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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接近十分钟，郭怀才姗姗来迟，他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头上有些凸顶，见人喜欢未说先笑，别人都说他是笑面虎，原来在林业站当站长，张振山来到后把他弄到党政办当主任，是张振山的铁杆亲信，别看他并没进入乡领导班子，但起的作用却不小，乡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能管到，是张振山的得力助手，张振山答应他只要有机会就向县委推荐他进班子，成为一名副科级的实职领导干部。

郭怀轻轻地敲开王飞扬的门，在这一点上他做的不错，他知道新书记不喜欢人打扰他，如果进他的屋不敲门有时会发火的，虽然现在整个红河乡都在张振山的控制之下，新书记动不了他，但批评几句他得受着，能摸清每一个领导人的脾气，是他作为党政办主任最为聪明的表现。

敲完门，王飞扬说了句进来吧，郭怀就笑眯眯地伸着头走进来，站到离办公桌前不远的地方，低声细语地问道：“小王书记，有什么事吗？”

低声说话这也是新书记的习惯，说高声说话对人不礼貌，郭怀虽然在外面是大嗓门，但到了新书记的办公室却是强压着嗓音，慢声细语，恐惊天上人，让新书记非常满意。郭怀还喜欢称呼新书记为小王书记，小王书记的称呼虽然有点不大尊重领导，但新书记却没在意，大概是因为新书记喜欢静的缘故，只要郭怀不大声说话就好了，其它的他并不在意，反而感觉郭怀对他很亲切。

郭怀没想到此新书记已非彼新书记，此时的王飞扬正在想着找他的小辫子还不好找呢，这主动送上门了，他堂堂一个乡委书记，郭怀居然敢在前面加个小字，是不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小王书记能是他叫得吗？县委书记见面叫还差不多，那也要看他心情高兴不高兴，现在他一个小小的党政办主任竟敢如此放肆地叫他为小王书记，不抓住机会骂他一顿更待何时。

王飞扬嗖地一声把腿放下，站了起来，手中文件用力往桌上一扔，突然大声骂道：“郭怀，你他麻的叫谁小王书记？小王书记也是你能叫的吗？就是县委书记在我面前也要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王书记，你算哪根葱敢在我面前这么叫？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给我滚蛋！”

不记得是哪本官场小说上写的了，反正是当上级骂下级的时候往往会骂得下级狗血喷头，下级还要毕恭毕敬地听着，低头不敢出声，王飞扬便学着骂开了。

王飞扬一骂完，郭怀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了，不知所措，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脑门上还出了汗渍，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为什么新书记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他从推门进来到说话都是很小心的，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感觉比平常做得还好，称他为小王书记也是一直这么叫的，没见新书记反对过，可今天怎么拿这句话说事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新书记对他非常恼怒？

脑子里迅速把进来时的场景象过电影一样过一遍，郭怀突然发现新书记今天确实不同以往了，首先是新书记坐姿不正，平时都是正襟危坐，而今天却歪歪扭扭斜靠在椅子上，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居然把腿翘到了桌子上，这是新书记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其次是新书记平时都是拿着一本书在那看的，非常聚jīng会神，而今天，新书记拿的却不是书而是一份文件，看的也不是那么集中jīng力，还有一点就是新书记今天的嗓门特别大，居然会破口大骂这是严重违反新书记做人风格的，即使是批评他也是和风细雨的，从不会用脏字，今天真是太意外了！

见郭怀红着脸站在那不说话，王飞扬又厉声追问了一句：“怎么了，说你几句是不是不服？我再来问你，县里通知我去开会，你怎么没亲自跟我汇报，要不是小刘告诉我，我差点不知道，你说你这是不是失职？是不是？”

郭怀见问到这事才反应过来嘟囔着说道：“你刚才手里拿的不就是会议通知的传真件吗？”

王飞扬拿起文件一看还真是的，刚才光想问题去了，根本没去看，这让他很尴尬，但已经打定主意就是批错了也不能承认，便又厉声说道：“我是问你为什么没有亲自跟我汇报！”

“王书记，这种会议的通知都是要拿来给领导签批的，文件已经到您手中了，您到底还要我向您汇报什么？您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一顿，我忍一忍也就算了，但您要是说我有什么失职之处请您拿出切实的证据来，虽然您是乡委书记，我是您的下属，但不代表您可以随意辱骂于我，故意给我扣一个失职的大帽子，我这个党政办主任并不是您的私产，不是您说想让我滚蛋就可以滚蛋的！”郭怀相信新来的这位书记已经疯了，完全变了，他是在故意找自己的茬，且不说他有张振山撑腰，就是没有张振山撑腰，他也要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战斗了！

