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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渎神恋》第五章 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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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遥远的神话时代中,人间因诸神大战而不幸灭绝。

天地苍茫,地皇女娲炼石补苍穹,又捏土造万灵,后发现生灵本xìng大多残忍凶暴。

为不破坏天地太极均势,便铸造一能净化凶残之气的青铜壶,望借壶之炼化,将过于残暴之妖、兽、魔等物净化,以维人间之太平,故命炼妖壶。

不知多少年后,炼妖壶被九黎族族长蚩尤所得,重新加以祭炼,得名九黎壶,拥有不可思议之力,内部有奇异空间,据说空间之大能将天地收纳,并有毁天灭地之力。

轩辕黄帝与蚩尤逐鹿一战,蚩尤持九黎壶吞噬万物,关键时刻,黄帝凭借轩辕剑方才险胜之。

蚩尤略败一筹,遗憾轩辕剑得人间万民功德加持,神妙奇异,不敌身死,其九黎壶与心神相连,一时间九黎壶悲鸣不已,破空飞去,从此失落人间,再也不见踪影。

——此段记载出自《洛神恋·神兵谱》

天坛湖边,初夕目不转睛,这三个小字颇为大气,一笔一划紧紧相连,犹如浑然天成。

隐然间还有一种yīn森嗜血的感觉,沧桑之气扑面而来,大有吞噬万物之恐怖。

初夕初看还没什么,但注视片刻之后,忽觉得头脑一昏,心神都似要被吸扯进去,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的一抖。

他心中大吃一惊,连忙定了定神,但见那字还在壶底,纹丝不动,只是这看似秀气的小字气魄当真吓人,笔意古朴,笔势苍劲,直走龙蛇,竟有呼啸苍穹,睥睨天下之势。

初夕出神地看着,浑然不觉心跳加快,只在口中轻声念叨着:“九黎壶、九黎壶……”

他念了好几遍,才移开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这名为九黎壶的东西,刚才还大方异彩的九黎壶,此刻恢复成了平淡,再也不见丝毫光芒,若不是初夕手中还握着它,真就要错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了。

九黎壶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似玉似铜,玲珑小巧,鬼斧神工一般,四四方方的古怪形状,反而看起来甚是大气。

初夕看在眼里,小孩心xìng,很是喜欢,刚才的惧怕之情也冲淡了不少,当下仔细又查看了一下,的确没有什么古怪发生,好像就是一个制作jīng巧,被人遗弃的普通的青铜壶。

不过这九黎壶刚才展现了诸般奇异,必然有不凡之处,如此算来,初夕也算是因祸得福,有了一个古怪的异宝。

念及此处,初夕不禁展颜微笑,他越看越是喜欢这九黎壶,便把它放在了怀中,笑容满面,大是得意。

其后,初夕又看了看四周,只见一切如常,然后提起两桶水,似是因为机缘巧合得了莫名异宝,故而欢喜以至于浑身都是力气,甚至都没察觉到体内的痛楚,大步一跨便向着山上奔跑而去。

这一路跑着,他口中连连叫出声来,声音怪异,也不知是在欢喜,还是因为牵动了痛楚,这可真是痛又快乐。

半盏茶的功夫,初夕气喘吁吁地将水倒入了大缸中,忙完后心下轻叹一声,今rì要做完这功课,只怕要到夜间了。

如今天sè已晚,他肚中一阵饥饿,这时辰天坛峰云玄等人早已聚集到了用膳房,只有初夕还迟迟未到。

初夕放下木桶,心想是该去吃饭了,不然师傅等人担心可就不好了。

随后他离开此地,在十方院中一路快跑,绕过几处回廊便到了用膳房。

不料他一到门口,却见云玄在前,夙夜和云易水在后走了出来,看这样子,似是用膳完毕。

初夕一怔,连忙恭敬道:“见过师傅。”

云玄皱了皱眉,目光在初夕狼狈的样子上一扫,却并未说话。

这时夙夜上前一步,诧异道:“初夕师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半身湿透啊?”

初夕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云玄面sè一沉,心头猛地一跳,只听云玄微怒道:“初夕,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初夕一惊,疾道:“回禀师傅,弟子刚才在挑水,只是……”说着,他便要把天坛湖的奇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只是刚话到嘴边,云玄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冷冷道:“好了,此事究竟如何我也不想多问。”

初夕被吓了一跳,听这意思,似是被云玄给误解了。初夕急忙想要解释,只是一时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心中又觉得此事太过怪诞,便是自己也惊疑不定,更别提云玄是否会相信,说不定更要被理解成偷玩却还找借口,那时才叫罪加一等。

初夕心头沉闷,终于还是道:“是!”

