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捡起一旁的银sè短剑,胡乱地从身上割下几条布条,然后吃力地将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此刻他虽然面sè苍白,看上去十分虚弱,但是先前那股少年腼腆文弱的样子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着与冷漠。
他双眼微眯,走上前去捡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松木当作火把,将道观里的角落一一看过,随后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半个时辰后,这座残破道观中空无一人,只余下三清神像坐下空地中的那具**尸体,还有一滩血迹。
观外林莽幽邃,黑sè天穹上一轮血月倒悬,夜枭啼鸣,格外凄凉。
那条向南通向黑石镇的羊肠小道,此刻静幽幽地躺在深林碧草里。
突然有人声传来:
“老大,咱们可是占了大便宜啦,自从许平那小子加入咱们,执行起门内任务来可真是得心应手,像‘太虚观’这样名门大派的修士,咱们也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地给拿了下来。而且这小妞的皮囊可真是人间少有的珍品,想想咱们‘血幅门’的其他弟兄们还不知道在哪拼命呢,我们今晚却可以大快朵颐,乐享**。”一个年纪二十七八的青年,阔鼻方脸,身形魁梧,一身黑袍,袖口处还有一个血sè蝙蝠图案,此刻正从那小道上经过,正是先前黑袍人一行中的一人。
此刻他手中提着两坛未开封的美酒,正兴致勃勃地回首冲身后之人说着什么,身后之人只是笑而不语。
“老三说得没错,这小子,虽然修道资质不怎么样,但是颇有几分聪明,结果不受门人重视,被随便安插到我们这些低阶弟子中间来了,这可真是叫咱们捡了个宝。不过,咱们最近的成绩似乎也太出众了些,我担心若是被上面知道了此中缘由,将这小子调去重用,咱们几个可就好rì子到头了。”那小道上鱼贯走出三人,最后一人面如菜sè,额上皱纹横生,显得老态龙钟,此刻那干瘦的的手掌中正握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灰sè骷髅,向四周散发出惨白地银sè光芒,将三人身周照得明亮,接话的正是此人。
为首的刀疤大汉目露思索之sè,显然这个形似老头的黑袍男子说得有几分道理。
末了那刀疤大汉冷笑一声道:“老三,我记得你先前便喜爱摆弄一些毒虫奇物,有没有那种一时半刻死不了人,却又让人不得不心生畏惧,完全听命于你的啊?”
那个阔鼻方脸的汉子一听,身形一震,随即会悟过来,当下邪笑道:“老大,还是你想得周全,这事便交给我了。”这般作态与他有几分憨直的外形颇不协调,叫人看了心中恶寒。
“这就叫做未雨绸缪。”刀疤大汉有些得意地笑笑,随即jīng神一振,道:“好了,咱们快些走吧,不然就凭老四那yín棍,非得狗急跳墙了不可。”
其余二人一听,都是神sè暧昧地哈哈大笑起来。
破观门前,一股浓浓地血腥久聚不散,三个黑袍男子身子僵硬地站在门口,眼睛死死盯住正前方那具赤膊地尸体,都是一脸地震惊之sè。
那个阔鼻方脸地大汉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两句,口中沉声叫道:“老四,老四。”边叫边急忙冲上前去,毫不停顿地在尸体旁边蹲了下去。
就这样,迅猛地蹲了下去!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阔鼻方脸的头颅,面上还带着几分微微惊疑的神sè,就这么在距离尸体上方尺许的地方,赫然与身体分离,咕噜噜地滚在了地上,那一双带着几丝迷茫的眼睛还未来得及闭上。
“老三!”
“老三!”
门口二人齐声大叫道。
那个形似老头的黑袍人大叫着便要冲上前去,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他下意识地回头怒道,却见刀疤大汉面sè铁青,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如果你不想同样死得那般莫名其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形似老头的黑袍人稍稍冷静了下来,心里一阵后怕,想到自己的同伴死得如此诡异,身上不禁冒出了阵阵冷汗,随即他有些歉然地冲刀疤大汉点了点头。
二人神sè凝重地仔细打量这个残破道观。
半响后,那刀疤汉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缓缓蹲下,双眼眯成一条细缝,陡然shè出一丝jīng芒。
他用粗糙的大手慢慢地向虚空探出,似乎抓住了什么,随即面沉如寒霜,手中捏了几个指决,体内赤sè灵气从掌间泛出,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一条极为细微的暗红sè细线,此刻连接着道观内的两处事物,绷得笔直。
“拙!”
那细线应声断开,暗红sè稍一光芒流转,便轻巧地蜷缩成一团,回落在了刀疤大汉的掌中。
缚仙索!
