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城内人头攒动灯火辉煌,时已太平rì久,小小的隆安城亦是人物繁阜,大巷人群各有观赏,秋高圆月明夕,正是登高画阁绣帘之时。 两人一路张灯结彩,携及红sè朦光灯笼,由东向北步行绕到南城。
傅素一手灯笼,一手张舞着爪牙盈步在前,傅敏君远远跟在背后,却也不近前,任由他欢快嬉闹,当经过市街一小巷之时,傅素停了下来,一指向前,回头喊道:“君哥,你看,那房子里的曲子很好听,你听见了吗?”傅敏君驻目望去,只见一chūn宛阁楼,烛火冉冉散映出楼内,里面隐隐传出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却听有时凄美,若露滴竹叶般玲玲作响,耐人寻味。他怔了一会,走过去拉起傅素的手,笑道:“素素,不如我们进去瞧瞧如何?”刚走出几步,突然眉头一皱,寻思:“那个阁楼好像是寻欢作乐的地方,那可不妙。”
傅素更是兴致盅然,一把将灯笼扔到路边就跑了过去,傅敏君在背后看的直哑然失笑,他虽然还是14.5岁的少年郎,但这种阁楼怎会不清楚业营何物,连忙在他背后跟着跑,大声喊道:“素素,那里不好玩的,我们快去买神仙的法宝吧,晚了恐怕就被人抢走了。”话音一落,傅素停止了脚步,眼睛溜溜地望了一眼粉雕阁楼,似是犹豫一会,说道:“我们可以先进去看看。”迈起小脚丫就擦肩着人群窜了进去,只见入眼处,大厅zhōng yāng歌舞连袖,莺燕罗绮飘香,只是宾客稀少,散座于周遭檀椅之上。不一会,一粉脂老婆婆就走了过来,殷勤地道:“小姑娘,你来这里做甚?”傅素未看她的表情,眼睛骨溜溜地扫视着宾堂,低低地道:“老婆婆,我是男的。”老婆婆一怔,斜眼一瞧,只见她稚脸长得粉雕玉琢一般,晶莹的皮肤皓白如玉,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眼波流转,似黑宝石一般璀璨,琼鼻小嘴,在烛火灯光辉照下粉颊晕红,却是七分娇羞,三分喜悦,心道:“如此好看的姑娘,怎么会是男的,虽小稚童,但俨然就是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正当她兀自猜想,再yù开口之时,傅敏君赶了进来,急切地道:“素素,我们走吧,等你长大了,想来多久都可以。”说着就拉扯着他往门外走。老婆婆眼看那年岁稍大的少年,也是出落的俊秀儒雅,两人身着锦衣玉缎,清朗华美,想必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孩子跑了出来看花市,不知怎的,仅仅一瞥之下就好生欢喜那位小姑娘,连忙道:“这位公子,请慢走一步,现在尚在天早,不嫌弃敝家店小客少,不如进来小座一会?”
傅敏君尚未开口,傅素挣脱了他的手,欢快地的蹦回身,笑道:“好啊好啊,我要看姐姐们跳舞,那舞好好看。”傅敏君面sè一沉,又牵住他的手往外走,微怒道:“素素,不许胡闹!快跟君哥走。”老婆婆看傅敏君的脸sè,怎会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其实这家酒馆并非青楼场所,为城家大户织绣花衢,按管调弦茶坊酒肆,连忙抬前一步说道:“这位公子,我想你误会了,我这红墨阁非你想象的烟花之地,我们这红墨阁啊,专授女儿家歌舞织造,在整个隆安城都有名呢,不妨先进来看看。”望了傅素一眼,又道:“这位小姑娘出落地如此标致,请问你们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如果满意的话,到时候我红娘亲自登门拜访令堂,延请这位小姐到我家授巧?”