云玄撇了初夕一眼,哼道:“身为清风观弟子,却贪玩到连吃饭都忘了,还搞得一身狼狈,若是传了出去,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初夕涨红了脸,低头望着湿漉漉的衣衫,一声不吭,心中有苦难言,非常委屈。

夙夜见云玄有些生气,急忙跳出来打圆场,辩护道:“师傅,初夕师弟年纪还小,生xìng贪玩也在常理之中,如今饭菜都快凉了,还是让初夕师弟快些进去吃饭吧。”

云玄摇了摇头,甩了下大袖便离开了此地,居然什么也没说。

夙夜深得云玄看重,为人聪颖,隐约知道云玄心中所想,只怕师傅是怒其不争。这两年来初夕刻苦修行功课,闲暇时忙前忙后,乐于助人,人也老实,天坛峰诸多杂役弟子都很是喜欢他。

夙夜看在眼中,心头其实对初夕也甚是满意,当下他紧皱眉头,安慰道:“初夕师弟,师傅今rì心情不好,只是一时气恼,不打紧的,你别往心上去。”

初夕听在耳中,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随后夙夜又嘱咐了几句,便也离开了此地,只有云易水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望着初夕的脸庞,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夕抬了抬眼,两人的目光无意中于半空相接。

初夕顿时一怔,大概是错觉吧,他竟是从这冷漠女子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担忧。

应该就是错觉,云易水至今和他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又怎会在意自己一个毫不出众的弟子?

但在下一刻,初夕呆住了,云易水嘴唇微动,有一道冷漠却又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幽幽回荡,直达心头:“你的脸sè很白,受伤了吗?”

初夕回过神来,不知怎么不敢对视云易水的眼睛,将头一转,下意识道:“没、没什么,师姐。”

云易水秀眉微蹙,目光停留在初夕那张躲躲闪闪的脸上,沉默半响后,便也离开了此地。

在这寂静的用膳房门口,一个仅有十二岁的孩子,茫然地呆站着。

这时,掌管用膳房的吴大厨看见初夕,走了过来,讶道:“初夕,你怎得现在才来,饭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你快来吃吧。”

初夕心头一暖,此刻也觉得腹中饥饿,任由吴大厨拉着,心不在焉地走进了用膳房内。

抬眼一看,初夕心中忽然一酸,依然能闻到周围菜肴的香味,只是桌上菜肴都是些剩菜了,虽还丰富,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失魂落魄,心乱如麻。

是啊,自己在天坛峰,一直都是个不受重视的人,师傅他们又怎会等自己吃饭呢?

也许,之前就算死在了天坛湖,也不会有人在意到的吧?

师傅,如果在几rì后发现我死了,会伤心吗……

“初夕。”吴大厨正要拿饭菜去热,却见初夕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心中有些担忧,推了他一下。

初夕回过神来,一瞬间只觉得一点食yù都没有,喃喃道:“我不饿,就不吃了。”

说罢,一向守礼的他竟都忘了说声谢谢,直接一个转身,走出膳房,向着十方院的三个大缸处走去。

膳房内吴大厨微感惊讶,他自是不知初夕心事,但见初夕大异于寻常,一时间又是担忧、又是疑惑,胸无点墨的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看着初夕带些萧瑟的背影缓缓消失,长叹一声。

回到水缸前,初夕拿起两个木桶,仿佛生命中本该如此,深深不散的烙印,他想也没想便往山下走去。

走上一里路,装满水,然后艰难地爬坡,倒入最后一个大缸中。

时间就在初夕枯燥又劳累的循环下,无情地流逝,旭rì终于彻底消失,黑暗铺天盖地席卷大地,夜sè取代蔚蓝的苍穹,无数星辰渐渐浮现,皓月犹如玉盘,高傲的悬挂天穹。

初夕望着灿烂美丽的天幕,看着那明亮的皓月,在周围星辰的点缀下,更是超凡绝伦,只是初夕却是失落之极。

人间传说中,每一个人都象征着天上一颗星辰,有人死去,便有星辰黯淡消失。

只是不知,在这无穷无尽的漫天星海中,初夕又是其中哪一颗?

但想来,一定是最不起眼,最渺小那一颗吧!

一定是被排挤在外,远离那令人瞩目的皓月,在远远地看不到边的尽头处。

微微的,没人察觉到的,散发着本就黯淡却还要被掩盖的光芒。

不知此刻,又有多少人像初夕,仰头望着天穹,只注视着那轮皓月,可曾注意到,在那边缘处努力挣扎的星辰?

有风,从黑暗中吹来,带起初夕的发丝zì yóu飘扬。

若能乘风而去,遨游天地,这是何等的梦想啊!

皎洁的月光倾洒至大地,天地一片宁静,在这越渐寒冷,越渐漆黑的天坛峰山路上,有一个少年,流着汗水,喘着粗气,一脸倔强的来回挑水。

陪伴他的,只有他心中永远触碰不到,却又遍布周围,那羡慕不已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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