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大学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历经多次补考后,胡逸之最终以挂科三科的辉煌成就,没有拿到毕业证书。他也不怪学校,他觉得,学校老师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还给了他补考的机会,自己学艺不jīng,考不过去,又没有钱去请老师吃饭,便只好顺其自然,毕业证拿不到就拿不到吧。
虽然胡逸之有那样的思想准备,但是,后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因为没有毕业证,他毕业之后,联系单位就成了一个大问题。班上许多同学,在大四的上个学期就落实了工作单位,但是,他虽然跑断了小腿,仍然没有一家单位愿意接收他。
看到班上的同学,有的留在了附属医院,如高雪梅等,有的去了省医,市一医或者市卫生局等好单位。没关系、成绩好的同学,也去了县医院等地方,成绩差一点的,也弄了个民营医院,只有他胡逸之,找不到接收他的地方。
最后,还是他父亲卖了三头猪和一头牛,找了一个在县医院当办公室主任的远房亲戚,把弄进了县医院的内科。
“儿啊,老汉我是已经尽责尽力了,为了你读这大学,花了十多万,现在为了你的工作,又花了上万元,家里把过年猪都给卖了,现在家中是家徒四壁,没有了任何值钱的东西,以后,你的事情,就不要再指望老汉我了!你可得好好干啊!”
这天,当胡逸之的父亲胡老栓帮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县医院报到后,这位父亲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老爸放心,我好歹读了四年大学,工作以后,我一定要干出一番成绩来,争取一年混上副主任医生,两年混上主任医生。”胡逸之雄心勃勃的安慰他父亲。
“嗯,你有这个雄心壮志就好,那副主任医生和主任医生都小了点,我看你争取在三年弄个副院长来当当,五年转正,把院长弄到手,不但光宗耀祖,以后,咱村里那些乡里乡亲的这么多人,有个三病两痛的找到你,你也可以照顾照顾!”胡老栓的野心比儿子更大。
“好,好,那是必须的,我要混不上院长,我就不回乡去!”胡逸之看来决心也很大。
“就是,就是。你一定要先混上院长,然后。再往上爬,给我把卫生局局长的位置占住,然后,再往上爬……然后,你再给我衣锦还乡,让黄老四那老小子看看,我胡家是有人的!”看他今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们。胡老栓越说越激动,仿佛他宝贝儿子如今已经当上了卫生局长了一般。
胡逸之虽然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不说那卫生局长,就是那科室主任,离他都还很遥远,但是,知道父亲因为懦弱,在乡里长期受那村长黄老四的气,此刻为了给父亲打气,也大言不惭的安慰道:“老汉放心,今后那卫生厅长,都是你儿子的,你就等着享福吧!”
于是,胡老栓喜滋滋的回去了,胡逸之也开始了正式的工作。
因为事先花钱进行了打点,虽然没有毕业证,但是,县医院还是安排他到内科坐班。给病人看病。
不过,科室里有他和另外一位年纪较大的傅医生,平时都是两人上班,这天,傅医生没来,只有胡逸之一人。他拿着一本人体经络和穴位图正在研究,突然,一个男人扶着一个女人走进来,女人弯着腰,大声呻吟着,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滴。
“医生,快救救我老婆吧!”男子一进门,便大声叫道。
“怎么了?怎么了?感觉哪里不舒服?”胡逸之站起身来,和男人一起,一边将女人扶到椅子上坐好,一边问道。
“医生,我肚子痛,痛得厉害啊!”女人呻吟着叫喊道。
“嗯,是厉害,是厉害,看你腰都伸不直了!”胡逸之打量着女人,又问道:“中午吃了什么没有?拉不拉肚子?”
“中午吃了两个烤玉米,肚子不拉。”女人说道。
“什么时候开始痛的呢?”
“就刚才,一个小时左右。”
嗯,肚子不拉,也没有吃其他东西,发病急,肚子疼,看来不是肠胃炎,那这是什么原因呢?胡逸之暗自嘀咕。他虽然自学了中医,但是,因为没有临床经验,此刻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见女人满脸痛苦,心中有些发慌,急得满头是汗,突然想到,对了,那阑尾炎不就是发病急,肚子痛吗?
于是忙对男人说道:“你老婆得了阑尾炎,必须马上动手术。”
男人一听,忙说道:“那请医生快点安排吧。我带了三千元钱,不知道够不够?”
