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方信的手机准时响起来,一贯爱赖床的他这会醒过来后却立刻穿衣起床,腊月二十五,该回家过年了。洗漱后,方信就提着昨晚已经打理好的行装出门,东西也不多,就一台笔记本电脑,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给父母买的一些营养品。
正值春运,车站人山人海的场面方信深有体会,他早起就是打算搭乘最早一班车回家。方信到车站的时候,售票大厅已经挤满了人,开售汽车票的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也加入排队的队,等着无聊时就拿出手机边听音乐边看小说。
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方信买到了回县城的汽车票,然后就提着旅行包去候车室等车。到这边照旧要排队,不过是流水班发车速度也快,方信如愿坐上最早一班车。两个小时高速,到了竹城车站后,方信又去买回老家双溪镇的车票,公车一路超载,到双溪镇的时候,已近十点半。
天气很冷,方信下车后跺跺脚,打了个电话回家,问还有什么年货要买的,他一并带回去。
方母龙玉华只让他早点回家,说家里年货都买齐了,需要什么去镇上买也方便。
方信于是直接步行回家,竹山村距离双溪镇上不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时候村里已经通上水泥路,直接从方信家门口经过,不管是出行还是卖粮食都方便多了。
双溪镇属于西南典型的丘陵地区,虽然靠山,但却没有太多的自然资源,主要经济收入来源还是田地,年轻人大都在外面打工,留守家乡的基本都是老人孩子。一年没回家,方信发现家乡的变化并不大,依旧青山绿水,不过水田大都空着,部分干田则种着油菜、小麦,蚕豆等庄稼。
到家门口时,方信脚也开始暖和起来,家里的土狗大花闻声跑了出来,站在屋前的水泥坝子里,冲着直往家里走的方信呲牙咧嘴地大声叫了起来。
系着围裙的龙玉华闻声赶出来,看见方信面前的大花还在叫,立刻开始教训它,“大花笨狗,自家人都不认得了!”
“妈,我回来了!爸呢?”方信问道。
“在打桑树枝,一会就该回来了。”
“不是叫你们不要养蚕了吗?”方信不悦地说道。
养蚕的辛苦他是知道的,以前家里每年都要养蚕,蚕从卵到茧的过程中,要吃非常多的桑叶。养得多的时候,光采桑叶就得花不少功夫,有时候还到处找桑叶。遇上下雨天更麻烦,冒雨采桑都不是什么稀罕事,雨天他们仍旧在桑树上采桑的情景至今仍常浮过他的脑海。
此外,蚕还容易生病,不仅要对养蚕的用具经常消毒,每天还得勤换地方免得蚕太热而生病,光花在换蚕上时间也不少。赶上农忙的时候,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还要换蚕,那时候方信和姐姐方玲多少次换蚕换到昏昏欲睡。
采摘蚕茧也不容易,一张蚕的量,一家三四个人一天时间也不定能全部摘完,而蚕茧需要在第一时间摘好就卖出去,天气热,放得越久就越是容易损耗质量。
而辛辛苦苦养出来蚕茧,到了蚕茧站又被百般挑剔,千般压价,反倒是蚕茧站的人一两年时间就能捞上十几万。正如古诗里所讲的,“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哪还有功夫养,现在蚕茧价格低,不光村里,整个镇上都没几个人肯养蚕,没看见好多人家里的桑树都砍了做柴烧吗?”龙玉华忙回答说。
“那就好!”方信听她这一说,方才放心下来。他和母亲说话这会功夫,大花就不冲他叫了,摇着尾巴,跳起来亲热地伸出舌头去舔他。方信也就在坝子里逗它跳着玩,他都一年没回家,大花最初认不得他也不奇怪。
“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屋把东西放下吧!”
方信闻言进屋,看家里正在进行大扫除,这是家乡过年的习俗,把行装放好之后,便说道,“楼上就交给我来打扫吧!”
