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戴红sè双刀的营官,双手捧着玉简,恭敬地奉上。无弹出广告小说
荀攸之没有马上接过来,而是从旁边的下人手里,拿过来时就特意准备好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块sè彩不同的锦帕。
荀攸之从木盒中取出一条青sè的锦帕,摊开后,小心翼翼地从营官手上,隔着锦帕将玉简抓取住,玉简没和荀攸之的身体有半丝接触,荀攸之拿过玉简后,并不多看一眼,直接用锦帕将其包裹好。包了一层青sè的锦帕后,又用红sè的包了第二层,继而是黄sè、白sè、玄sè,一共包了五层。
五层锦帕包括完毕后,荀攸之就将玉简放回木盒内,很干脆地吩咐道:“将此物交付郭校尉,即刻启程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师。”
“喏。”
荀攸之身旁一个肩戴红sè三刀绣章的营官沉声答应,从仆从手里接过木盒后,转身就走。
玉简被送走后,荀攸之又看了看四周围,问之前报信的营官道:“此物是在哪里挖到的?”
肩戴红sè双刀绣章的营官的脸上,没有半点之前面对奴隶和监工们时的那种趾高气昂,他低着头,微微伛偻着腰,往不远处一指,语气温良地回答道:“大人请看,便是在那处挖到的。”
荀攸之走到挖出玉简的土堆前,蹲下来,伸手在土堆里摸了摸,然后又要来一根木棍,往里面深挖了数尺,当一股细微的流水汩汩冒出后,他才站起身来,一边接过随从递来的布巾净手,一边说道:“地下有生机,当有气运,此物即便不是仙家宝物,也应该是件上品。”
言毕,荀攸之又淡淡地说了句:“此洞中的奴隶,近些rì子便先不要叫他们干活了,且先关押起来好生看管,尤其是挖到这玉简的奴隶,切不可叫他死了,万一大王有恩赐,我等担待不起。”
营官连忙点头应是,荀攸之又亲自数了数洞里奴隶的数量。早上被监工砍掉一个,午饭时又因为抢饭,混乱中互相残杀死掉一个,眼下包括青木在内,这个洞窟里,一共就只有八个奴隶。
之前拿青木当赌注的矮个监工,生怕青木今晚死了荀攸之会拿他的罪,心里头念着那两吊钱,居然壮着胆子,僭越地从人群中站出来。
“荀大人。”矮个监工一拘礼,指指正靠在墙边样子半死不活的青木,坏笑着说道,“你看那个奴隶,身上到处是伤,想来没几天可活了。”
荀攸之抬眼望去,随意看了满脸黄泥浑身是伤的青木一眼,脸上并没有露出悲天悯人的神sè,只是淡淡道:“一会儿叫军医来看看,实在救不活,也不怪你们。”
荀攸之来得快,去得快。
等县令大人一走,满脸卑微的监工们,就又恢复了原本的蛮横。
矮个监工一脚踩在青木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将鞋子的黄泥沙子都抹在青木的头发上,嬉笑着道:“听到没,可是县令说没办法的,你要是今晚死了,可怨不得老子。”
青木静静地坐着,任由那矮个监工折腾,不咬牙,也不握拳,逆来顺受得连一旁的其他人都看不下去。
“你再这么弄他,他今晚死了我可不给钱!”
听同伴这么说,矮个监工才把脚从青木脑袋上放下。
既然荀攸之吩咐了,这个洞窟里的监工们,也就只能照办。
天sè尚早,一队八个人,被重新铐上镣铐,在两个监工的看押下往坑道外走去。
沿路遇上三队巡逻的士兵,费了一番口舌,才走到坑道的外层。
这五个月来,青木第一次在天亮的时候走出坑道。今天他才终于看清楚,这坑道居然被挖得如同迷宫一样,弯弯曲曲,沟壑纵横。青木心里暗想如果这时候洛水发了洪灾,这满满一牢营上千个奴隶,恐怕没一个能活得下来。想着想着,不禁就打了个哆嗦。
脚下拖着沉重的镣铐,艰难地走到坑道外面,听到那座由高人所造的瀑布发出的声响,青木的心情好了许多。
洛yīn县有这种可以凭空造山的能人,想来应该也能应付得了洪水。
青木的想法,显然有些一厢情愿。事实上,这座高不过五丈,方圆大小不及两丈,仅能喷喷水的小山,已经是那位“高人”最大的能耐了。
滔天洪水,又岂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走到喷泉下方,已经一天多时间没吃饭的青木,又忍不住抬起头喝了几个口水,矮个监工习惯xìng地就扬起皮鞭要抽,却被另一个监工拦下。
“董超,我rì你亲娘!你这是故意想打死他,好讹老子的钱?”
青木这才知道,原来矮个的监工名叫董超。
“这种人也配有姓……”
青木肚子里腹诽着,一边赶紧往嘴里灌水,几个奴隶见状,全都有样学样,跑到喷泉下张口喝水。这些奴隶们,也没几个吃饱的。
两个监工站在边上,对青木今晚到底死不死这个问题争吵不休,嚷嚷的过程中,青木又知道了另一个监工名叫薛霸。
进了牢营的大门后,青木被薛霸单独拎了出来。
“大人吩咐过要给他找个军医看看。”薛霸将青木脚下和其他奴隶串在一起的铁铐解开,对董超道。
董超瘪瘪嘴,说道:“反正怎么看都是死。”
薛霸笑道:“只要能活过今晚,余下的时rì,老子管他死活?”
