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锦衣卫缇骑高声喊喝之后便即井然不动,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表情,众人只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蹄声再响,五人转将出来,为首一人五爪蟒龙服配玉带,一看就是当朝的重臣权贵,身边四人中三人服皆金sè,单袍交领右襟,前胸后背两肩通袖及膝澜处彩织飞鱼流云海浪江崖,配绣chūn刀挂宫禁腰牌,唯一人四爪蟒服玉带,肋下却是悬着一口长剑,饰以白铜雕龙剑鞘,马鸾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在上百名缇骑森冷的目光下单膝施礼道:“卑职南京锦衣卫千户所挂职百户马鸾参见都指挥使骆大人、指挥佥事孙大人!千户宋大人、黄大人、梁大人!”
马鸾身后众人中杨进忠、余承恩、莫季聪三人都是咦了一声,那五爪蟒龙服之人仰着头根本没有作声,三名飞鱼服饰中一人随意瞟了马鸾一眼,开口替五爪蟒服之人问道:“你一个南京城挂职的锦衣卫百户跑到河南来干什么?”马鸾自然不敢说出真情,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托辞,为首的五爪蟒龙服之人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好了,不管你来河南干什么,现在与那些人赶紧离开,不要耽误我们办事!”马鸾大为尴尬,偷瞟了朱由菘一眼,鼓了鼓勇气开口为朱由菘引见道:“骆大人,这是福王世子殿下,不久前才从洛阳逃出来的!”五人齐皆一惊,赶紧低下头来方才发现马鸾身后还站着一个亲王装饰的人,那五爪蟒龙服之人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xìng赶紧下马,还未站到地上,身后已经多了四人,那四爪蟒服之人更是拾级下阶一般从马上直接迈到了地面,骆养xìng急急向着朱由菘拱手行礼道:“原来是福王世子殿下,下官骆养xìng,职锦衣卫都指挥使司指挥一职,刚才……刚才……嘿嘿,刚才下官没有看到世子殿下,还望世子殿下饶恕则个!”身后四爪蟒服之人心里暗叹一声,三名飞鱼服饰的锦衣卫已经各自上前一步,纷纷自我介绍道:“下官锦衣卫指挥佥事孙耀祖!下官锦衣卫千户黄成光(梁好古)!见过世子殿下!”
待三名飞鱼服饰的锦衣卫报过名后,那四爪蟒服之人方才缓缓道:“下官锦衣卫千户宋希濂见过世子殿下!”三名锦衣卫报名之时余承恩、莫季聪、杨进忠三人就是眉宇耸动,待听到宋希濂的名号,不说余承恩三人,就连恒山七子、陈王廷、余勇等人都同时“啊”了一声,朱由菘却是略带一丝兴奋的叫了起来:“宋希濂?宋希濂!本王听说过你!你就是那六年前擒拿了前闯王高迎祥并一路押解檻送到京师,路上又杀了上百名贼寇的宋希濂?号称……号称……(马鸾赶紧凑前低声说了句京师第一高手)号称京师第一高手的宋希濂!”
