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月啊,你如一把刀,在夜空上割出明亮的伤口,又像那天上神仙微眯寞视人间的眼睛,使得这片夜sè也充满着凄迷肃杀,为毛只是一只眼睛呢,其实老天总是这样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如西方有神名上帝,为人们关上一扇窗,总会半掩一扇门,或许是关上一扇门,总是虚掩着一扇窗,上帝为什么会这样做呢,这不由地让人想起一句诗来:淮月东边旧时月,一枝红杏出墙来。这说的是一个叫红杏的姑娘,不走正门,天生作贼的料,翻墙与人幽会码头,想来上帝是等前来上门幽会的人吧,天知道呢?也许古代骂人的话中有“半门子”一词,就是从上帝那里来的吧,且说这时,依然旧时月,只是没了红杏,走了淮水,只有苍茫的山林。
苍茫的山林中,一片死寂。既然是死寂,那就不用听了,只需用眼看,看时只见闪动的影子,像亡魂野鬼一样,其实很少人见过鬼,说到野鬼,一定很吓人,且大半夜的在山林里飞奔,完全不像是两个人前后追逐,但的确是两个人不舍不弃地追逐,并且是追杀。一下入夜,当然不适应,在黑暗中待上片刻,趁着月光,还是能看出两人轮廓滴。
前一人,宽袍大袖,在疾驰之下,像一团云烟一样,可以想象平常之时的潇洒飘逸,风度翩翩;后一人则是劲装袭身,手中还提着一柄荧光闪闪的长剑。仔细一瞧,前一人长袖之中,露出锋茫逼人的利器,却是一柄被当中削断的残剑,只有尺余长。
二人相去不离丈外,人家宽袍大袖者穿着兜风的长袍,当然显得脚力稍逊,劲装者这时欺身追上,长剑已指向前一人后劲,怒喝道:“我孙儿在哪里?还我孙儿!”前一人回身挥袖,骂道:“大仇不报,休要见到你孙子,别忙了咱们是同仇敌恺!”二剑相撄,铮得一声,火花闪溅,令后一人稍微一顿,前一人便借势冲出丈外。劲装男子怒极,足下发力,再一次欺身上去,依旧是怒声喝问:“我孙儿在哪?”并训斥道:“孩子是无辜的!前一人并不作答,只甩下一句“仇家可不管他是不是孩子”,然后歇尽全力奔逃,再不言语。
话说闲时易过,这人若是忙去奔命,时光也如飞梭一般过去,二人时离时即,反反复复,游山通谷,穿林过岭。渐渐地,月影疏浅,晨光微曦,荒山野岭,慢慢复苏。有一位早起晨耕的老农夫,杠锄横穿山道之时,觉有黑影由上山路飘来,扭头过去,还未看得真切,就觉一阵劲风掠过,肩头随之一轻,锄杖却被从中削断,锄头不知了去向,惊讶之余,忙往下山路望去,竟有小小的两个人影,起起落落,往山坡下飞跃,正感惊叹之时,却见后一人,突然扑倒在地,挣扎一番,终一动不动,死在当场,那前一人,随后驻足,回身默默地看了片刻,走过去将手中残剑插在地上,捡起死者那柄长剑,绝然而去。
农夫喊来乡邻壮丁,下山查看,一见那人未死,身负重伤,仍旧在流血,便好心将其救下,汤药医补,好生安养。谁知那人当天傍晚醒来,见自己在荒山野林里的农夫家中,陋室而眠,且自己的宝剑,却变成一柄断剑,一怒之下,将全村上下,共百余人,杀光宰尽,妇嬬婴童,老弱病残也未放过,唉,这真是樵夫暖蛇,反被蛇咬,连别人的xìng命也给搭上了,所以《事林广记》的作者陈元靓听人杜撰了萧莫世家的故事,对悲叹了一句:“自家扫取门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想来也是有道理的,看到别人屋上有霜,一定想着自己家屋上也有,当然是先处理自家屋上,况且屋上的霜哪里又需清扫呢,看来这孙元靓也是装文化人,却借过了题,挥错了发。不过这句话看来也是“字字如血”,因为必竟一个村子几百口人,被一个恩将仇报的凶魔之人给杀了,然而如此穷凶恶极之人,所逐杀的那人,是不是就是好人呢?且说那前行者摆脱追杀之后,顺道携剑投奔嵩山少林寺。
当时晚斋已过,主持方丈,正于卧房中,闭目静坐,突然听到异动,淡淡道:“既来则入!”
这时一宽袍大袖,手捧长剑的青年男子,缓缓走进卧房,扑通一声,跪于方丈榻前,流泪道:“弟子莫振,扣请方丈大师收留!”
“因何而来?”
“弟子莫振,乃人称萧莫世家的莫家第六代主人,因厌于休无止尽的恩恩怨怨,特来削发出家。”
“有何恩怨?”