青木没想到牢营占地居然有这么大,薛霸押着他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将近一刻钟,由牢营的大门,也就是正南面,一路走到最北端,这才到了地方。
牢营最北面的住所,被三道高高的木墙隔开,墙内墙外都站着披甲的士兵,守卫森严。
监工其实只能算是临时的士卒,地位要比正规军低很多。不说别的,正规军身上穿着的绿sè皮甲,薛霸就羡慕不来。
不过好在这牢营建成后已经有些时rì,薛霸这个监工也算是在这些士兵们面前混了个面熟,再加上有荀攸之这面大旗,薛霸一路点头哈腰赔笑过去,总算将青木带进了整个牢营级别最高的区域。
走过最后一排高墙,里面是一间四进的大院子。
守门的士兵听薛霸是奉荀攸之命令来找军医的,就领着两个进了一个厢房,也不端碗茶意思一下,直是冷着脸说了句:“等着。”
薛霸呵呵笑着点头,等那士兵一出门,他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我呸!不过就个当个兵,还指不定有没有姓呢,跟老子装个球!”
青木装作虚弱的样子,坐在一边不声不吭。
等了半天,薛霸不见人来,屋子里有没什么消遣的,闲得慌了,忍不住找青木说起话来。
“贱种,你是打哪里来的?”
青木抬起头,声音嘶哑,“齐国。”
“齐国?你是被大军掳来当奴隶的?”
青木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齐国出了很多圣人,全国人人都读书,是不是真的?”
青木淡淡地笑了笑,说:“怎么可能呢,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给私塾先生。”
“我就说嘛!”薛霸一拍大腿,露出一脸得sè,故意跟青木显摆道,“你看我也是有姓氏的人,祖上也是贵族,我堂堂贵族之后都没读过书,齐国总不可能全国都是贵族吧?要是全国都是贵族,谁种地,谁干活?”
青木知道,这时候该奉承两句了。
“大人您要是读书了,肯定能当个将军,再不济也能像刚刚来的大人一样。”
薛霸的虚荣心得到满足,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温和了一些。
“不至于,不至于。你个贱种是不知道荀大人的厉害,你当荀大人真的只是一个县令?小子,我可告诉你,荀大人可是我们大燕国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早些年大燕国南下讨赵,荀大人在征南将军牛擒虎大将军帐下任军司马,荀大人献十二计,牛将军破十二城,这才一举冲破了安澜山,将九曲大河以北之地全都收入囊中。”
薛霸说的事情,就算是青木这种平民也都知道。
燕国强盛,南讨赵国,赵国二十九个郡,最后被打得只剩下三个郡,原本在河北之地与大燕、大秦相抗衡的强国,几年之内就成了宋国、中山国之流。如果不是因为对燕秦两国还有点战略缓冲的作用,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民间甚至有传闻,说赵王为了保住这最后三个郡,将自己东西两宫两位皇后,分别送给了燕王和秦王,至于真假,就不是青木可以判断的了。
薛霸似乎非常崇拜荀攸之,对荀攸之南征赵国的十二计如数家珍,口沫横飞地说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提这么一个大才为什么会流落到洛yīn县这种地方当县令。
说到第六计的时候,厢房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一身便服,肩上居然也戴着绣章,红sè双刀。
“荀大人吩咐我给谁看病?”
薛霸一见是军医来了,连忙闭嘴,指着似乎已经半天没有动静的青木道:“就是这个奴隶,荀大人说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听到薛霸为了那两吊钱,不惜拿荀攸之的名头狐假虎威,青木忍不住微微一笑。
军医走到青木面前,打量了几眼他浑身上下的伤口后,皱起了眉头。
“既然要保住他的命,为何还弄成这个样子?”
薛霸有些尴尬道:“是在荀大人下令前,就弄成这个样子的。”
军医坐到青木边上,问青木道:“死了没?”
青木摇摇头。
军医这才握起青木的手,三根指头搭在他的寸口上。
平和的脉象,让军医有些奇怪。
“有发热过吗?”军医问道。
青木回答:“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在发热,后来就没了。”
军医闻言,这才露出了然的表情。他摇了摇头,很干脆地对薛霸道:“不用看了,没得治了。”
“啊?”薛霸生怕输了钱,忙问,“这位军医大人,你看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没得治了呢?”
军医冷笑一声,道:“你看他浑身稀烂,本当病邪入体,高热不退,可是现在却是全然不见发热,身体亦没有感觉不适。此乃阳气耗尽,不与邪气相搏,眼下这人,正是回光返照,依我看,他或许连今晚都过不去。”
薛霸急了。
“大人,能否有办法让他活过今晚?”
军医瞥了青木一眼,问:“他是个奴隶吧?”
薛霸点点头。
军医道:“那就让他吃顿好的,这些奴隶命硬,吃一顿好饭,或许能多撑半rì。”
“一顿好饭就行?”薛霸面露喜sè,说道,“这他娘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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