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殿的后方向下走去，柔和的魔能灯光线照耀着洁白的石阶，一路盘旋向下，即便是光线一直充足，四周却不可抑制地充满了压抑的气息，不仅仅是深入了地下，是因为前方越来越强大的压力

教宗的身体太差了，走不了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片刻，维尔迪亚斯搀扶着这位老人，眼中满是担忧漫长的下坡台阶终于到了尽头，在姚言看来，此时大概是穿过了巨龙的脖子部位，来到了胸腔处

然后姚言低头，就看到了八翼龙神

和姚言想象中的八翼龙神几乎完全不同，这个场景完全出乎姚言的预料

古巨龙的胸腔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在这胸腔中，似乎还有一颗心脏跳动着，不停发出砰砰的声音，低沉的心跳声让姚言的胸口一阵阵发闷，他眯起眼睛，看向了那胸腔正中跳动着的巨大心脏，和心脏外的八翼龙神

姚言曾经想过很多次八翼龙神是什么样子的，在这个世界上，八翼龙神本身是一个充满了侵略性的存在，它的魔网也格外特殊和强大，但是他从没想过，原来八翼龙神竟然这样

眼前的八翼龙神，不要说比黑龙王的体型，即便是和普通的巨龙比，都显得小巧了许多，看起来像是一头幼龙，显眼的是，它只有半边身体，一道巨大的伤痕把它斜斜切开，劈成了两半，让他的身体只剩下头颅、左肩、左翼、左前爪和半只左脚

而他的身体的其他部分，都没入了那已经跳动了几十万年的巨大心脏中，似乎在依靠那巨大的心脏来维持生机

这就是八翼龙神

没有八只翅膀，甚至连一对完整的翅膀都没有

他的身体通体雪白，看起来格外圣洁美丽，姚言认不出来这是什么龙，只是觉得比起狰狞的黑龙，八翼龙神的外观看起来柔和很多

只是，当八翼龙神睁开眼睛时，姚言就发现，龙就是龙，即便是失去了一半的身体，他的眼中依然充满了威严

而比威严多的，是难以掩饰的苍老与寂寞

尽管八翼龙神的体型很小，但是也比姚言大了很多，姚言向前走去，八翼龙神昂起了脖子，居高临下看着姚言，却只是点了点头，就转向了教宗的方向，道：“大典已经结束了？”

“是的，龙神陛下”回答他的是维尔迪亚斯，维尔迪亚斯扶着教宗半跪了下来，不敢抬头看向八翼龙神，自然看不到，姚言正大逆不道地伸出手去，触到了八翼龙神下颔的龙须

翼龙神低下头来，巨大的眼睛映着姚言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无奈，道：“姚言阁下，看到我这个样子，是否很出乎预料？”

姚言并没否认，八翼龙神道：“众人都把成为神祗当成最高的追求，却不知道每一位神祗都在承受难以承受的痛苦对魔网之主来说，魔网即是自身，魔网残缺，自身也会受到损伤，若只是部分损伤，也只是带来些微痛苦，但是残缺的毕竟是残缺的……”

这种事情，他平日却也没有人能够说，身为神祗，只能把各种痛苦潜藏在心底

而姚言的心中，流淌过的，却是自己所见到的诸多魔网之主的窘迫之境

流火之君身体已经化成了火元素界的一部分，黑龙王正承受中年发福的痛苦，而眼前的八翼龙神，却是半边身体都已经残缺

“你知道为什么这世间充满了争端，但是魔网之主之间的战斗，却极少开启吗？”八翼龙神问道，到现在为止，能够算得上是魔网之主之间的战斗的，也只有当年姚言三人围殴因帝斯那次，而因帝斯只是一张极为渺小的魔网

“那是因为，我们诸多的魔网之主，一直在承受上次魔网之主大战所带来的苦果，残缺的魔网，把我们禁锢住，承受永恒的痛苦，无法解脱”低下头看着姚言，八翼龙神觉得自己确定了什么，他慢慢道：“但是你不同，你的魔网，是完整的……”

姚言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魔网的残缺，魔网之主也会带来各种缺陷，这点姚言已经知道了，而曾经亲手从魔网上取下来一根魔弦的他，对这种残缺理解深被他取走了一根魔网之弦的奈斯特，当时的痛苦就像是从身体里取走了一根肋骨，不过奈斯特的痛苦又不同于普通的魔网之主，仅仅因为和魔网的精神联系而引起不适因为那魔网归根结底是属于姚言的，奈斯特只是被姚言引导的魔网之主，而若说姚言的魔网影射他的身体的话，一根魔网之弦，顶多算是一个细胞，于身体毫无损伤

