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寂静,如狂风刮过树梢却带不起一丝枝条,如大海拍打壁崖却溅不起一朵浪花,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声音。
厅中的众人,震惊的望着那宣纸上的字,脸庞上的表情很是jīng彩,直至片刻,如缺氧般,急促的呼吸方才在厅中大口带着丝丝呼啸的声音响了起来。
“夏言大爷,转过头吓退百万雄师!”
墨字游龙走势,笔梢落处,竟隐隐能见金石之意,虽然落于纸上,但却有刀锋加诸大神之感,这书法俨然已经达到了字可传意,字能摄魂的地步。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若说先前东门襄的字体如游蛇,那此刻夏言的笔锋就宛如潜龙,完全无可比xìng。
“啪!”
主位旁,柴进手中的茶杯从手中滑落,茶水打湿了衣襟还浑然不觉,方才脸上还未完全散去同情的呆滞混合一起,表情极为jīng彩。
主位上的夏拙和其他两位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若不是亲眼见到这幅字是出自夏言之手,他们是决不能相信的,这几乎能够起到震慑心神的字意,除了浸yín在这方面数十年的大师能够侥幸写出外,旁人是决不可能做到的。
况且,夏言刚才书写的时候还是那般随意!
夏拙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他突然发觉那松开的掌心中早已布满了汗水。旁边紫客卿和乌家管对视一眼,都能够从对方那不可置信的脸上看出隐含的喜悦。
夏言此刻,真是给夏族长脸。
特别是大厅的那些奴役侍女,像是见到怪物一般,眼眶内的眼睛吃惊的都快要蹦了出来,少爷也能写字作诗,这简直是大新闻啊!
大厅边缘处,正准备看夏言笑话的东门襄瞬间脸sè难看的盯着侍女手中那张宣纸,失声落魄道:“这……这怎么可能?”
……
……
“上联:洪涛天君,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下联:夏言大爷,转过头吓退百万雄师!”
“这真是天作的绝对啊!”
不知是谁的感叹声在大厅突兀响起,瞬间就将所有人震撼的思绪拉回了那首下联诗对上。
“不错,不错,洪涛天君对夏言大爷,看背影对转过头,千军万马对百万雄师,这简直就是无双的绝对,真是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大厅的众多食客纷纷赞叹道,显然已然忘了之前,首次听到这诗对时那急赤白脸的可笑模样。
强者为尊的道理恒古不变,先前所有人都是以主观来评判,认为只沉沦于床榻的废少怎能做出好的诗对,更何况前诗对还引用了洪涛天君的威名。
在他们眼中,盛天国度的掌权者,自应该是没有人能够媲美!
但当此刻夏言展现出那丝毫不亚于大书法家的书法后,所有人震惊的同时也同时在思考以前关于夏族废少的传言还是否真实,不经意间,却是用了客观且认真的态度来对待。
藉此,夏言的诗对中虽稍有夸大的成分,但当认真分析后,这便是真正无双,浑然天成的绝对。
柴进身旁的少女,纤手捂住自己微张的红润小嘴,再次看向夏言时,原本好奇的美眸中多了几丝震撼。
“哼,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东门邢冷哼了一声,脸sèyīn沉的几乎能够滴下水来,语气中满是质疑与不甘。
夏拙目光一寒,挪揄道:“难道…东门长族会以为,我堂堂夏族会连这些枝末小事的公正xìng都得不到保障么?”
东门邢一时语塞,脸sè愈加yīn森,尤其是望向夏拙的偶有目光,震动不已。
提刑司是一个铁面无私的执法者,最看重的莫过于公正,不枉法徇私,况且这些小事,夏族肯定犯不上做些手脚,刚才也是东门邢一时被时局激的意料之外,脱口而言。
唯一符合情况的猜测,那便是夏族一直在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
望着东门襄父子那yīn沉的脸sè,夏言突然感觉心底一阵畅快,不待众人反应,便轮到他一阵阵冷笑道:“方才东门兄出了上诗对,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我也出一个上诗对,不知可否?”