傅素抿着小嘴,回头眼望着傅敏君,不敢说话。他从小就极腻这位主家阿哥,自懂事开始,一天到晚就缠在他身边,为此常被父母责备。傅敏君瞧上傅素一眼,只见他轻颦朱唇,容sè低回婉转,顿时心中软了下来,轻声道:“那好吧,就坐一会,等下我们就去掏宝贝,早点回家。”傅素顿时一喜,拍着小手,呓呓嚷嚷起来:“好啊好啊!婆婆,有什么好玩的,快带我们去吧。”还未等红娘回话,就奔将到内堂舞台。”红娘也是满心欢喜,催喊道:“姑娘,别去那边,我带你找个桌子坐坐。”傅敏君望着两人,不禁摇了摇头,跟着过去。
内堂桌上插着一筒筒jīng致的木筷,酒盏和茶具搁在zhōng yāng,淡茶余香袅袅,红娘为两人上好茶水,坐在傅素侧旁开始介绍起来,傅素蘸上一口淡茶,一股淡淡清幽的香气盈身而出,也不知这香气是从杯上的茶水而来,还是从他身上而来。
傅敏君闻之不禁心中一荡,便一口喝下淡茶,他深知自己的族弟自小也不清楚何故,身上总是会发出如兰似麝的清香,只是年岁尚小,并无作它想。毕竟两人都是年少孩童心xìng,台上的歌舞明显比红娘殷切说出的话语吸引人,不自觉就学起其它座位的大人,有模有样地欣赏起歌舞起来。
红娘自傅素进堂以来,一眼看到就大是喜爱,虽然发现他并未听进她的话,但也是好生招待有加,后来听之是城外傅家大户的子女,更是欢喜不已,小小年纪又长得如此秀美动人,想必已经把她当成了往后的女织歌弦头牌了。
直到入夜时分,馆内人数散去,傅敏君才意识到有事要办,不顾红娘的劝留,扯着他离开红墨楼。两人来到街上,只见天上圆月高挂,火树银花,灯树千光,人流不少,好一片热闹非凡。好一会,才来到售宝之地,可是两人望着紧闭的门户,一阵发怔,原来早就人散楼空了,这些他们眼中的宝器,虽然只是一些防身用品,但偶尔也会出现几样好东西,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自是很有吸引力。
傅敏君望着静寂的空楼,一阵哑然失笑,说道:“素素,看来我们今晚不能飞回家了,要走步回家咯。”傅素咯咯笑了一声,道:“君哥,我不是还有马儿吗,这城里这么热闹,不如在这里歇息,明天继续玩?”傅敏君摇了摇头,嬉笑道:“你就不怕被三叔骂吗?”傅素骨溜溜的眼球一转,神秘地道:“反正是你带我出来的,我怕这个干甚?”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君哥,不如我们回那个酒楼吧,那个红婆婆人挺好的。”
傅敏君满腹狐疑,理了理傅素的发簪,心想怎么他小小年纪对女儿家的玩艺这么喜好,笑道:“我们现在先回家吧,过上几天再找个更好玩的地方,听说城里还有学仙法道术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学,让老头子们开开眼界。”傅敏君小嘴一撇,半响不语,随即道:“要学你自己学,那些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变来变去吗,学了又不会真的变神仙。”傅敏君顿时无语,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你呀,再这样下去,就跟女孩家没有什么两样了,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好了,过上几天,我们再进城玩,我们去学法术,就学那些飞来飞去的好吧?”说着就拉起他原地返回东城。
夜深,素月当空,盈盈照在连绵万壑,群山环抱的石铺小道上,此时业道正昌,虽然幽山之间偶有野兽凶怪出没,但亦不伤人,傅敏君在车首望着朦胧的万云山脉,突然一股肃凉之意袭来,他自小好玩闹,常常一人,或者带上几个随仆出门戏耍,这二十里山路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走到一大半路程,抬头望向归路,似觉有一团浓浓的黑雾笼罩着。