但是失去了，又要利用各种东西弥补上，这种过程，就像是硬生生给人移植别人的器官一样，还有各种后遗症在后面等待着

似乎意会了姚言摇头又点头的意思，八翼龙神把脑袋低了下来，道：“我听说你要和我进行交易，到底是什么交易呢？”

维尔迪亚斯虽然不敢抬头，却是竖起了耳朵，偷偷听着，他知道这所谓的交易应该是和教宗大人有关系，但是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四周一片死寂维尔迪亚斯悄悄抬头，向前放看去，就看到姚言正和八翼龙神说着什么，八翼龙神略一皱眉，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后姚言就很是高兴地拍了拍八翼龙神的鼻子，这大逆不道的动作让维尔迪亚斯差点因为心跳过挂掉

过了一会儿，隔离声音的力量消失了，姚言转身向两人走了过来，八翼龙神道：“虽然我答应了，但是这件事情还要看安德鲁自己的选择，他为拜龙教贡献良多，不能因为我们的交易，就强迫他做出选择”

“安德鲁”八翼龙神提高了声音

“在，龙神陛下”教宗略略提高了声音，却依然难掩虚弱

“姚言大人想要让你和他一起离开拜龙教，成为斩雷的魔网行者，而作为交换的条件之一，他将会帮你恢复健康”八翼龙神顿了顿，道：“现在你认真回答我，你是否愿意去”

“龙神陛下……”教宗抬起头来，看向八翼龙神巨大的双眼，内心的挣扎几乎在双眼中化成实质，八翼龙神叹息道：“你不必回答了，我帮你做出了选择，你去”

“陛下”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无奈，教宗挣扎着要站起来

“维尔迪亚斯……”八翼龙神低声道，“你也一起去”

“龙神陛下”维尔迪亚斯是完全的惊喜了，作为教宗的心腹，教宗大人退位，代表着他的失势，教宗大人若是过世，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冷宫，能够跟随在教宗大人身边，将会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过，八翼龙神所关注的，其实并非是维尔迪亚斯，而是教宗的身体，在教宗站起来时，八翼龙神道：“安德鲁，吾友，保重”

声音很低，似乎在教宗的耳边响起，教宗没有回头，被维尔迪亚斯搀扶着，当先离开了

“那么，再见了”回头和八翼龙神挥挥手，姚言也跟这里去了

“我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希望你也能做到”看着姚言的背影，八翼龙神低声说，姚言哈哈一笑，转身离开了

传位大典刚刚结束，众多宾客正打算离开之时，又传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刚刚卸任的前教宗海因里斯?圣?安德鲁已经去世众人在震惊于一个半神级高手的陨落的同时，也在心中暗自猜度着即便是对拜龙教这种庞大的势力来说，一个半神级高手的损失，也是很沉重的打击，拜龙教刚刚换了教宗，老教宗已经逝世，会不会带来拜龙教作风的改变，那些被拜龙教逼到了角落里的势力，是心中暗自猜度，会不会能够得到一些喘息之机？

有很多人心中都快爽翻了，拜龙教的每一位教宗都是双手染满鲜血的存在，被人称为侩子手，屠夫，可以止小儿啼的，这些人一边装出来悲痛欲绝的神色，一边心中暗自鼓掌：“好，死得好”

这些人虽然表面上留下来参加拜龙教老教宗的葬礼，背地里，却立刻派人把这消息穿了回去，拜龙教教宗去世的消息一瞬间传遍了整个破碎大陆

而就在众人对拜龙教的教宗去世一事议论纷纷时，在遥远的黎原荒野，天空纳姆镇的二楼，略带疲惫的姚言带着一个一头白发，面容却像是中年人的高大老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到了一楼大厅

拍了拍手，吸引了正在一楼大厅喝酒的奈斯特、斯鲁特几个闲汉的注意，姚言道：“哪，这位是安德鲁，刚刚加入咱们公会的高手……”

安德鲁的目光扫了过来，斯鲁特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这人身上的压迫力，实在是很惊人

那边奈斯特却是捂嘴偷笑，等着事态接下来的发展

“唔，咱们公会不养闲人，你擅长什么呢？”姚言问身边的安德鲁

“若是管理公会的话，虽然我没有做过，但是应该也能胜任”安德鲁略带自负道

“咱们公会不用管理，有什么事情莉莉丝也能解决”姚言道，坐在角落里的莉莉丝奉上了一个羞赧的笑容，姚言一挥手，道：“应这群闲汉们的要求，咱们公会大厅改造一下，扩大台面积，还需要一个酒保，安德鲁，你能胜任，还是不能胜任呢？”

“遵命，会长大人……”微微躬身，安德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酒保么，记得在成为拜龙教的圣子之前，自己就曾经做过酒保

世间，便是这样的轮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