郭怀是官场老油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并不是那么好吓唬的，说出来的道理也让王飞扬无法反驳。王飞扬现在才真正感受到就是当了乡委书记一把手也不是可以任意妄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的，特别现在红河乡还是张振山的天下，他空有一个乡委书记的牌子，手下半个人也没有，郭怀到时候向张振山一汇报，联合起来向他发难，他怎么招架得了，而且这些人都是老jiān巨滑岂是他一个学生党可以应付得了的？

王飞扬被说得哑口无言，轻咳嗽了几声后，放低声音说道：“郭主任，我承认我可能有些激动，但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你以后注意，我这个书记来到后就没过问过事，你们是不是对我有看法了也说不定，我这样做你不会不理解吧？”

原来是这样，郭怀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现在才想到，一切已经晚了，现在是张振山的天下了，谁还会把你放在眼里，不过看你从上面来的才尊着你一下，还真当自己是雄霸一方的乡委书记了，刚才还嚣张得很，自己不过轻轻地说了几句话，顿时就瘪下去了，能惹不能撑，还想跟我们玩，好，那以后就陪着你玩玩！

“尊敬的王书记，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可就走了！”郭怀已经从刚来受骂时的惊愕中恢复出来，王飞扬说完话他没再吱声，静了一会儿，又向王飞扬说道。

看到郭怀脸sè平静，镇定自如的样子，王飞扬感到有些不镇静了，这些深经百战的老油子们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与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刘涛不一样，本以为抓住小辫子狠批一顿他们就能老老实实服服贴贴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们会反抗的，而且很会反抗，他们懂自己的心思和招数，在他们面前搞这些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面前弄大斧了。

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郭怀几眼，王飞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谈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上，意识到后象抓到根救命稻草似地说道：“对了，郭主任，我要到县里开会，你去把那辆普桑开给我，送我到县城开会！”

郭怀脸sè一怔，突然意识到根子可能出在这，刚才刘涛找他的时候故意没跟他说什么事，是想让他没有心理准备，到时候好挨批，这个小兔崽子心眼越来越多了。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郭怀回答道：“普桑是张乡长坐的，他也要开会，王书记还是坐吉普吧！”

这话让王飞扬抓到了把柄，凭什么让二把手坐好车，而让他这个一把手坐破车？

“郭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是乡委书记，老张能坐普桑，难道我坐一回还不行？说到底我才是一把手吧？”王飞扬说话时用力控制好情绪，不能再逞匹夫之勇乱说话了，既然是说理，就心平气和地说。

郭怀这时才真正需要重新打量新书记，原来根子不是在车辆上，而是在新书记的权力意识觉醒了，意识到他是一把手了，这可是一件大事，红河乡从此可能就会风雨不停，重新洗牌了，只是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夺回一把手的统治权，既而稳坐红河乡一把手的交椅？要知道张振山现在牢牢掌握着红河乡的大权，从乡领导班子成员，到中层干部基本上都是他的人，要想让这些人反水跟着他王飞扬干，那要看他有多么高明的手腕，根据他今天的表现，完全就没有任何可能，相反如果稍有不慎，他这个名义上的一把手还会有掉位的危险。

想到这里，郭怀心里踏实起来，还是跟着张振山干保险，如果临阵叛逃，张振山马上就可以将他拿下，而这位新书记却无法动他一根汗毛。

“王书记，我没说您不能坐，只是张乡长也要去开会，再说了，坐什么样的车开会不都一样吗？我们作为领导干部都是一心为人民服务的，何必计较坐好车孬车的事情？您可是上面来的大学生研究生，这点道理您不会不懂吧？”郭怀想好后又将了王飞扬一军。

靠，说得好听，那为什么张振山不坐破车？但郭怀的话也无法反驳，一反驳大帽子马上就会扣到他的头上。王飞扬不管这些直接说道：“我不管你说什么，要是让我去开会，必须用普桑送我到县城。”

这就有点小孩子脾气了，郭怀暗笑了一下说道：“那好吧，我去看看车在不在，若在就送您去！”

说完，郭怀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