今晚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了揣揣不安的心态,路越来越近,突然一群鸾鸟从山口处飞将出来,声音啼鸣极是哀婉,傅敏君不禁一阵寒意,只觉头皮都发麻起来,他急忙拉住缰绳,止住快马,回头说道:“素素,快点醒过来,我们快要到家了。”
过了半响,傅素从车帘中探出头,盈盈的素月光辉洒在他俊美异常的脸上,犹如清呈白玉般皎洁,他眯着慵懒的眼帘,轻声道:“君哥,是什么声音呢?好吵。”说到这里,一惊啼飞鸟划过他的脸颊,又倒转回来立在他肩上,嘶叫着。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傅敏君没有回答,只见小道上,开始不断涌出各种动物,全都围了过来,虽然夜sè黯淡,但可以从动物各sè嘶叫中,听的出惊恐之sè,傅素素也是呆了呆,颤颤地道:“君哥,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快点回家。”他只觉心中猝然生出了一阵惊恐之感,那种感觉不断从心中涌出来,又莫名不妙到底不安什么。傅敏君从他的颤声中,更感凉意,战兢兢地道:“素素,我们,我们还是回城吧,你看那里很黑。”
傅素走下车,看着满地围着他的各种小动物,黑夜中忽然一只小狐狸窜到他怀里,心中只觉一安,咯咯笑了几声,说道:“君哥,晚上本来就是很黑的,我们还是回家吧,不然伯伯会打板子的。”傅敏君沉吟一会,只觉心中还是会恐惧莫名,好像眼前的黑雾越来越浓,已经欺身而来,手中紧握住缰绳,低声道:“素素,会不会前面出现了怪物,不然那些小动物为何都跑出来了。”傅素抱着小狐狸跳上车,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什么怪物,我看你是怕伯伯和大娘打板子吧,好了,走了。”
从山口出来,四野静寂无声,又沉睡过去的傅素忽然胸口一跳,惊醒了过来,快速打开车帘,只见前面的阿哥已经地定住了身子。余光一望,他彻底地呆住,两人都似已再说不出话来。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人大脑一片忙乱,yīn风鬼吟之声弥漫四周,似已经进入幽府地狱,大院与周遭农户的房屋被浓浓暗红的黑雾团团围绕着,素月的光华透不进那股黑气。
良久,傅敏君几乎哑然无声地道:“素素,我们走吧,这里好可怕。”他心中思虑过无数遍,宅院里面有自家的父母和亲人,怎奈少年人惊恐之下,心中只生出自保之意。
声音传来,傅素动了动,担忧之情从心中袭来,秀眉越来越紧,一跳下车就奔将过去,嘴里大喊着:“爹,娘……”说话间,怀中的小狐狸也吱吱鸣叫起来,跳到地上不断转起来,似是在阻止他过去。傅敏君眼望他快速回大院,情急之下追了过去,喊道:“素素,别急,我们去问问其他农家发生了什么事,再回不成。”
忽然,墨黑的浓团似盘旋而起,交织成一个龙卷般径直而来,黑雾尚未近身,已闻一股腥臭之气。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即至,傅素犹如撞上了一股绵团,前进不得,在他全身冷汗渗出,颤抖不止之时,傅敏君一把扯住他就往外走。
但黑雾瞬间即至,已将两人团团围住,两人猝然如坠入阿鼻地狱,眼前一片风骤云团般的灰暗,夹着浓浓的腥臭,令人呕吐,突然黑雾中出现重重幻境,眼前竟是傅家族人被屠戮的场景,只听那幻境中不断传出鬼魅幽寒女音:“哈哈,原来还有两个傅家孽种,傅允,我要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慢慢折磨死他们的,我要教你活着好好看着一个一个亲人死在你面前。”
“啊!”傅敏君在墨黑之中,心脏猛地跳动一下,寒意煞时浸遍全身,只觉被一张大手紧紧裹住身子,手脚皆软,拔地而起,接着是傅素的惶叫声出来:“君哥,你在哪,我好怕,你在哪?”
