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三继续道:“对一般人来说,这魂昙田圃就是要命的地方,不用血气饲养,魂昙就会枯萎,到规定期限内自然就不能如数上交草药,违反十三死字,必死无疑。老老实实用己身血气来灌种饲养,除非每rì辛苦修炼所增加的气血能够弥补失去的,否则长期入不敷出,久而久之身体越来越差,气血越来越弱,最终也还是难逃一死。所以,实际上,这里的死亡率极高,每十个新进之人中,最多只有一两个最终勉强能活下来,而这一两个,起码也得是武道,所以没有办法,只好残害自己身体,直接以己身活血来供养,饮鸩止渴,难以善终……”
宁锐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渊之中竟还有这么多武功低微,甚至不懂武功之人。
墨三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道:“失望了?是不是心里觉得这里应该是神意遍地走,天机满天飞?你错了,魔蝎底狱自古以来只关押凶悍暴戾之徒,而凶悍暴戾,只关乎心xìng,从不与本事高低有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只要够狠够毒,一枝半残虫草,就可以轻松灭掉一个千人以上的村庄。而在洛都时那位踏空而来的辰玉先生,身负武道八重‘灵合’的实力,手执上品宝器,一心卖弄,无意杀敌,最后还不是没能把你怎样?所以,一rì没窥破天机,没有在实力上建立绝对的优势,一rì就不要轻视任何人,要知道,貌似无害之人的突然恶毒才是最致命的……”
话音一转,“不过你也大可不必失望,这里不但有高手,而且很多。只要你能继续走下去,进入二层兽山、下到三层血矿,天机虽然没有,但八重灵合,九重神意,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话虽极有道理,但以宁锐内心的桀骜,哪能真听她就这么一直居高临下创世神似的唧歪下去,何况一个时辰时间快到了,当前尚有一件头等大事必须解决,遂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道:“姑娘,坦白说,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被关在那处,冷清孤独,幽怨自怜,无人倾诉,亟需沟通和表达,对此我完全理解,也极为荣幸。但,这些大道理能不能以后再说……我现只想知晓,哪里有吃的?”
“……?”
墨三满腔肺腑之言被生生噎回,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吃惊个鬼!难道你关在那里那么多年就不用吃东西?”说着,宁锐突然眼珠子一转,嬉笑道:“嗳,三儿,说说,你哪年生的,我瞅瞅到底我祖nǎinǎi是姐姐,还是你是……”
墨三怒了,磁xìng魅惑的声音顿时变得冷若冰霜:“你吃屎去——”
“喂,喂……”
宁锐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皱了皱眉,看来是真发火了,这么看来,难道这女人还真是个人?算了,先不管这个,既然这里只有流血流死的,没有饿肚子饿死的,三爷可断不能开这个先河!
有了墨三的一番介绍,他心里也安定了不少,这么说来,只要不违背十三死字,谨慎一些,在这里起码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就决定先不急着修炼施肥,出去走走,找个填饱肚子的万全之策先。
一路行去,唾沫费了不少,却没什么收获。实力强的,正端坐在田地里心无旁骛地修炼施肥,实力不济的,经常放血,往往就是凄凄惨惨呆若木鸡不知所云,总之没有一个对他的问题有所反应的。最后还看到了一个正侧卧在田圃里边流泪边放血的可怜家伙,一下子让他兴致缺缺起来……倒也谈不上恻隐,世间事,一饮皆有一啄,这人能来到这里,指不定在外面时曾经让多少人流血加流泪。
顺着cháo湿之意一直往下走,耳边淙淙水声越来越响,转过一处崖隘,眼前就是一亮,地河小溪之畔,生着一小片半人高的灌木,灌木之上,长出一些黑乎乎的果子,看起来可食用的样子。
倒胃口的是旁边立着一个枯瘦的老人,浑身脏兮兮的,头发胡子纠结肮脏得乱七八糟,葛袍油得一塌糊涂,一双小眼睛贼亮,瞧不出来年纪。右腿自大腿处齐根而断,拄着一根长几近丈丑怪至极的拐杖。
这老人此刻没干别的,正在用大拐杖疯狂扫打着那些黑乎乎的果子,将它们扫落打烂在地,犹不解恨,还要用粗重的杖端狠狠挤压揉碾一番,弄得汁水四溅,完全干瘪,才志得意满地呵呵一笑,露出满口黑黄之牙,无比丑怪。
看着那一颗颗肥美果子汁水横溢的惨状,宁锐肚子咕咕的,心里焦急万分,眼看就快全部毁于杖下,忍不住疾行几步,高声道:“且慢,杖下留果……”
老人瞥了他一眼,转过头,抡起拐杖就要继续。
宁锐急中生智道:“停,我拿别的吃食同你换……”
之前引路那消瘦汉子给的半个干瘪馍馍还在,反正这玩意儿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索xìng拿出来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没准儿这个看起来极其不正常的家伙脑袋一抽就同意了呢?
没想到那老人扫了一眼,居然真没嫌弃,拐杖一收,冷眼瞥着宁锐。
宁锐心怀忐忑地将那半个馍馍递过去,呵呵一笑,“不多,就跟你换三个果子……”
他话音未落,那古怪老人鼻子对着馍馍微一抽动,突然脸sè大变,眼中凶戾之芒瞬时锋锐如剑,手中拐杖闪电般一翻,接着一杵,速度之快,简直闻所未闻,宁锐完全没有丝毫反应,便被戳中胸口,脑袋嗡地一下,身体一轻,便被捅飞两丈开外,重重跌落地上。眼冒金星,浑身疼痛yù裂,一口腥甜涌上,又被他生生咽下……
那怪人看到宁锐居然没死,也是一愣,继而眼中戾气更胜,宁锐心道要坏,还没来得急做出任何举动,脖子一紧,鼻间一臭,那怪人的脸已经凑到了近前,干枯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满脸狂暴狰狞,唾沫横飞叫喊道:“你是谁,谁派你用毒馒头来毒我的?到底是谁?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放过我……”
尽管这家伙速度快得简直超过了自己的思维反映,但宁锐还是咬牙切齿强硬回应道:“咳……杀千刀的死瘸子,小爷也是一番好意,不肯换就算了,何苦对小爷下此毒手……有种放开我,你是不是个带卵蛋的……”
怪人怔了怔,鼻子凑近宁锐不停抽动,似在分辨宁锐说话的真假。外翻的丑陋鼻毛咻咻而动,难言的恶臭巨锤般不停攻击着宁锐的身心,就在他几yù崩溃之际,那怪人似乎得出了结论,松手放开宁锐,转身yù行。
“咳,小爷就知道,来,继续,这次得换六个……”
话音未落,怪人猛地转身,宁锐脑袋一疼,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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