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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余生》第三回 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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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消除了对老人的兴趣,许败才将注意力放在离自己最近的所谓的父亲身上,这时他认为自己的好运来了,他需要一个依靠,在自己还弱小的时候。

面前的男人穿着被雨水刷洗得錾亮的盔甲,脸上的胡渣显示男人正值壮年。这位所谓的父亲从眼睛的形状看去应该是个善于变化的人,对亲人,对朋友,对敌人,动作与话语甚至神态都可能完全不同。许败的感觉告诉他所谓的父亲不是强者,一个武力不强的人,能够当上将军,而且如此受士兵爱戴与尊敬,这位父亲绝对善于收拢人心与提拔人才,所以这个男人的心是强大的。

男人的嘴唇很薄,但薄中又带有红肉,说明他不是一个薄情的人。

许败清楚父爱有多强大,他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想给自己的爱护大于他的生命,许败清楚这不是真正给他的,他不是眼前男人的孩子。

这是不同的世界,所以有着不同的思想与文化,或者说许败作为儿子的比率只有百分之四十,而那百分之六十是作为一名传承者,传承许世灌输的思想。

许败刚来这个世界,对一切都不知,对未来迷茫,但知道自己竟然是个官二代,心中肯定会伤感,他可是很瞧不起不能dú lì的人,但许败的目标一下子在心里明确了,他首先是脱去官二代的名称,他是一名要当将军的男人,傲气的他怎能让别人瞧不起。

“败儿啊!为父是个将军,开始时我只注重自己的面子,所以听见你在京都的所做所为,才气愤地把你调来前线。当你被掳走,悲惨地望着我,撕心裂肺地喊我救你,我才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子之错,父之过。只要确定安全后,我马上送你回京都!”许世缓缓道来。

这些话是有感情的,这是失而复得的改变。目前的许败虽不是彼许败,但他是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yù。一个人如此坦白与真诚地谈心,许败能回答的只有接受这位父亲的安排。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是老天错了。”许败答道。

“小子,死过一次说话都不一样了。”许世开玩笑道,“回城后,我就送你回家,并完成你的婚事。”

“婚事?”许败疑问。这又是哪跟哪。

“别说我们老套,你的婚事早就定了,指腹为婚,很小的时候我家就和相国家的女孩签了约定。”许世说。

“我能拒绝吗?”婚姻大事怎可马虎,许败还不知道那女孩长什么样呢?他也不知道那女孩其实一点也不想嫁给他,因为他的形象在京都太差了,虽然他们俩没有见过一次面。

许世挠挠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的婚事都是由你娘cāo办的。”

“什么意思?”许败以为他的意思是自己不止有一个妻子,更可怕的推测出是这位父亲怕老婆,而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果断的女子。

这时,简单的老人飘出一句话:“你没有反对的权利,服从是儿女的职责,那女孩不错。”老人陡然转变的语气和依旧无谓的脸sè令许败无话可说。

本来不该自己受的罪,偏偏让自己碰到了。许败心中泛起苦笑。

时间从来不等人,夜幕像一个黑布,渐渐遮住了阳光,阳光想过调皮,可是调皮终究躲不过管教。

荒原的景sè算不上美丽,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片荒原是许败的出生地,现在的荒原到处沾满着鲜血。望着荒原,许败真想拥抱它,这是要离开家乡时心里突然的感觉,像一见钟情,有一点甜蜜和苦涩。许败不是孩子,他是一个曾经的军人,只要他还活着,他有信念他一定有机会回到这里。

在斥候兵的护卫下,许败像龟壳里的尾巴一样终于安全地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名副其实的边城。城墙矮小破烂。木制的城门,城门还歪歪扭扭,有苔藓点缀在木门上,绿绿的,油油的,有点可爱。

许世看着许败,好像看清了许败的心里想法,他随意说:“你想说什么?”