傅敏君痛苦之sè越来越重,只觉胸腔都要挤破一样,听到傅素的声音,拼命力气嘶喊道:“素素,快跑,别离我,一定有怪物,我们打不过它的。”身间一剧痛,彻底晕死过去。
就在傅素近乎绝望的啼叫声中,霍得突然身前出现一条赤光,犹如闪电般击向地面,浓雾煞时被炸雷般的声鸣打开一个大洞,傅敏君的身体也在半空中掉落了下来,一个人影划过,抱住了他。粗沉的声音传来:“孽畜,竟然在万云山下妄开杀戮,如此丧尽天良,周围百姓是不是你杀的?”
黑气中一道冷寒透骨的声音传来:“你是什么东西,我的事你也敢管,我看你修为不低,识趣的话就快点滚!”
空中御剑人影,抱着傅敏君,悠然落地,只见他身着灰衣道袍,白发矍铄,脸sè极是凝重,显然一次交手中,已经深感如临大敌,森然道:“尊驾好大口气,不知你是哪个门派,哪rì我去会会?”
那黑雾中,走出一个人影,黑衣素袍,眼中shè出暗红浑浊的光芒,夜sè下无法看清那人的面目,冷然的声音传来:“你当真不让?”
“哼!”老道人盯住那黑影,怒sè越来越重,深知这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放下肋中的傅敏君,向还茫然无措的傅素招了招手,道:“这位姑娘,过来,你快点把你的玩童带到一边。”傅素怔怔一动,赤光之下,低头看到脸无血sè的傅敏君,终于哇哇大哭起来,跑了过去抱住他:“君哥,你有没有事,快醒醒啊,你别吓我啊。”只见傅敏君面sè惨白,身体一动不动,回头失控般揪住老道的道缀,哭喊道:“老爷爷,快救救我君哥,他被怪物打伤了。”
老道人眼见两位孩童差点惨遭毒手,心中愤然更怒,忍住怒气,慈爱地抓住傅素的小手,温声道:“小姑娘,别担心,等下老爷爷把那怪物打走了,就救他,你快点找个地方躲一下。”说着向身后一片漆黑的树木间指了指,然后道袍一挥,似轻云绕雾般把两人送到远处的树荫下。他眼望了两人一会,疾转回头,凝目盯着那黑影,正sè道:“请问尊驾,为何要屠戮这周遭百姓,这孩童的家人到底与你有何冤仇,竟要下此毒手?”
黑影双目赤红之光一闪,墨团两旁闪出两个狰狞的鬼魅,冷冷地道:“老道,你今晚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也别想活!”话音刚落,老道只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压过来,不再犹豫,手中赤芒一闪,在身边虚空旋了个圈,左手长剑,右手暗动口诀,轰的一声,赤芒剑身如虹rì之光,直刺向黑影。
“好剑,不愧是翠霞峰的紫提真人!”那黑影女子腥红光茫一凛,yīn团浓雾瞬间凝结成鬼魅之型,生生挡住万军之势的一剑,断然一喝道:“今rì你要见阎罗,休怪我无情了,你们全都别想活!”
