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世二年秋,大秦dì dū咸阳。
此时是多事之秋,关外战火肆虐,关内人心惶惶。而今天似乎格外不同,整个咸阳城都张灯结彩沉浸在巨大的喜庆中,原因只有一个——今rì是‘天仙’大婚!
何谓天仙大婚?
因为新郎是先帝秦始皇的外孙、左丞相李斯的嫡长孙——李天,迎娶的新娘是右丞相冯去疾的孙女、御史大夫冯劫的女儿——冯仙柔!这是大秦两大顶尖豪门、当朝三公的联姻,新郎以武勇称冠咸阳年轻一辈,新娘更是以美貌位列咸阳三大绝sè,所以这场不逊皇族的绝配婚典被旁人称颂为‘天、仙’大婚。
既然是天仙大婚,婚礼场面自然格外壮观,非比寻常,这也让自秦始皇驾崩后一直笼罩在动乱yīn影下的咸阳城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
一大早,天公作美风和rì丽,几乎所有的咸阳百姓都涌上街头凑热闹,羡慕着、忌妒着,等待规模庞大的迎亲队伍游城路过,顺道沾点喜气。
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迎娶队伍回途中,风云突变,平地刮过一阵妖风,身强体壮的新郎官李天居然意外摔下马晕厥,游城仪式只好草草收场。
没过多久,关中乌云密布竟下起雨来,更加给这场万众瞩目的大婚带来浓厚的不祥sè彩。
李府内宅。
名贵的沉木软榻上,李天悠悠睁开眼,恍惚中,脑袋里多了许多记忆。
“我现在是刁思,还是李天呢?算了,放着大少爷不做,做什么**丝?”
李天自嘲苦笑。他醒了,可他不再是他,没有任何人发觉,短短时间一个穿越的灵魂已经取代了一切……
“天儿!你终于醒了!”
千头万绪还未理清,李天愕然望去,依稀认出周围都是‘自己’的亲人,见他醒来明显都松了口气。
说话之人挨坐在榻边,身着隆重的墨sè礼袍,头束高冠,须发银白,年纪已逾古稀,但jīng神矍铄,相貌堂堂,神态祥和中透出威严,让人与之深邃的眼眸轻轻一触,便会产生深不见底的惊叹!
“太公……”
李天顿时心跳加速,这就是他的祖父一代名臣——李斯!
李斯回头道:“医官,天儿确定无碍了?”
边上侍候的医官忙小心回道:“回李相,天少爷吉人天相,只是受惊小昏,身体并无病恙。”
“好,下去领赏。”
李斯紧皱的白眉舒展开,挥退医官,对yù言又止的李天微笑道:“什么也别说,快去拜堂,再晚就要耽误吉时,别让冯家说我们李家怠慢。”
李天一惊,这才记起此刻是自己这一世大喜的rì子!随即怦然心动:“这么巧,又是结婚?咦,新娘好像是位绝sè美女!难道老天良心发现,要补偿我……嘿,情非得以,真是惭愧,李天兄弟你就安息吧,你的身体我会好好珍惜,你的老婆我也会好好……”
不由分说,自有侍女和喜婆上前替他重新整理衣冠,接着就被一大家子人护拥着出到大堂。
见新郎好转出来,原本忐忑的亲友和心思各异的宾客又热闹起来。外面大雨骤急,但李府准备周全,不仅几座巨大的客堂全部开放,还临时在空院上方搭建起遮雨的木顶,红烛高悬,奢华的盛筵足有上千席,歌舞穿梭,美酒琳琅,数千达官贵人欢聚一堂,整个李府恢复了喜气洋洋。
由于耽误了不少时辰,一切繁文缛节从简带过。很快,正堂主位上李斯和冯家家主冯去疾并坐,身旁还有新娘的父亲冯劫,李天的父亲驸马兼三川郡守李由忙于平乱无暇分身,没有回来参加儿子的婚礼。片晌后,一身火红盛装搭着盖头的新娘子被陪嫁丫鬟牵到近前,即将和心情复杂的李天正式拜堂。
“首祭天地!”
随着主持婚礼的司仪一声高呼,最重要的仪式开始了。
“圣旨到——”
不早不晚,院口传来意外而清晰的低喝,正要行礼的新人和满堂喝彩的宾客闻声一滞。
听到圣旨,李斯和冯去疾不敢怠慢,忙示意仪式暂停,当先迎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嚣张的大笑,一个身穿缕金大黑宫袍的中年男子手捧金灿灿的圣旨,大步流星踏入堂内,身后跟着八名虎背熊腰的禁卫。沿途的宾客尽皆sè变,纷纷起身行礼,无人敢有丝毫迟疑。
赵高!!
李天迅速认出来人,心底又是一阵猛跳。仔细看去,这位千古巨jiān身形挺拔昂藏,俊雅不凡,彰显了贵族特有的高贵气质,仪表颇为令人心折,唯有噙着冷笑的眼眸泄露了yīn狠无情的本sè。而且唇下胡须浓密,哪是什么后世流传的太监?!
赵高进到近前,大笑道:“恭喜李相、冯相、冯大夫缔结姻亲,赵高刚从外城赶回,恭贺来迟,恕罪!恕罪!”
李斯淡淡道:“赵大人客气,区区小辈迎娶,怎敢劳动大驾。”
冯去疾父子同样不咸不淡地回应,李天也硬着头皮上前见了礼。
“李天贤侄一表人才,冯家得此佳婿,下官真是羡慕啊!”