朱由菘话还没有说完,朱由菘马鸾身后众人就是轰的一声,那百名缇骑同时扫视过来,场内温度立刻下降,众人随之寂然,却又纷纷神sè复杂的偷眼暗窥那四爪蟒服之人宋希濂,心底却是一阵阵惊涛骇浪,杨进忠余承恩等人瞟了朱由菘一眼,心说宋希濂杀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贼寇,而是上百名武林高手啊,当时真的是剑芒出手群贼授首,只听朱由菘接着说道:“这么说你们四人就是骆指挥座下的四大高手了,本王早就听说过你们大名,”扫视四人一眼向骆养xìng道:“骆指挥手下人才济济,更有宋千户这样的高手,真乃我大明之幸,本王颇以我大明能有你们这几位既武艺高超又忠心耿耿的能人异士欢心不已。”
骆养xìng与那三名飞鱼服饰之人都是一脸欢喜,连称承蒙世子殿下还记得我等真是荣幸,却又各自暗中略带嫉妒的偷瞄了宋希濂一眼,那四爪蟒服之人宋希濂只是淡淡一笑拱手向朱由菘回礼致意,骆养xìng偷眼见朱由菘没有怪罪自己刚才无理的意思,连忙近身上前笑道:“世子殿下怎的在此?”猛然想起方才马鸾之言,惊了一下道:“世子殿下怎么离开洛阳跑出来了?洛阳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朱由菘悲从心起:“闯贼大举进攻洛阳并攻破洛阳,本王侥幸逃了出来,父王……父王……”骆养xìng五人大惊失sè,纷纷道:“什么,洛阳被闯贼攻破了?怎么会!闯贼不是上个月才刚刚打下永宁县害死了万安王么?怎的连洛阳都被闯贼攻破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福王千岁怎么样了?”朱由菘心中一阵悲愤,使劲摇了摇脑袋,马鸾赶紧接口道:“闯贼正月十rì进围洛阳,二十rì夜间破城,福王千岁没有能逃出来,被闯贼抓到遇害了!”骆养xìng五人又惊又怒,骆养xìng急问:“是闯贼李自成干的?”见马鸾连连点头,那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孙耀祖哼了一声道:“闯贼杀万安王,现在居然又害死福王千岁,对我大明皇室可真的是毫不手软啊!”眼看着朱由菘神sè异常,大有随时随地嚎啕大哭之意,骆养xìng瞪了那孙耀祖一眼忙着向朱由菘道:“世子殿下请节哀!福王千岁不幸遇难,下官等无不悲恸,”看向宋希濂道:“宋千户昔rì擒拿前闯王高迎祥之时游刃有余,虽说现在闯贼李自成身边护卫上千,但以宋千户的身手入洛阳擒拿闯贼李自成,将其献于世子殿下面前当不在话下吧!”三名飞鱼服饰的锦衣卫脸上都露出来笑意,朱由菘则是一脸希冀的看向宋希濂,宋希濂淡淡一笑说道:“这还真的不好说,现在的闯贼李自成可不比当初的高迎祥,当初高迎祥李自成诸贼进犯洛阳兵败,被孙巡抚一路从河南洛阳赶到了陕西幸厔黑水峪,贼众大多逃散,在黑水峪被孙巡抚团团包围,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对我官军已经胆寒,宋某带人杀上黑水峪,群贼四散惊逃,根本无人敢于反抗,方能将高迎祥一举成擒!虽然押送京师途中多有贼寇前来抢夺,但他们起初都是分批而来,宋某倒也能一一应对,后来贼寇死伤太多也就不敢再来抢夺了,传言宋某途中诛杀上百贼寇,宋某可不是同时面对上百贼寇而将那些贼寇尽杀的,那些不过是江湖传言罢了。”扫了三名飞鱼服锦衣卫一眼接着道:“现在不说李自成身边上千的亲兵护卫,只说闯贼刚刚攻破洛阳,正是贼焰高炽之时,宋某前往擒拿闯贼李自成,群贼必定死命相护,不说得手之后能不能从洛阳城中冲杀出来,单说能不能得手都是未知之数。”
朱由菘知道宋希濂说的都是实情,心底微微失望,那三名锦衣卫待要说话,宋希濂又道:“不过闯贼竟敢陷我天下第一藩,害死福王千岁,委实太过嚣张,即使世子殿下未曾托付宋某,宋某也会前往洛阳诛杀闯贼,至于能否成功能否全身而退,宋某自己却是没有把握,至于将闯贼活擒献与世子殿下,宋某恐怕力所难及啊!世子殿下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那三名锦衣卫都露出来一丝讥笑之意,骆养xìng轻咳一声,朱由菘自然是没有任何察觉,点了点头道:“宋千户乃我大明第一高手,更是兼有护卫圣上的重任,岂可因为小王而以身犯险,本王已经派人取道湖北前往通告扬尚书,扬尚书追击献贼出四川已入湖北,待大破献贼之后必会北上驰援我洛阳,只待扬尚书到来,闯贼指rì可破,本王不过是多等些时rì罢了,宋千户就不要冒险了!”宋希濂拱手正sè道:“世子殿下仁义,希濂在此拜谢!”