只见瞬时yīn风大作,从黑影中幻化出几具人形,快如光电的威势纵身而来,鬼嚎之声犹如九幽之灵,让人听之心颤神慌。老道人面sè一凛,定住心神,喝道:“好狂妄的口气,就看你有几分本事!”再不迟疑,横剑于身前,手指凌剑一点,白光一盛,硬生生档住凶魂,煞时将套于右手腕间的五环珠洒脱一抛上空,声音一喝之下,只见五珠金光大盛,凝成太阳般的炽热球体激shè过去。
“老家伙,你当真不知死活!”浓团中,忽然飞出个似人似怪的黑锥,顶尖骷髅寒光大起,呜呜呼啸而来,在半空中化成一道黑墙挡住势如破竹地五个珠子,每一颗珠子都撞上那层黑墙,都犹如旋转虚空般被化去。
老道眉头一拧,怒气更盛,喝道:“妖魂杵?!”手势引动口诀一指,那五珠是何等神物,不一会白光金赤虹湛天际,把黑夜辉照得如同白rì般耀亮,在空中激转几圈,宛如龙啸光柱般贯穿黑墙。
黑影女人一惊,冷然一笑,不作回答,手中黑杵一转,哒哒的龟裂声音传来,发出一阵鬼幽之声,寒光大盛,周遭浓团回速收敛成实体巨灵人形。老道望之,再不迟疑,手持光剑瞬间紫光一闪,随五珠冲向那yīn灵,赤芒如紫雷电柱,在空中一挥而下,喝道:“妖孽,为人竟然沦落yīn毒妖道,老道我今rì为天下苍生诛灭你!”
那黑影一惊,断料想不到,这老道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斗然间就撕破魂链阵,手势一抬,铁杵硬生档下赤芒玄清剑雷霆万钧的一劈之势,趁此空挡,又是一声吟咒,老道眼sè一寒,不待与其相持,持剑如影随形般翻身一转,向其当胸刺去。
黑影女人酣呼一声,已然是慌乱之sè,剑身道力催动之下,犹如让她身陷洪涛巨浪,跌跌撞撞迳不敢招架,立时魍魅般后身一闪,迅疾无伦。老道也不待她跨步,赤芒剑一送即收,下盘扫将过去,黑影人已来不及结印行鬼魅之法,只能强行涩招凌空,收回妖魂杵格挡。嗤的一声,老道一剑砍在妖魂杵上,右手掌风一凌猛然向其头顶扫下去。
“轰!”
老道忽然纵然一后退,黑影人在浓雾中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周围黑雾逐渐淡散,一缕赤眼的青光一闪,她那手中的妖魂杵带着鬼哭鸣声,哒哒响了几声轰然破碎。
老道定了定身形,只感胸中一热,一口鲜血也吐了出来,满脸蜡黄,身形摇摇晃晃,已然受了重伤。他执剑刺入灰土,双眉一竖,喝道:“好个yīn险的毒物,想必那妖器已吸血甚众了吧!”
黑影人惨笑一声,拿起破碎的妖器,冷冰冰地道:“想不到,我数十年的炼成的妖魂杵今rì竟然被你破了,老道,咱们后会有期,还有那两个傅家孽种,我将来还会来拿他们的命的!”鬼魅般纵然消失于浓雾黑夜中。
老道怔怔望着那黑影随黑雾消失,突然只感胸中又是一热,再次从喉头涌出一口鲜血,溅在淡黄的剑身上,他捂着胸口,心道刚才被妖器的噬魂穿体,想怕已经被伤及心脉,咳嗽两声,转念想起刚才那两个孩童,转头急忙喊道:“小姑娘……”话还没有出声,却见那女童正弓坐在一棵苍柏下,抱着少年,呆呆地看着自己,素月的银光下,他那稚嫩的脸上泪水盈盈,犹如断线珍珠般一滴一滴地滑落的双颊。
傅素抱着傅敏君并未动,脸上尽是惊魂未定之sè,老道强提一口气,站身起来,望了下傅素,又望了眼死寂沉沉的傅家大院,不禁想到,那两个孩儿的家人想必凶多吉少了。摇了摇头,强堆起一丝笑容,向傅素道:“姑娘,别怕,坏人已经跑了,让爷爷看看你们身体有没有伤着。”说着就提起剑脚步晃晃地走过去。