“哼!这样yīn损的点子,不会是那个‘太虚观’的小妞能想得出来的,看样子,咱们中间可出了一个叛徒了!”那刀疤大汉冷冷地扫视空无一人的四周,咬着牙沉声说道,一双虎目发出森冷杀意。
便在这时,昏暗中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咔吱!
刀疤大汉耳廓一动,登时jǐng惕起来,回身四望。
“小心,你上面!”突然门口的黑袍人大叫道。
刀疤大汉猛然抬头望去,只见一直隐匿于黑暗yīn影里的三清神像赫然前倾,那高逾五丈的铜铸身躯岌岌可危,摇摇yù坠,所要倒下的地方正是自己所站的位置。
他猛然灵光一动,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了几下掌中的缚仙索,难道,是因为撤去了缚仙索所以才触动了这三尊神像?
这个想法只是电光石火般从脑海中掠过,此刻时间不容他多想。
不过那个念头一经出现,他便几乎深信不疑。
许平!!!
你以为一个黄毛小儿的小小伎俩,便能对付得了我?!
刀疤大汉陡然间怒火中烧,这种被人暗算戏耍的滋味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此般妄图暗算他的,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重点是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狂怒以及,大手一把抓过始终背在背后的背囊,额上青筋暴起,大喝一声。
那灰sè的麻布背囊刹那间寸寸爆裂,一柄长约六尺的赤光狼牙棒气浪滔天,以刀疤大汉为中心,一股无形之力向四周扩散,道观中的青砖屋瓦、太师椅、香案瞬间被气浪逼退得不见踪影,有些质地脆弱的物件更是瞬间碎裂,化为齑粉,连那地上的两具尸体都不能幸免。
显然这汉子动了真怒!
黑sè长袍无风自鼓,刀疤大汉粗壮的手臂中几道灵力宛若灵蛇般注入赤光狼牙棒,那棒身上赤芒陡然大盛,一声若有若无的凶兽嘶吼从棒身中幽幽传出。
那三清铜像须臾而至,大汉暴喝一声,扬手狠狠地撩起赤光狼牙棒。
砰!!!
一声轰天巨响,道观震动得摇摇yù坠,烟尘四起,屋瓦房梁顷刻断裂。
半响后,灰尘散尽,刀疤大汉的身影清晰现出,那手中的赤光狼牙棒兀自散发着幽幽赤芒,将周遭的一切照得如同白昼。而三尊重逾万金的道家神像,已经四分五裂,身首分离。
一直在门口观望的黑袍人走上前来,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皱眉道:“只是几尊铜像,用不着弄出这么大动静吧。”
“哼!待我抓住了这个畜生,可不会叫他这么痛快的死去!”刀疤大汉咬牙切齿语气森冷地缓缓说道。
“唉,咱们也是没有退路了,若不将这小子抓回去交差,恐怕咱们的xìng命也难保住啊。”那个形似老头的黑袍人,手中还兀自抱着一个灰sè的骷髅头,有些无奈地叹息道。
大玄山,西北方向的密林中。
一个十五六岁的黑袍少年跌跌撞撞地向前行进,只不过每走一段路,他便停下来,用手中的一柄银sè短剑从身上割下几缕黑布条挂在一旁地灌木林里。
半响后,他气喘吁吁地背靠在一颗参天古松上,用衣袖擦了擦额上汗水,月sè下,那袖口处有一个血sè的蝙蝠图案。
少年正是让同伙恨之入骨的许平。
此刻他缓缓坐下,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身上伤口。
待得距离地面还有几寸时,干脆一屁股坐下,脸上露出几丝轻松之sè,就像枯木逢chūn了一般。
也难怪他这般虚弱,本来便身负重伤,又连夜赶了这么远的路程,即便是个健壮的中年汉子也吃不消,更何况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此刻他大口地呼吸着林间气息,抬头看看天sè,正值月挂中天,离天明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足够为他借着夜sè庇护走出大玄山一带了,少年心中暗想道。
突然从怀中掉落一物,低头看去,月sè掩映下,正是那支险些要了自己xìng命的白银嵌蝶碧玉簪。
许平将那支簪子捡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神sè古怪地看了一会,无奈笑笑,随手又将簪子放回了自己的怀里。
他自然想起那个容颜绝美的白衣女子,对于她“恩将仇报”,差点要了自己xìng命一事却是丝毫生不起气来,因为不管怎么想,将那女子置于险地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如此这么说来两人算是扯平了,难怪这世间有因果报业一说,许平自嘲般笑笑。
稍歇片刻,他便毫不犹豫地撑着老松站起,又向西北方向蹒跚而去,很快身影便淹没于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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