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事!”
周轩王看见这个青年,情绪反倒平静了下来,将手中的小太监扔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恢复了以往的威严姿态。但细心的人可以发现,周轩王在面对这个青年的时候,背在身后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
“太玄公只说了,这件事极为重大,需要同您商议。”
周轩王盯着青年看了一会,摇了摇头,正准备越过面前的小太监离开的时候,跪在地上的青年却看见了被扔在地上的小太监。
青年瞥了一眼面前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小太监,微微地摇了摇头,又似轻叹出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右手,这只手白皙,光滑,似乎不应该是一个男子的手,但与这青年绝世的英姿相比较,却又显得不那么突出了。
而在众人的目光下,青年的手触在了那小太监正汨汨流血的腹部之时,众人似有种冲动,想要拉开那只手,这只如此唯美的手,怎么可以去触碰如此肮脏的暗红sè的血呢。
正当这只手要做些什么的时候,站在青年面前一直背着手沉默不言的周轩王开口说道:
“放开!”
青年听到,伸出的右手微微一顿,似是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便又动作起来。他的右手在流血不止的伤口处轻轻拂动,殿里似乎开始响起了轻沉的呢喃。
周轩王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吼道:
“孤说,够了!”
“啪”地一声,在空旷的大殿上显得极为突兀,鲜血飞溅,污浊了青年光洁的白袍,也沾在了周轩王尊贵的王袍之上,而青年的手也被这一声响亮的击打声拍到了一旁。
顿时,原本安静的大殿变得更加死寂。众宫人屏住呼吸,但大都满目惊骇。
这。。。王上在做什么?
只有一直低着头站在王座旁的那位银发老者,看着气氛诡异的大殿,似在回忆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青年看了看自己被拍开的双手,脸上依旧平静,只是眼底似乎有什么在流动,看不真切。他站起身,在一众宫人的惊异目光下,抬起头直视着周轩王,那深邃幽蓝的双眸,竟是盯得周轩王将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收回目光,青年低垂下眼眸,又恢复成了那个一开始的臣子。看了眼地上的小太监,又看了眼变得有点局促的周轩王,平淡地说道:“太玄公和圣玄公已然在太玄殿等候多时了,王上请随我来。”说完,看也不看一脸铁青之sè的周轩王复杂的眼神,弯腰抱起地上血泊之中的小太监,在众宫人的眼前飘然向殿门走去。
周轩王眉头紧锁,看着青年的背影慢慢消失,叹了口气,随即又变成了那个威严的君王,只见他理了理沾了血迹的黄袍,开口道:“去南华殿。”
一旁的内侍惊了一惊,这,王上竟不去太玄殿?!
众所周知,在这道玄大陆之上,大周王室作为天下之首,王上作为天下之主,文章武功自是极为重要,但侍奉鬼神之事也是王室极为看重的,周王自称“天子”。既是“天的子孙”,那无论这是借口还是真的敬畏,这天意都是不可忽视的。
于是大周当年立国之时,周太王颁令册封了三位一直跟随他征战的卦祭师作为代替周王室侍奉上天和与之沟通的媒介,这卦祭师之职师徒代代相传,到了周太王曾孙周灵逸王之时,王上又下令册封这三位卦祭师为道家三公:太玄公,圣玄公和道玄公,着特品官,赐王宫北面的天宇殿为驻地,改名太玄殿。
之后历代周王都对这道家三公大加赏赐,直到周轩王祖父辈一代之时,这太玄殿已然成了周王室的供奉,历代周王虽不能说是言听计从,但对这道家三公的建议也是极为看重。
因为从某一种角度来说,由这三公所卜卦象得出的结论,基本上是大周社稷的指南针。
这三公职务各有不同:三公之首的太玄公掌管天下社稷祭,圣玄公掌管王室祖先祭,而最末的道玄公则管辖太玄殿之事。
只要不是王室几位主要成员病危之类的大事,一旦太玄殿发出消息,基本上周王都要亲自拜访太玄殿,同三公商议大事。
而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德妃难产,王上竟对太玄殿的消息置若罔闻,难道王上疯了么?