“你说!”东门襄头一仰,傲然喝道。
刚才失了一城,东门襄铁定是打算扳回来的,虽然看这书法上他是比之不上的,但在诗对天赋上,他自信满满。
众人呼吸减慢,凝神看着夏言,似乎在看一朵花,极其认真。
将面前的笔墨推至一边,他便意yù不明的笑看着东门襄,朗声道:“说你不行你就不行,你他娘是行也不行!”
刚才的书法他已经完全摄入心神,呈现出了最完美的状态,所以他直接口述,否则便会给人一种卖弄炫耀的轻浮状,更何况也起不到当初艳芳的作用。
全场再次死一般的寂静!
事实是,这上诗对也的确起到了震撼全场的目地,所有人都是瞬间目瞪口呆的望着夏言,心想这夏少公子倒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刚才东门襄给他一耳光,他现在便还给前者一脚,变着法儿的损他。
夏拙按说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人,但他今天确实最为震动,看着眼前这个傲而不骄,睚眦必报,完全颠覆了他心中形象的少年,若不是顾忌夏族的客人,当真是想喝一声彩,叫一声好。
“传言不可信呐!”作为研判司的司长,柴进的心里功夫那是相当了得,但今rì他却是起伏不断,而且被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废少,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唇角,他若有所思心里感叹道。
“你!”东门襄脸sè铁青,哽咽了半天,怒道:“夏言,不要欺人太甚!”
东门襄此刻着实愤怒,羞愧。本打算借势打压一下风头正旺的夏族,但不知如今的夏言是不是神魂附身,居然才思敏捷了起来,不仅如此还借诗对故意羞辱他,偏偏还找不出漏洞。
对于骂上脸却整齐无误的诗对,一向具有诗才天赋额他,此刻竟然找不到任何语言回绝,他焉能不怒,既然怒,那便恼羞成怒。
闻诗,东门邢手掌剧烈的颤抖着,嘴角因气急而微微抽搐,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模样,一怒,便落了下乘。
“小崽子,等来rì你夏族覆灭,我在叫你猖獗!”东门邢脸上浮现出一丝冷酷的残忍笑容,重重的一拍长桌,一声不吭的带着东门襄等一众护卫径直便朝大厅外走去。
而经过夏言身旁时,东门襄还尤为不干的向他啐一口浓痰……
趾高气扬而来,晦气灰溜溜而走!
“哈哈…给气!”见到东门邢气急败坏,柴进身旁的少女顿时满咯咯的大笑了起来,笑声像银铃一般在客厅回荡,她同时望向夏言,就像是见到一头雄xìng牲口,眼睛放光。
不过笑声刚刚传出,便戛然而止。柴进捂住猛地捂住少女嘴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即抬起头来,老脸上罕见有着一丝尴尬。
“咳……”感受到周围不断朝自己聚集而来的目光,夏言浑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随即缓缓走到大厅zhōng yāng朝向主位的夏拙和两位客卿拱了拱手,朗声道:“父亲,两位客卿!”
“退下吧!”夏拙挥了挥手,没有言语,虽然内心对夏言今天的表现很是认可,但他并不想做任何表示。
赞而多骄,骄过必败!
夏言再次朝四周的食客拱了拱手,才在众人赞赏的目光下,缓缓退出了大厅。
……
……
今晚的宴席不算特别圆满,但却是非常畅快,对夏族来说至少如此。
夏族大门口,夏拙将柴进等人送到这里。
“柴兄,恕不远送了!”夏拙看着柴进,拱手为礼。
柴进点点头,转身离开,忽然又转过身皱眉道:“夏兄,我很疑惑,夏侄的这手书法,想必是你请了大宗师来悉心教导,难道你知道他习武无望,从而去走毒人路线?你可得慎重,要知道这可是非常人能够修炼的啊!”
“疑惑的还在后面,他的那手书法,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夏拙摇了摇头,略一苦笑。
夏言今天的表现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大吃一惊,摸不着头绪,简直是耸人听闻。
柴进只道夏拙不想说出隐情,也不勉强,轻笑道:“不过那字体真的是极好,不知夏兄可否将小侄那副字赠与我,我定当好好保存,怎样?”
夏拙迟疑一顿,随即抬起头来,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爽快的笑容,不曾犹豫,便吩咐人将那字去取来。
要字,那便欠人情。
欠了人情,终归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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