赤光之下,傅素见那人面容一片惨白,虽是孩童,但显然也清楚他已身受重伤,身下的阿哥又一片死沉,悲不知何起,死抱着傅敏君的身体,不自禁哇哇大哭起来,轻声叫道:“老爷爷,那坏人当真跑了吗?你快救救我君哥……”老道人很快欺身到他身下,慈声道:“小姑娘,别哭,来让我看看你哥哥怎么了?”说着看了看傅敏君的脸sè,见他神虚自汗,显然是痛楚难忍,急忙探探他的手脉,发现触手冰凉,宛似摸到一块寒冰一般,一惊之下,手再探到他胸腹衣服之内,但觉肤热,于内却是寒冷彻骨,眉头越皱越深,暗叫:“不妙!想必是和他一样受到yīn毒噬体,自己数百年修为,尚且勉强御之,他一个小小少年,能强支至今,已勉为其难了。”转眼望之傅素,见他神sè凄婉,心中甚是不忍再让他忧心,连忙温声道:“你哥哥没事,很快就好。”立时手指连伸,掌力催动真气入其体内施救,老道虽伤,但百年修为,尚未伤及根本,过不多时,傅敏君的额头汗水沁渗越来越多,脸sè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白。
傅素见老道人身体颤抖不已,淡光之下,并不比怀中的傅敏君好到哪里去,担忧之情一起,触手伸到他右手上,轻声道:“老爷爷,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痛?”说着就伸手探到他额头上擦拭汗水。老道并未作回答,刚才他想以百年修为为那少年续命,可是奈何那幽蛊之毒yīn寒至极,纠缠肺腑血脉,实在难以化尽,真元损耗愈巨,方想就此作罢,忽的一只温软的小手探到额头,肌肤相接之时,一股温润浑厚的暖流直达脑顶,不断运于体脉之中,只觉似有用不完的真力贯进体内周天,似是平时清修之时凝化的天地灵气,又感不像,他不及多想,借助着源源不断灌输而来的盈沸真元达通傅敏君的血脉,驱散yīn毒。
良久,四野复归于平静,只有清凉的秋风飒然吹拂着周围的树木,老道也运息作毕,轻舒一口长气,道:“小姑娘,这孩子想必命不该绝,他已经没事了。”傅素听后,惊惧交集的心,松了下来,收回藕玉般的小手,伏身抚摸了下傅敏君的秀脸,低低地道:“老爷爷,我君哥他还要睡多久,我不要他睡着了,我要和他回去找爹娘,不然他们会打我们的。”说着揉了揉滚红的眼眶。老道刚才纵身而来,一路经过农家,见四周尸体横七竖八倒于四野,想必那这两个孩子的家人也已遭难,想他小小年纪,逢遭大祸,不能在让他看到父母亲人的惨死异状,柔声道:“小姑娘,你们的父母不会有事的,我先带你们上山休息一下,等会就告诉你们父母,你们在我舍下就宿。”
傅素点点头,道:“真的吗?老爷爷,请你告诉他们等君哥醒了,我们就回去,叫他们不要打君哥,是我要出去玩的。”老道人神志宁定后,近身瞧着他一眼,只见这姑娘长的真是秀美,泪花如莹,皓玉般的脸蛋神情楚楚动人,更是怜爱,素月之下,身上透着点点荧光流于玉肤,凝神一瞧,暗叹这孩子绝非凡物,想必刚才的真气也是发自其身,这等好玉,更不能让他瞧见污血凶煞的场面,随身拿出一定神药丸给他服下,慈声道:“姑娘,现在天sè已晚,你我今rì有缘一见,想必是上天的安排,等天亮了我把你的话托嘱给你父母,先跟老道回去吧。”傅素望了望籁寂沉沉的大院,刚才被浓雾旋绕的惊悚场面又出现在脑海,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甚感害怕,又看了看沉睡中的傅敏君,想想这老爷爷说的也有点道理,点点头,呐呐地道:“嗯,那好吧,有劳老爷爷了。”
老道点了点头,露出慈爱的笑容,轻声道:“好孩子,我们这就去吧。”两手轻轻抱起两人,转念一想,怕其等下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道袍微动一挥。傅素眼前一黑,慢慢合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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