但作为奴才,他是不能也不敢多问的,只有低声一诺,默默地走出殿外准备御辇。
德妃寓所,南华殿。
殿外依旧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南华殿里也是乱成一团,吵吵闹闹。宫女进进出出递换开水和纱布,一个个太医行sè匆匆,出入殿门,手上或拿着医书,或是端着各式汤药。
殿中内室,德妃被一众稳婆围在中间,已是气若游丝,而在大被的下侧,一摊殷红染在青sè的绸面之上,急的众宫人像热锅上的蚂蚁。
“王上驾到!”
突然,内侍尖利的喊声从外面风雨声中传来,一个宫女赶忙在殿前铺上地毯,迎接周轩王的到来。
周轩王二话没说,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跨进了殿里,来到了德妃床前。他抓着德妃的手,看着德妃无力呻吟,周轩王心里一股无名之火燃起。
只见他猛地站起,一脚踹翻了匍匐在身侧的一个太医,怒声吼道:“都是一群废物!你们这些太医,难道就没一个人能想出办法救孤的爱妃么?”
那个被踹翻的太医,白发苍苍,正是现任太医院提点林惟德,只见他颤颤巍巍的翻过身,颤抖着身子趴在周轩王身前回禀道:“王上,王上,德妃娘娘她。。。可能不行了!”
“林惟德,你是找死么?”周轩王伸出右手,轻轻地扼住了老太医布满皱纹的咽喉,面无表情地说,“胆敢说这样的话!”
周轩王身旁内侍也搭腔道:“是啊,林大人,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咱们德妃娘娘天潢贵胄,身份贵不可言,定有上天护佑,必可化险为夷,母子平安,林大人怎可如此早就做了决断。”
林惟德见这内侍颠倒黑白,急的浑身颤抖,但又被周轩王扼住咽喉,几乎不能呼吸,两眼翻白,眼看就要不行了。周围的一干太医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有一个人在不停的磕头,为林惟德求情。
就在此时——“王上!娘娘晕过去了!”
一声惊呼,吓得周轩王把老太医重重往地上一掼,便连忙冲入内室。
林惟德落在地上,众太医赶忙上前检查,却又有一个小宫女尖叫起来。
只见林惟德花白的头发底下,一滩暗红将原本鲜红的地毯染得更加灼眼。
众太医还未来得及处理,又听见内室传来周轩王愤怒至极的吼声:“林惟德!孤决不饶你!”
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吼,却带上点哭腔:“快传姬赫弼!快让他来!”
但是不过一刻,去请姬赫弼的小太监却只身一人归来,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东西。他赶忙冲入大殿,跪在内室之外连连磕头:“奴才刚到太玄殿,就被殿前殿侍拦住,他说太玄公早就知道我来了,让我告诉您。。。”
“告诉我什么?”让小太监感到更加惶恐的是,周轩王竟非常平静地问道。
“说。。。说。。。”小太监不知为何太过恐惧,以至于都打哆嗦无法开口。
”说!现在还有什么是孤无法接受的?”
小太监被吓得狠了,连忙匍匐在地连珠炮似的全都说了出来:“太玄公说,德妃娘娘殁去乃是上天旨意,还望王上不要伤心过度。至于姬赫弼姬大人已然闭关无法前来,请王上切勿挂念。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快说啊,不要再惹怒圣上!”
一旁的内侍低声急切骂道。小太监干脆横下一条心,把手心攥着的东西往头顶一送。霎时,满殿寂然,除了小皇子的哭声依旧喧闹以外,无人说话。众人都是惊恐以及,统统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如同筛糠。周轩王回头一看,却是吓得跌坐在地,面sè同样煞白。那是什么。那是一块巴掌大的,纯白的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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