“嗯,估计差不多吧,反正先动手术要紧。”胡逸之说着,忙在诊断书写了相关的病情,并给他们开了住院手续,然后,立刻安排动手术。
这阑尾炎的手术倒是很简单,把阑尾给割掉即可。不过,两个小时以后,当病人被割掉了阑尾,还是说肚子痛得难受时,胡逸之立刻慌了,难道诊断错误不成?
“胡医生,我们割下来的阑尾没有病变,这是怎么回事啊?”动刀的外科医生唐弘林把胡逸之招过去问道。
“这……这……这不可能啊?从症状上判断,就是阑尾炎嘛!”
胡逸之虽然看了许多中医书籍,但是,毕竟所看的大都是经络穴位方面的,而且,也没有实践经验,用中医来诊断病情还办不到,但是,他在西医内科方面,又基本上是门外汉,所以,此刻他也没有了主意。
连忙打电话把那位傅医生找来,经过会诊,才发现病人得的是肠梗阻,主要是中午吃的烤玉米没有消化。而胡逸之居然诊断成阑尾炎。
于是,又给病人进行了第二次手术,才把病人从死亡边缘抢救过来。但是,病人家属可不同意了。认为这是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要求医院进行赔偿。
最终,在县卫生局的组织调解下,县医院赔偿病人家属二十万元,才把事情摆平,但是。胡逸之因为这起严重的医疗事故,顿时在全县出了名,在他刚刚参加工作三个月后,便被县医院毫不客气的开除了。
垂头丧气的背着铺盖卷,回到家乡那个小山村里,胡逸之的父亲胡老栓还不知道儿子出事了,一见到他就惊异的问道:“怎么了,才刚三个月,你就混上副主任医师了?”按照他们父子的约定,胡逸之应该是要往上升级后才回乡的。
“没有,我被医院给开除了!”
“开……开除了?那……那是什么意思?”胡老栓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唉,就是我的工作丢了!”胡逸之说完,羞愧的低下了头。
“什么?工作弄丢了?哎哟也,那你是怎么搞的嘛?好好的工作,你怎么会弄丢呢?你二姨前几天感冒了,我说你在县医院,还准备带她来找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工作丢了!不行,是不是医院欺负你了,我得去找你那位表哥,他是怎么照顾你的呢?”胡老栓气冲冲的说道,认为他儿子肯定是被人欺了。
“别去找他们了,这事怪我?”胡逸之低头说道,不敢抬头看他父亲。
“怪你,为什么怪你呢?是不是你做了啥错事了?”胡老栓问道。
“是,是我把病人的肠梗阻当成阑尾炎医治,弄出事情来了……”事情到了这点,胡逸之只好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胡老栓听完,长叹一声:“哎哟,他娘的,原来是你自己不争气啊!天啊!我胡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四年时间,花了老子十来万,家里的积蓄都全放到你身上了,本指望着你毕业了,能好好工作,能挣高工资,也帮帮我,现在全部希望都落空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胡老栓一急,竟然去屋角拿了一把大扫帚过来,照着胡逸之的身上就招呼过来。这个儿子,以前可是他的骄傲啊,村里几十年来,就出了胡逸之一个大学生,虽然曾经有两个读中专大专的,但是。本科生以上级别的,就他胡老栓家出了一个。
大家都认为他胡老栓有本事,给村里培养出了这么一个人才,每每谈起他家宝贝儿子,乡邻们的语气里,都透出了一层羡慕。就是那个素来与他不和的村长黄老四,这几年对他也客气了许多,见面时,他胡老栓经常是昂着头,而黄四则主动递烟,主动打招呼。想要和他套近乎,这些表现,令胡老栓在村人面前挣足了面子。
看到老爹的大扫帚打来,胡逸之只好转圈躲让。因为他母亲几年前去世了,家里就他一个独儿子,也没人出来劝。恰好这时,胡老栓一番数落,村里人听到了动静,都赶了过来。
大家先是看热闹,最后得知胡逸之在县医院弄出了医疗事故,差点把病人给治死,感到既好笑,有的人感到同情,有的却幸灾乐祸,不过,大家都来把胡老栓拉住了。并进行劝慰。
毕竟是亲生儿子,胡老栓生了会气,见已经既成事实,便也只好这样。胡逸之读了多年书,虽然书没读好,但是,却弄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农活干不来。于是,胡老栓又把家里的羊弄去卖了,让胡逸之去买一些药品回来,在家中的厢房里弄了一个小诊所,当起了乡村医生。
只不过,因为名声不好,大家知道他曾经差点把病人治死,谁敢找他胡逸之看病?有病了,也都是去镇里的卫生院,所以,这胡逸之虽然在村里开了一个没有任何手续的诊所,但是,却没有病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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