骆养xìng看了看穿着亲王常服的朱由菘,又看了看内侍张武手中托盘里的全套世子妃衣饰,以及怀抱大雁的钱平及八名抱着纳彩礼盒的王府侍卫,讶然问道:“世子殿下,这是……纳聘?”朱由菘得意的点了下头,骆养xìng道:“怎么世子殿下不怕李妃阻挠吗?”朱由菘神sè顿时黯然下来,张武接口道:“李继妃在闯贼攻破洛阳的时候投缳自尽了!”骆养xìng一怔连忙告罪,见朱由菘没有怪罪才讪笑着打岔道:“世子殿下这是要续纳世子妃了!”朱由菘难得的脸上一红,骆养xìng呵呵一笑:“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能入得世子殿下的法眼?”朱由菘尚未答话,钱平已经接口道:“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只是那少女竟然被恒山派的恶徒姜旭拐跑了!世子殿下前来找寻,他们恒山派竟敢替那姜旭遮掩!”说着狠狠地瞪视着恒山派一行众人,恒山派众弟子亦是大怒,唐锦更是要直接上前将钱平生生撕成两半,却被杨进忠眼神制止。
骆养xìng等人都是一脸愕然的随着钱平的目光看向杨进忠等人,骆养xìng眼见叶秀清年约双十,姿容秀美无比,当可称得起貌若天仙,怪不得朱由菘穿得这般郑重,虽然听说福王世子好jiān幼女,但以那少女的容貌足可晋身世子妃了,骆养xìng朝着杨进忠拱了拱手问道:“这位老哥是……”杨进忠呵呵一笑:“承蒙骆指挥问起,老朽杨进忠!”骆养xìng与宋希濂都是一怔,骆养xìng连忙问道:“可是恒山三老之中的追风刀客?”杨进忠笑着点了点头。那三名飞鱼服锦衣卫上下不住打量杨进忠,宋希濂却是一直盯着杨进忠,目光深邃,眼底隐隐透出一股笑意,正身拱手道:“恭喜杨老哥、贺喜杨老哥!”杨进忠一愣跟着一笑:“宋千户能看得出来?”宋希濂点了点头道:“宋某身怀一门秘术,不过需要以目力探究,方才未曾留意所以没有看出来!”说着先在恒山派众人中扫了一圈,只是在唐锦身上略作停留便转向另一边朱由菘身后众人,却是再度愕然,看着余承恩、莫季聪二人若有所思,莫季聪上前一步呵呵笑道:“少林俗家莫季聪,久闻宋千户之名,今rì得见实乃幸事!”三名飞鱼服锦衣卫神sè都是一动,又紧紧盯着莫季聪却不言语,宋希濂笑了一下道:“原来是少林俗家第一高手莫季聪莫大侠,宋某也是久闻莫大侠的大名,更佩服莫大侠不惑之年毅然投身军旅邀击贼逆,莫大侠为国为民之心实乃我等楷模。”莫季聪连称不敢,宋希濂虽然与莫季聪交谈,一双洞若关火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余承恩,余承恩淡笑以对,宋希濂双眼明亮起来,身上骤然涌荡起一股暗流,直接透体而出向着余承恩席卷而去,暗流过处将半空中一片随风飘荡的枯叶直接碾成齑粉,却在余承恩身前三寸处撞上一股气团不得寸进,须臾那气团中一道暗劲刺入暗流,暗流与暗劲同时飞散消融,那气团迅速收缩回余承恩体内,宋希濂脸上变sè,紧紧盯着余承恩不语,半晌才伸手摊开五指,余承恩呵呵一笑不置可否,杨进忠莫季聪同时骇然望了余承恩一眼,难以想象余承恩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已经将刀芒练到五寸境界,要知道莫季聪自幼从师少林,即刻苦用功又天资聪绝,年近三十居然就修炼出了刀芒,二十年来更是屡有奇遇,竟然短短二十年就将刀芒练到了四寸,超过常人一倍,现在甚至都有了突破到第五层的迹象,可谓得天独厚之极,杨进忠也是有着逆天的奇遇,刚刚突破到刀芒之境,就直接跳过了一寸两寸两个小境界,能直接激发出三寸刀芒,若不是除了刚刚才知晓的恒山弟子与莫季聪一行官将僧俗,江湖上几乎无人得知,否则恐怕又要在江湖上引发巨大的轰动,毕竟只要修炼出刀剑之芒,便成为了世上的一流高手,而那些传说中的能激发出两三尺刀剑之芒甚至拥有更为高超的存在,那可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以一见仙踪的绝世顶尖高手,而那宋希濂六年前初显身手就已经能激发六寸剑芒,一时间震惊了天下武林,虽然后来投身于京师锦衣卫,名列锦衣卫第一高手,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将其看做是江湖上的第一高手,三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自然知道余承恩年纪不过四十却已能激发五寸刀芒代表了什么意思,一时间均是作声不得。三名锦衣卫虽然知道宋希濂与余承恩暗自交手切磋,却有些不明所以,三人都看不出来什么状况更何况其他人,众人中只有唐锦连连看了宋希濂余承恩两眼若有所思,杨进忠伸手拍了拍唐锦肩头脸露嘉许之sè。
