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尽是闯军士卒,足足有近百人之众,一个个身形健壮神情彪悍,相比那三百闯军骑兵毫不逊sè,显然都是闯军jīng锐中的jīng锐,众人来到县衙正堂前,大堂四周又散立着二三十名闯军军士,比起刚才的还要jīng壮三分,显然是里面闯军大将的亲兵护卫,纷纷上前与石继光打着招呼,石继光遣一人入内禀报,对那些亲兵低声笑道:“大将军又在开荤呢吧!”众人哈哈大笑,过不多时,那亲兵护卫快步走出道:“传大将军口谕,快进内面呈。”石继光对身边几名亲兵及那姓王的统领道:“你们在此稍候!”迈步进入县衙大堂,大堂正厅之上内散立着十余名亲兵护卫,正中却是开了一桌酒席,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几名闯军将领聚在一起开怀畅饮,为首一人年约四旬,身粗体阔满脸虬髯,一双虎目瞪起来有若铜铃极是凶悍威猛,正是闯王李自成的得力部下大将军刘宗敏,此时却是满嘴流油醉眼迷蒙,见了来人哈哈大笑道:“继光快来,这里就剩两坛酒了,你再晚到片刻可是连点渣滓也剩不下了,哈哈哈!”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几乎将石继光几人撞个跟头。
在连年饥荒遍地哀鸿、夫妻剔肉父子相食的河南,这一桌酒菜足足可以救活上百人,却被闯军大将领用来偷嘴,胖伙计即便委身驿站伙计也准备有不少粮食,仍然看得是双眼发直心头滴血,石继光却是躬身一礼道:“大将军,从新安县城逃出去的官兵已经被属下追上全部斩杀了!”刘宗敏连声叫好,石继光又道:“大将军,这是洛阳清风寨的人,据说有洛阳福王的机密军情禀报!”
刘宗敏皱了皱眉喝道:“一个他妈的臭伙计能他妈的有什么紧要军情,没看本将军正他妈的忙着吗!”
石继光一脚踹在胖伙计腿上喝道:“你有什么机密军情还不快向大将军禀告!”胖伙计被踹了一溜儿滚,却哪敢有半点不渝之sè,待要开口,县衙外面一阵马嘶,片刻间便有亲兵在厅堂外禀道:“大将军,前锋营骑军统领余承恩求见!”
刘宗敏皱了下眉,旁边一名亲信将领骂道:“他nǎinǎi的还没喝上两口姓余的就来了,让他看见了又要向闯王密报了!”另一名亲信接口道:“就是,那李信投奔闯王后,处处对我们指手画脚,管这管那,偏偏闯王还什么都听,连吃肉喝酒都不让,可是把我们给憋闷坏了!”刘宗敏喝道:“废什么话!”向亲兵急道:“快收拾东西!”
那几名亲兵手脚麻利异常的收拾好餐桌,刘宗敏几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刘宗敏威严无比的道:“传!”
不多时一人快步唱名而入,正是那闯军前锋营骑军统领余承恩,余承恩快步上前,向刘宗敏躬身一礼:“见过大将军!”顿了一下接着道:“回禀大将军,属下率所部骑军追上那些逃出县城的平民百姓之后便奔袭洛阳,那洛阳城内听得风声已经先行关闭城门,可惜属下未能乘势冲入洛阳。”
刘宗敏愕然道:“你去奔袭洛阳了?”继而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余统领乃我闯军一员虎将,威震敌胆,没冲进城内也就罢了,呃---余统领若真进了城,你手下不过才,大厅内所有人的脸sè都已变了,石继光急道:“且慢!”飞快的扫了余承恩一眼,石继光心中暗暗后悔,本以为胖伙计口中的军情无关紧要,不想竟然事关号称天下首富的福王宝藏,这可是闯王进军洛阳的目的所在,本来胖伙计由自己带来见刘宗敏,藏宝之事便只有自己与刘宗敏二人知晓,甚至若是由自己单独审问,都有可能瞒过闯王与刘宗敏而独吞的,此时不光多出了好几位闯将与十来名亲兵,就连余承恩都已在一旁听到,那几名闯将素来与自己交好,亲兵更是心腹,完全可以放心,不过是多几个人知道罢了,到时分点好处还是可以的,众人中唯有余承恩是外人不能让人放心,心中寻思如何将余承恩支走甚至将余承恩灭口,再慢慢盘问胖伙计,与刘宗敏四目相对,同时会意,余承恩却是不易察觉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目光中更是升起了冰冷的寒意。
大厅屋顶上忽然一声轻响,余承恩眉毛一扬厉声大喝:“什么人?”