“这么脆弱的城墙,难道能经得起敌人的猛攻吗?”许败问道,从一个军人的角度来说,这种城防完全是虚设。

“我们打仗其实不需要城墙的,我们靠的是这。”许世指着老人道。“强大的武力。”

许败不以为意,在他的世界,武力是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合作与国家的综合实力。他不相信一个人能抵抗百万雄狮。

老人不以为然,像世外之人,闭着眼,脸上的皱纹也非常淡然。

斥候兵们看着边城,欣然地舒口气,他们终于安全了,不必再担心身边会突然出现敌方的军队,而且可以与亲人团聚了。

城门缓缓拉开,发出吱吱的声音,这时从城门里走出一位穿绿sè官服的年轻男子,男子恭敬地迎了过来。

“许将军,下官前来恭迎您进城。”

那男子齐眉,小眼,塌鼻,厚嘴,尖下巴。单看一部分,那男子真的很丑陋,可从全面看,又不觉得丑,反而有一种亲切感,原来普通才是真实,普通得让男子更像一位不可预测的人。

那男子说后轻轻地瞄着许败,平淡道:“公子好运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其实男子名许叫不丑,是许世的义子。他和许败完全是两个极端,许不丑文武双全,自小过着贫穷的rì子,终rì为了出人头地而奋斗,最后他甘愿前来边关,过着浴血的生活,年纪轻轻就成为少将军,许世对他非常喜爱,甚至超过对自己的儿子。

许不丑自小dú lì,有着很强的自制力与自尊心,但是他非常敬爱许世,对许世言听计从。但对于从京都来的干弟弟,本来他非常高兴可以见着弟弟,可是许败来后的所作所为,不把平民当人看的xìng格也让他非常灰心,以至现在非常无奈。

至于许不丑说现在的话,其实是有原因的,在军队中,没有父子关系,而他更没有把许败当做自己的亲人,所以降了自己的身份,称呼许败为少爷。

看见许不丑,许世开心的笑了,但义子对儿子态度,又让他心里有点不开心。

许世责备说:“不丑,他是你弟弟,怎么这样说话,还有,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官方,叫我父亲。知道吗?”

“诺,父亲。”许不丑有些激动,因为许世的教导中有爱的责备。

许败瞧着这两人,觉得他们更像父子,而他才是真正的义子,是一个第三者,说实话,他本来就是。听见许世说许不丑是他的哥哥,许败有点伤心,难道自己也是长得如此模样,虽然他不注重相貌,可是那也是资本啊。

许败笑道:“哥哥,你真的是我哥哥吗?我们长得不像啊!我可没有哥哥那么奇葩。”

许败的一声哥哥震住了许世和许不丑,真是有后福啊,而这后福是许世与许不丑的,许败从京都来后一直称呼许不丑为混蛋,带有强大的仇恨。

许世大笑:“小崽子,他可是我的干儿子。你可要多向他学习啊。”

原来是义子,这样我就放心了。许败看着许不丑的脸想着。

“父亲见笑了。”许不丑道。虽然他的心里早已因为许败的一声哥哥掀起了滔天巨浪,可脸sè依旧不变,只是笑着,但笑得更真诚了。

“父亲,先进城休息吧。您看大家都累了。”许不丑建议道。

“好,进城。”

一群人井然有序地入城,许败还以为会有大量的群众拿着鲜花恭迎大家,可是现实是没有,反而许多人的注意力放在了许败的身上,眼神里藏着无尽的厌恶感,好像许败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许败从来没有被别人如此看过,从来没有感受到厌恶的神情,生前只有崇拜和敬畏的眼神送给自己,一下子他感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但现在的许败已不是原来的许败,他更直接而且勇敢。

在众人不理解的情况下,许败支起了脆弱的身躯,对着四周一次次鞠躬,然后严肃地说:“我,许败,代表以前的许败向你们道歉,不管你们是否能够原谅那个许败,但我在这里发誓,我会证明我不是那个许败,对不起。”许败的灵魂是有多么的敏感与骄傲。

卖花的小姑娘,挑担的农夫,编草的大妈等等人都惊呆住了,他们都是嫉恶如仇,直率的人,厌恶许败是因为他总是伤害他们,而许败是将军之子,大家敢怒不敢言,但现在,他们听见了那自傲的许败道歉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诚恳地道歉了。

大妈笑了,用她嘶哑的嗓子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必须赔偿我损失的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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