方信家不是楼房,而是四间青砖瓦房,旁边还有和正屋齐平的一间猪圈,最边上还有矮小的牛圈。而他所说的楼上,是在除厨房和堂屋外,另外两间的横梁上铺上木板和竹子,用来放柜子箱子之类的东西,上去的时候还要搭楼梯才行。这样一来,打扫起来很不方便。
方信高中大学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家里也就没盖楼房。现在农村,想建新房没个十来万也不行,材料人工费都在不断涨价。这也让他很纠结,不管是在外面买房还是老家盖房,都差出老大一截钱来。
方信父母身子一向不大好,大病小病不断,加上方母去年摔过一跤住院好些日子,身子骨更是大不如从前,方信更不放心让她爬上爬下打扫卫生。
龙玉华让方信先休息一会,再吃了午饭下午再说。
“吃饭还早,先打扫再说,现在天冷,活动活动暖暖手脚也好。”方信看看时间才十一点,农村的午饭基本要一两点,这会还早还没生火,他又没什么事情做,危险系数高的活计还是他去干的好。
方信打开衣柜,拿出以前穿过的迷彩服来换上,休闲鞋也换成了以前在家里穿的胶鞋,这一身在农村最合适,轻便耐脏。
在楼下彩电床上等地方搭好塑料薄膜后,方信这才搭上木制的楼梯,拿着农家用高粱穗自制的扫帚上去打扫卫生。
楼上的空间不大,很多地方都直不起身子来,但方信上去后却觉得别有一番味道。
这是他童年记忆中的乐园,印象中,父母以前买回来的糖果水果,以及自家炒的蚕豆、花生、爆米花等干粮就放在楼上的这些坛坛罐罐里,他和姐姐年幼贪吃,经常上来到处翻腾找吃的。
如今上来时,他仿佛还能闻到小时候的糖果味,香醇扑鼻。
用心清扫灰尘以及蜘蛛网的过程中,方信发现他小时候经常翻腾的竹篮,竟然还在最角落的地方放着。这让他颇感惊讶,这都多少年了,竹篮还在?
方信记得贪玩的他曾从这竹篮里面翻出过**语录,**徽章,不知道什么年份的铜钱。还有不少子弹壳,据说是方父从二叔那里带回来的,方信找到后拿来做了火药枪。他甚至还从里面找到了简易的潜水镜,此外还有很多不知道用途的的东西,在那时候的方信看来,这大竹篮简直就是一个百宝箱。
方信放下扫帚,蹲下身子去,怀着复杂的心情,伸手去揭竹篮的竹盖。可他刚一用力,就感觉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像是被竹签刺进了手里,方信连忙停了下来,收手回来查看情况。
出乎他预料的是,这根竹签刺入手指中,竟然刺出血来。
最让他大跌眼镜还在后面,下一刻,眼前那只那竹篮竟然凭空消失了。
“莫非是我眼花了?”方信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可指尖还在滴血,传来的胀痛也提醒他这不是幻觉。
下一刻,方信又觉得这是他的幻觉,因为他感觉迷糊的时候,场景一变,他已经置身一处不知名的空间之中。
方信有些懵了,略略扫了一眼,这个空间不大,没有太阳但并不觉灰暗,有大约一亩见方的空地,旁边一条清洌的小溪。空地的尽头生长着一颗半人高的翠竹,全身翠绿色,可绿得太过青翠太过纯粹,根本不像是他在后山竹林竹海里见过的那些竹子,更像是网上PS出来的图片。这翠竹的品种既不是黄竹也不是楠竹或者白夹竹,总之不是方信见过的任何一个品种。
方信虽然很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可胆小怕死的他更想知道,如何才能从这里安全退出去,要被困在这里没吃的还不饿死。
方信转过身来,身后的场景和空地旁边的空间边际没什么区别,都是朦胧一片,在没摸清楚状况之前,方信不敢硬闯。身边没什么可用之物,方信略略思索之后,脱下上衣朝着空地边界朦胧处用力挥舞,却见衣服弹了回来,明显是遇到了阻碍,就像有堵无形的墙将空间内外隔离开来。
看样子硬闯是不行的,该怎么出去?
闲暇时候经常在网上看小说,方信的想象力并不差,他很快想到用意念控制的办法。在心底默念退出,下一刻,方信就回到了现实中,仍旧蹲在楼上,但迷彩上衣已经被他脱下来拿在手里。
眼前的竹篮依然全无踪迹,方信还有些怀疑是不是幻觉,再看他自己的手指时,他更觉得惊异,因为他的手指完好无损,根本没有被刺流血的痕迹,先前刺进手里的竹签也消失无踪。
是空间的疗伤的效果还是一场幻觉?方信的直觉告诉他,前面一种可能性更大。
方信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暗自寻思,看起来这空间对人并没有什么危害,那颗翠竹似乎很有意思,是他从未见过的珍惜品种。
他坐在楼上想了好一阵,最后决定大着胆子再进空间看看。
可方信还不清楚该如何进去,再被刺一回?明显不现实,竹篮都不见了,方信便默想竹篮的样子,却没什么反应,他依旧坐在楼上。
“果然是幻觉吗?”方信摇摇脑袋,可那空间里的景象又如此清晰,毕竟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那浅溪空地历历在目,还有那颗苍翠欲滴的竹子。
对了,那颗翠竹!
方信脑海中浮现出那颗翠竹的样子,再默念进去,一下子就又进入那神秘的空间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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