赵高打个哈哈,转对李斯和冯去疾,皮笑肉不笑道:“如今天下不太平,李相冯相急着联姻不嫌太招摇吗?嘿,不过李相心急也属应该,由驸马在关外平匪生死未卜,说不得明rì就会以身殉国,早点替李家长房留后免得断子绝孙确实重要。可冯相你急什么呢?令孙女可是人间绝sè,天下男子莫不翘首以盼,难道有何难言之隐?”
这话太不客气,挑衅之意昭然若揭,周围两家的亲族人人现出忿sè,只是碍于长辈在场不敢随便插话。偏偏李斯和冯去疾城府极深,都无动于衷。
李斯岔开道:“不知赵大人此来,陛下有何旨意?”
赵高道:“陛下皇恩浩荡,听闻李天贤侄大婚,身为母舅自然欢喜,特下诏赐婚,命赵高送来贺礼。”
皇帝赐婚非同小可,近处的宾客身份都不低,顿时响起一片羡慕的惊叹。
可李斯和冯去疾相互对望,居然都奇怪地皱起了老眉。
“李斯、冯去疾、冯劫、李天、冯仙柔接旨!”赵高不再废话,直接准备宣旨。
“老臣李斯(冯去疾、冯劫)接旨!”
“李天接旨!”
现场所有人慌忙跪倒,听宣者只有新娘冯仙柔没有应声。
冯劫正要提醒女儿接旨,就听赵高蓦的一声惊咦。
“哎呀!下官差点忘了要紧事,我今早回城时看见仙柔小姐和一个男人匆匆出城远去,真是怪了!不知此处的新娘又是何人呢?”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李斯、李天、冯氏父子尽皆大惊。冯去疾老脸一垮,不信道:“柔儿一直在此,赵大人不要说笑!”
“是吗?”赵高现出玩味的诡笑:“别怪赵高没提醒诸位,冒名接旨可是欺君大罪!”
李斯、冯氏父子都是何等人物,终于勃然sè变。
扑通!
一直就给人感觉战战兢兢的新娘子忽然瘫软在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柔儿!”
冯劫顾不得许多,直接去掀开了盖头。
啊?!
啊!啊!啊!啊——
惊呼声四起,李府瞬间炸了锅!
冯仙柔艳名远扬,权贵中见过的人不在少数,此时无一不傻眼,新娘子竟是个冒牌货!!!
新郎官李天痛苦地闭上眼,之前刚刚生起的兴奋期待荡然无存。他有一种强烈预感,前世的新婚噩梦又重现了!
冯劫错愕道:“青韵?怎么是你?小姐呢?!”
那冒牌新娘长得也算娇俏,但脸蛋苍白,害怕得瑟瑟发抖,颤声道:“老爷……饶命,小……小姐……跑了……”
“什么?跑了?!”
众人都是难以置信,无论李家和冯家联姻的目的何在,这都是不能承受的当头重棒。
李斯和冯去疾面沉似水,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知道此时不宜当众多问,同时挥手示意亲族赶紧将人先带下去。
“慢!”
赵高yīn阳怪气道:“下官奉旨而来,出了这档子蹊跷事叫我如何回去复旨?请让赵高问个明白,以释陛下疑虑。”说罢一使眼sè,随行的禁卫大步上前,将假新娘团团护在核心。
“赵大人,休要太过分!”
李斯脸sè愈加难看,冯去疾冷哼着重重一甩袖,可赵高顶出胡亥这个杀手锏,他们也一时无解。
赵高反客为主,来到那青韵身边,微笑道:“不用害怕,只要你将实情说出,本官替你做主,担保无人敢伤害你!”
青韵早已吓得傻了,听了此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慌不择言道:“奴婢这就说……小姐虽然早就与李家定下婚约,但婚期因为动乱一拖再拖让她很是厌烦,而且私下接触后发现姑爷xìng情粗犷……不解风情,所以小姐根本瞧不起姑爷,常常唉声叹气……两个月前,小姐出游时结识了岭南任嚣将军留在咸阳为质的任畴少爷,任家少爷体贴多情,他们……他们……”
“青韵!”冯劫越听越不妙,急忙喝止。
赵高催道:“快说!他们怎样?若敢隐瞒就是欺君,罪不容赦!”
青韵更慌,大哭道:“他们很快有了私情!不久前小姐发现有了身孕,可眼看婚期临近,又不敢让老爷夫人知晓,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好任畴rì前收到家书要偷回岭南,小姐和他商量后就逼我假冒出嫁,小姐则趁迎亲混乱时和任畴跑了!”
哇!
这话太要命,整个李府再度炸了锅,所有宾客望向新郎官李天的眼神顿时变了,再没有丝毫羡慕忌妒恨,有的只是无尽的得意、嘲讽、讥笑……
冯氏父子脸都气绿了,冯劫大喝:“你这贱货,休得胡言诬蔑!”
青韵的神智已近崩溃,依然泣不成声地声辩:“老爷,奴婢不敢乱说……我若不听安排,小姐就会叫人杀了我弟弟……”
“劫儿,你亲自带人去追,一定要把冯仙柔和任畴都给我抓回来!”
冯去疾冷冷下令,连孙女的称呼都变了,可见他内心的愤怒。
“噢!”
赵高故作恍然道:“忘了告诉诸位大人,今早城外出现乱民抢粮,陛下刚颁下严令关闭咸阳所有城门,明rì午时以前不许任何人出入。”
扔下这句话,赵高旨也不宣了,大笑扬长而去。
在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下,李冯两家亲族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收场。
突然,就听李天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喝,“贼老天!!”口喷鲜血,仰面栽倒!
李府一片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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