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老爸狐疑的问。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所有的一切。”他说,“你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吗?我不认识你呢!”“哦,不,你现在是不应该认识我的。我叫墨寒,我想说的是,我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低下声音,“因为对你而言,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而对我来说,嗯,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我想了想,还是准备全盘脱出。“什么意思?”“我是你以后的儿子。我无数次见过你。但是你一觉醒来之后,就会立刻将我忘记。”“你这玩笑开得可有点过。”“你叫墨博,今年二十一岁……现在正在追求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那位女士叫虞梦婕。对吗?还有,你十三岁时,父母……也就是我的爷爷nǎinǎi去世。”“这些别人都知道。”“你有一本rì记,是用剪报做的书签,里面每隔三天都会记录一次,用蓝sè的钢笔写的。第一次是从你六岁,也就是一九七六年开始记录的。”“你偷看了我的rì记?”老爸有点温怒。“其实,是你告诉我的。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事情,你还要听吗?”这时,王姨提来两瓶啤酒,我说了声谢谢便接过来,然后给我们两人各倒了一杯。“那你告诉我今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老爸狠狠的灌了一杯。“十二月九rì-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开始运作。十二月二十一rì-中华民国举办第二届国民大会代表选举。同rì,苏联十一个共和国的领导人在哈萨克斯坦签署阿拉木图宣言,成立独联体,宣布苏联停止存在。十二月二十,跟你一起玩游戏,但大多数时间我们只是胡乱聊天。”“哦,那是好事。不过现在,请你不要把我当作你的老爸。”我们的目光相遇了,彼此会心一笑,好像都是权谋家。“你冬天回去过吗?冬天非常冷吧?”“你的xìng格还是没变,喜欢听奇怪的事情。哈哈!那时你常把我偷偷带进家里,老家的房子有个很大的地窖,里面分有好多小间,其中一间是储藏室,墙的另一面就是临墙的火坑。有一次我躲在里面时,我们遇到了大风雪,家里没多少食物了,你到处找东西给我吃,当时都要急疯了。其实,我知道当时你都没吃饱。最后我仅靠你留给我的咸菜伴面浆糊维持生活。”“听上去真咸,不过我倒挺想吃几口的,许久没有吃过了。”这时,王姨终于将菜上齐了。老爸接着问我:“喝一杯?”我连忙咽了一口肉丸,举起了酒杯,“还是这个时候的肉丸正宗,不像以后……大部分都是人工肉。这个味道真好。”“是吗?”他一口将杯子里的啤酒喝光,笑问了一句。“这个我能以xìng命担保。”我微微一笑,“你知道吗?以后,地里面的野菜在以后将会卖到成百上千块一盘……我的意思是说,物价飞涨……食品安全之类的问题。你懂我的意思吗?”老爸满嘴是鱼煲汤汁,遂只能点点头。“对了,以后BB机会被淘汰。出现手机这东西。”我补充道,“而且会十分普及。”“手机?那是什么东西?”“呃……就是大哥大,现在刚进入中国,还未普及,一九九五年推广,等一九九八年才普及开来。”我停止咀嚼,看着老爸。老爸回望着我,十分平静地自然放松。他问:“我和虞梦婕……也就是你口中你的妈妈,会活多久?”“很长,”我说了假话,虽然他不会记得。但我不想破坏这一时刻。因为自我二十二岁工作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跟他一起吃过饭了……这一刻够了,这足够了。我闭上双眼,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用去想。此时此地,是我最不情愿离开的时空。“墨寒?墨寒,你没事吧?”我感到老爸话里的关切,我睁开眼睛,再也无法忍受。我想,我应该是笑着哭了。老爸将我的手紧紧握在他手中,那竟是一双什么样的手?粗糙,开裂。“老爸,请让我叫你一声老爸!真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我会多多陪陪你的。快节奏的时代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也改变了人们的xìng格。我是说,我长到那么大,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人,今晚我也许真不该一下子给你讲这么多。”我露出微笑,“你永远是我的老爸。我爱你。”“墨寒?”“什么事?”“我说,我小时候怎么老是出现那么多怪异的事情。”“呵呵。”我将各自的杯子倒满,举了起来一口喝完。“嗯,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会忘记吗?”“你一觉之后就会忘记……不过准确来说,就是我离开之后,你的记忆中所有关于我的片段都会迅速淡化,直至消失。”“哦,那谈谈你吧,有什么爱好?养什么宠物?有没有特长?”“你自己提问发掘啊。”我开了一个玩笑。“好吧。让我想想……你赚的钱够花吗?娶了老婆吗?有孩子吗?”“够的,您也有孙女的。”“乖吗?”“十分乖,而且非常聪明。”“你以后会在哪儿读书?会上大学吗?”“呵呵,我以后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主修钢琴,最近开始学编曲。”“哦?是吗?有什么样的作品呢?”我想了想……过了许久,开口道:“没有什么好的作品……以后的大学生就像是大街上的废纸,一抓一大把,一扔一片星。”说完,我低头呷了口啤酒。“没事的。好好加油!”“呵呵,知道了。”“算了,看来你也不想说自己。那说说你妈妈吧。”“好的,”我放松了,又笑了,“妈妈……妈妈教会了我英文和法文,她以后是一名特别出名的歌唱家。”“哦,会成为一个歌唱家吗?我呢?”“是的。老爸你……老爸,我感觉到我要回去了。你吃饱了吗?”“回去?”“王姐,结账。”我不等他掏出钱,便直接在桌子上扔了一堆毛毛票加一堆硬币。我也懒得数。离开餐馆,我们俩站立在秋夜晴爽的街上,走向了“街角小屋”。昏黄的街灯,烟波的海面。浪滚动着,轻轻发出声声呼唤。呼唤中几分哀愁,几分苍凉。我看到了老爸的双眸,抑抑的郁郁的闪烁着,在诉说着什么,低语着什么。他深深的沉默着,我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老爸。”我说。“怎么了?”他看向了我。“老爸,我爱你。”我微微的感觉到了身体上传来的刺痛。我知道……我要消失了。遂笑着说:“下次……下次我告诉你自己的故事。再见。”这个再见不会是永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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