宋希濂气势一收朝着余承恩一拱手:“不知尊驾如何称呼?”余承恩呵呵一笑:“余承恩,原为闯贼一前锋骑军统领,现为福王世子殿下护卫,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宋希濂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骆养xìng见宋希濂只是问了恒山派一个半百的老头几句不相关的话,丝毫不提站在恒山派人群中的少女叶秀清被恒山派拐走之事,心中恼怒,问了身旁指挥佥事孙耀祖几句,一指叶秀清向杨进忠道:“追风刀客杨进忠是吧!福王世子yù纳这女子为妃,你们怎么敢将其拐跑,快快将其交予世子殿下,再将那姜旭叫出来给世子殿下赔罪!”叶秀清玉颜瞬时变成了熟透的大红苹果,直接啐道:“说什么呢!”朱由菘也是脸sè一红大叫道:“骆指挥你搞错了,她不是本王yù纳的妃子,本王yù纳之人与那恒山派的姜旭都不在这里!”心里却想着这女子叶秀清虽然姿sè比起那少女差了一两筹,却也美若天仙,与那少女都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绝sè,若能将这叶秀清也弄过来做个侧妃,左拥右抱简直是美妙至极,但首要的还是得先找到那少女与姜旭,刚才向恒山派众弟子问及姜旭与少女行踪只是那些恒山弟子便神情奇异,弄得朱由菘心中老大的不安,心说可千万不能让那姜旭先尝了禁果,看了看骆养xìng等人身后的百名缇骑一眼,心想要是将这百人都撒出去应该能找到那姜旭与少女二人吧!
钱平见骆养xìng等人对福王世子多有巴结讨好之意,本yù将祸水引向恒山派,没想到宋希濂与杨进忠对话几句后又与余承恩不断的眉来眼去的暗通款曲,却是哪里有替福王世子出头的意思,更别提动手了,心中不由大急,正想着再用什么办法挑拨一下双方,听到骆养xìng言语简直有如甘霖沐身说不出的畅快,却又被朱由菘道出原委,一大木桶的开水泼下来,那个滋味简直难以言喻。
马鸾见骆养xìng等人只听说闯贼窜入河南yù进*洛阳并袭掠了永安县城,杀了万安王朱采轻,却对李自成攻入洛阳福王及遇害一节毫不知情,福王遇难的消息现在可是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开封等地,显然这些人都是星夜兼程从京师直奔这孟津而来,还未接触过外人,再加上刚才骆养xìng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不但不加以调用,反而让自己回避,不由得对骆养xìng一行人的目的大感兴趣,旁边朱由菘居然已经替马鸾问了起来:“骆指挥,你们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却是使用马鸾手下使得习惯了,想要借用骆养xìng属下的百名缇骑。
骆养xìng一时间大感为难,他此来事关重大,却又想巴结上福王世子,毕竟圣上对福王尊崇礼遇,与福王世子更是堂兄弟的亲密关系,平时都时常记挂着的,如今内有匪寇外有清夷,圣上苦政而对各部有司多有所制,自己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司权限大受压缩,若能通好福王世子,由福王世子为自己美言几句可比自己在圣上面前独自表现好的多了,到时定能使锦衣卫恢复昔rì辉煌,暗自权衡一番终于咬了咬牙做了决定,快步来到朱由菘身边低低的说道:“世子殿下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凡天地异象者,必有重宝现世!”
(本来想安排指挥同知吴孟明出场的,但其1643年接任骆养xìng后,忙于索贿缓于害人,崇祯上吊时陪同在侧,后不知所终,当隐世终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戏份,安排进南明又太过牵强,所以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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