
……
少年手握着书卷,左手负在身后,临着窗便在这狭小的房间内吟诵起来。书法可以静心,可以养神,可以去除心中所有的烦恼、杂念,唯有心无杂念,方能写出笔势奇雄的的书法来。
在古代,曾经有位大书法家,皇帝让他写个‘天下第一’以拓写在皇帝赐号的一座山峰上,那位大书法家也是当朝的一代名士,得皇命后,他沐浴持斋,在房中闭门不出,也不弄笔墨,只一味奉读古代诗词,一月之余还没有动静,这很受众人非议。这位大书法家无奈,只得出来,提前动笔。虽是提前动笔,但‘天下第一‘四个大字,这位大书法家写来却是一气呵成,气势雄浑,气壮山河,书法一处,震慑群臣,众人这才明白他为何闭门不出,只读古诗。后来,这个读古诗练书法的习惯渐渐被名人士子接受,流传下来,在古代被奉为经典。少年读古诗,用意也是如此。
古诗可以练气,练神,当心神与书中意境相合时,下笔便有如神助,一气呵成,爽快之极。
林君玄就着窗口的光芒,一遍遍的读着古诗,心神浸淫其中,揣摩诗人当时写诗时的意境。渐渐,只觉一股天地浩然之气在胸腹间奔腾回流,那股气机越来越大,几乎不吐不快。
猛的抓过狼毫笔,在砚台内一转,蘸满了饱满的墨汁,少年心与气合,手腕一动,狼毫笔便在白色宣纸上蛇走龙飞,少年那一刻的气势震天慑地,仿佛宋代文人巨魄文天祥附体,又似那书桌前执笔的,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位腹藏天下,挥斥方遒的唐代剑仙。
一口气尽,几个字已跃然宣纸上,将狼毫笔放置砚台上,少年凝视着自已刚写的字:天地有浩然之气!
这几个字,语出自孟浩然。当文天祥揣摩这句经文时,说出‘吾善养吾之浩然之气!’,一个‘浩然之气’道出了千古文人士子心中的坚守。目光掠过这一行字,少年眉宇间掠过一丝阴郁。这是一个被物质所奴役的时代,所有的人都在追求奢华的物质生活同时而丧失了内在的精神追求。那个抱元守一,以天地浩然之气养身,以追求内心通达为圆满境界的风华古代早已如烟花一般,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心中喟然一叹,少年心中思绪此起伏彼。人生如白驹过隙,匆匆百年,管你富甲一方也好,管你贫穷也罢,上至一方政要,下至普通百姓,终究要化为一坯黄土。生命的满足,不是来自于物质的富足,而是来自内心的圆满与修持。古代文人士子,向来出身清寒,但这些坚持内心操守的人,即使没有吃过山珍海肴,但他们的内心同样的富足。若是一味汲汲于物质享受,与那庸庸碌碌的蝼蚁又何异?
定了定神,少年打断了飞扬的思绪。倒了杯茶,同时打开了窗户处的座机的留言功能,然后来到书柜旁,林君玄开始挑选今日要读的书。
“君玄,老妈给你买了一套房子,临街的,就靠近你现在住的地方。这次就不要再坚持了,你做的许多决定,老妈都没有反对过,但这次你一定得听妈的。钥匙我托人给你舅舅了,他这几天应该就会过来找你的,啊,我还有事情,先忙了,拜,宝贝,老妈爱你!”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首先从座机里传来,单是听声音就可以判断出电话的另一头,必然是个美妇人。
“嘟!”的声音后是第二个留言:
“君玄啊,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考虑好了没有?给你打电话老是不在,算了,我亲自过来一趟。嗯,想一想,我明天抽空十点多过来,记得帮我开门啊!”一个中正平和的中年男声从电话里传来,少年在书架间挑选的手指停了一下,那是他舅舅的声音。
……
林君玄继续在书柜上挑选,片刻之后,他从书柜里挑出了那本《阅微草堂笔记》。《阅微草堂笔记》是清代著名学者纪昀纪晓岚晚年所作的笔记小说集。主要记叙狐鬼神怪故事。
少年坐在书桌前看书,只看了几章,客厅里的门铃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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