屋顶上骤然一阵长笑之声,笑声中屋顶数处突然坍落,瓦屑簌簌而下,荡起一大片灰尘,大厅内已经多出了四个粗布短衫的壮汉,各个青巾罩面看不清容貌,亲兵侍卫纷纷惊叫:“有刺客!有刺客!”石继光更是大叫:“快保护大将军!”石继光余承恩二人飞身跃到刘宗敏身侧一左一右护住主帅,显然都身怀武艺,几名闯军将领也是纷纷抢到刘宗敏身前,那十几名亲兵更是在刘宗敏身前站成数排,大厅门外一阵呼喝之声,一阵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从县衙四处急急而来,大厅屋门更是砰然一声被人撞开,数条人影便要冲入大厅之中。
闯军与官军作战之时,相互间经常派人潜入对方营帐行刺对方主将,以期能不战而胜,双方久经战阵都能熟练应对前来行刺之人,数息之间便能布好防御,或将刺客团团包围击杀,或掩护主将抽身后退,除非来人武艺高超,能够凭借着超绝的身手在重围之下任意进出,否则很难取得成效建立奇功。
那四个蒙面人中两人飞身抢到大厅门口挡住想要冲进来的闯军军士,另外两人向刘宗敏疾扑过去,随着一阵呼喝怒斥之声,十余柄刀剑向着二人乱劈下来,二人中一名大汉抡起一条枣木棍,将四五柄刀剑磕飞,另一人双手抓出,竟然劈面夺过数柄兵刃掷在地上,那挡在大厅门口的两个蒙面人一个使剑一个用鞭,二人挥动兵刃将外面的军士挡在大厅门口,县衙内的闯军军士几乎都聚集到了大厅外,却没有一个能够冲的进来。
大厅门口已经有数名闯军军士伤亡倒地,大厅内那十几名亲兵大部分手中更是都已经没有了兵刃,但众亲兵与那几名闯将竟悍不畏死,拼命挡在刘宗敏身前,刘宗敏在余承恩石继光二人护卫下也已经退到了屋角。
提剑的蒙面人抖出几个剑花,挑飞几口钢刀,更挥剑将冲上来的闯军军士迫退出去数步,回头飞快地扫了眼大厅内,急叫道:“三师弟四师弟,今rì先放过刘贼一马,快擒住那伙计,咱们一块冲出去!”
那空着双手的蒙面人应了一声,错开一步,侧身探爪劈面往姚应元抓来,姚应元大喝一声双拳擂出,那蒙面人双手十指如钩,攀上姚应元双臂,如盘龙绕树般缠绕到肩上,略一扭动便将姚应元双肩卸的脱臼,左手旋出绕过姚应元脖颈抓到姚应元后颈衣领上,向上一提将姚应元那一百多斤的庞大身躯提了起来,姚应元双肩方感剧痛,颈上又是一麻,全身再也使不出一丝力道。
姚应元能与洛安堂的一流好手赵应龙打个不分上下,身手可以说已经十分厉害,在这洛阳武林道上也是排得上的人物了,但在这蒙面人手下一招未满便被制住,全无反抗之力,姚应元心底不禁升腾起一股寒意。
刘宗敏见状大急,急令身前护卫亲兵上前抢夺,数名亲兵扑上前来,一根枣木棍横扫过来将众亲兵挡住,枣木棍跟着一转,兜头扫到一名亲兵头上,那亲兵立时脑浆迸裂扑地而死,众亲兵凛然退开数步,大厅门口使剑蒙面人见已得手急喝一声“快走”,与使鞭蒙面人双双抢出,使棍蒙面人护着擒了姚应元的蒙面人紧紧跟随,四人如旋风一般席卷而出,刘宗敏等人急忙追出来,大厅门口那二十多名刘宗敏的亲兵护卫纷纷聚拢在刘宗敏身边,其余的近百名军士正呼号喊喝着纷纷追逐着几人背影而去,兵刃交接之声随之远去,仈jiǔ数名闯军官兵横七竖八的倒毙在沿路之上,另有上百名闯军士卒听到动静正从县衙外涌进县衙。
那四个蒙面人来得快去得更快,片刻功夫,大厅内外便有十多名jīng锐士卒被击杀,众人震惊于四人身手,都是相顾骇然。
石继光向刚刚进入县衙内的闯军士卒大声喝道:“快追快追!别让刺客跑了!”众官兵连忙呼喝着追出县衙,刘宗敏却又急道:“别伤了那个伙计!”自然是想探问福王宝藏的下落。
石继光横了余承恩一眼:“余统领刚才怎么不出手拦截下那几名刺客?余统领不是一向自诩武艺高超么,怎么让他们把人劫走了?”余承恩心中大怒,口中却道:“余某当时想到的只有护卫大将军,保护使大将军不致遇险,谁想到他们还没等到余某出手就逃走了!”
刘宗敏道:“余统领你武艺高强,快去将那姓姚的抢回来!”
那姓姚的伙计混在溃兵中,原本便是被余承恩所部所俘,却被石继光横刀抢走后赶来向刘宗敏邀功,现在姓姚的被那四个蒙面人掳走,他们却要自己抢回来,可以预见即使将那伙计抢回来交给刘宗敏后,有关福王宝藏的隐秘还是跟自己没任何关系,好处没有跑腿出力的却全是自己,不由得暗自咬牙,口中却道:“属下遵命,这就去追赶那些刺客!”
刘宗敏道:“你用人只管开口,县衙外的官兵将士随你调遣!”县衙内的都是刘宗敏的亲兵自然不能交给余承恩的,余承恩脸上肌肉抽动一下,应道:“属下一个人去就够了,那四名刺客都是武林中的高手,兄弟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属下带着他们不但耽搁时间,到时属下还要分心照顾他们,只会给属下添乱!”刘宗敏道:“好!你快去追!千万要将那伙计追回来!”
石继光心中却是冷笑一声:“那四个人身手了得,你一个人去不是找死才怪,追过去最好永远回不来了才好!大将军这里倒要赶紧调集好人手另去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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