莫振将剑搁在地上,连连给方丈大师磕了响头,才道:“只因我莫家祖上有一套十分利害的剑法,但其中存在许多邪异之处,弟子祖上与萧家祖上交好,一齐习练,只求能破解剑法中的邪魔,然而萧家祖上走火入魔,暴毙而死,自此莫萧两家,世代相斗,仇怨相传,从无休止。”
“明rì再来!”
“弟子与萧家父子大战太室山上,本想一死了之,从此了却两家恩怨,但念及这套剑法不仅萧莫两家人有剑谱,且已外传江湖之中,恐遗害后人,弟子今呈于大师,恳求大师能为弟子破解剑法,减少此套剑法危害,造福于人。只因萧礼尚在人间,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追杀弟子,所以弟子恳请方丈大师,暗中收受弟子,不能宣扬,若是等到明rì,来寺进香的人一多,弟子唯恐牵连少林。”
“阿弥陀佛,凡事难逃世人耳目,yù盖弥彰啊,莫施主若愿投入少林,应在佛前削发剃度,光明正大,反不令人疑,无疑方能安。”
莫振闻方丈大师所言有理,暗许他投入门,便磕头谢恩,遂依言次rì清晨,佛殿之下,削发为僧。
莫振削发为僧,法号不死。方丈大师,将其携来长剑,藏于匣中,对莫振道:“剑于君子之身,则为礼,于将士手中,则为利,于小人之手,则为器,你已立地成佛,剑已无用,则由本寺移交于天山派掌门飞侠郑风郑大侠!”
方丈大师见莫振并不搭腔,遂又道:“郑风郑大侠,不仅仅是大侠,也是一代宗师,每年这个时候,就会来嵩山一行,想必也快到了!”
“郑老头子在此!”这时只闻殿外,远远地有人扬声叫道。
方丈大师闻言,大为惊喜,道:“说曹cāo,曹cāo就到了!”然而莫振沉首道:“弟子不愿再见江湖之士,请求退下。”
方丈大师闻言允诺,令其随众弟子退去,方去相迎剑侠郑风。剑侠郑风人如其名,风神俊朗,气宇轩扬,若仅见其貌,绝不能看出他人已过半百。郑风一见方丈大师,连忙合十见礼,引领身后随身三名弟子,拜见方丈,一阵寒暄之后,方落座叙话。
方丈见其弟子,怀中抱着一五六岁的孩子,仍旧昏迷不醒,笑道:“恭喜郑大侠,又得一高徒!”
郑风闻言,嗑了一声,遂哈哈大笑道:“大师所指,定是这孩童,哈哈,说也奇怪,那rì晚老弟与下徒正行山下,突然一物从天而降,见是一孩子,遂将其接住,而且此子身中一掌,只剩半条命了,幸好被老弟救下,不然,嘿嘿,必死无疑,老弟本想携此子,递交于贵寺,岂不知大师如此先行贺喜,那就由老弟我,带他上天山吧!”
方丈大师连忙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定与郑大侠与缘,才得此机遇,不出二十年,必有少侠新出。”
双方闲叙一番,郑风便在寺中歇住一宿,次rì收下长剑,带着孩子,离寺西行,孩子是雄在贼,此是后话,先说不死和尚莫振rì随众佛门弟子,依佛门律令,完成一天功课,夜晚便悄悄拜见方丈大师,讲授祖上剑法,一同研习参悟。方丈大师,乃得道高僧,佛法武功,绝非凡响,然初识这套剑法之时,觉得其中并无瑕癖,乃上乘武功,但几经习练,却觉自身脉象有变,渐入乱境,十分惊骇,rìrì苦思冥想,夜夜研习破解。莫振亦是虔心悟佛,以求用佛门正宗,修善祖上剑法。
方丈大师,虽在佛门,却也是武痴,于此上乘武学,岂有倦厌之理,与莫振同修共悟,十年如一rì,方破解武功之中一小部分内功心法,辟除脉息游走中所存损元拆命的邪招怪式。然而方丈大师,年事已高,心力憔悴,猝然归西,临死之际,告诫莫振,要他下山游走,拜访四方高人,以求功德圆满。
莫振便以不死和尚的名号,游历人间,各处拜访武学前辈,以求破解之法,每访一位名师,不到半年,都致死所拜前辈,因习练洽法暴毙而死,似乎渐渐地令其意志消磨,便闲游四方,随遇而安。
一rì来到江宁县,落脚城中深巷小庙,因小庙中供奉一尊石佛,则名为石佛庙,也许因莫振乃世家之后,本xìng不惯于山林,得此处僻静安祥,觉其虽在凡尘闹世之中,却比空山幽寺更胜一筹,遂定居于此,绝迹于大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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