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红孩子班共有32个8到16岁的孩子，杨玉富当班长。成立不久，觉得班长称呼不来劲，也与当时打倒帝修反的形势不相符，又把红孩子班改为“少年先锋军”，杨玉富自封司令，下设3个师长，董桂秋的哥哥钱保生，就是第一师的师长。王把式最疼爱的王小丫，是第二师的师长，五大三粗十多岁了还抹鼻鼻涕的王二子，是第三师的师长。

这个组织，参与挖地洞，掘开大地主的坟，刨出大地主的棺材木，用来当柴禾，垒起小土窑，没日没夜地烧自己脱出来的土砖，然后用这半红半青的烧变了形地砖砌在他们挖的地道里。这个地道挖了一个冬天，竟然挖了20来米长，结果帝修反没来侵略，第二年夏天，一场大暴雨，轰隆一声，地道坍成一个大沟，成了积肥的好地方。

“你上中学后，没人管，不搞军事演习了，只是有20来个孩子，天天分成两帮打夜仗，一帮是王二子的，一帮是王小丫的，互相抢地盘，打得鼻青脸肿。谁也不服谁。”董桂秋也是少年先锋军里的一员，说这话时还有点小小的失落感。

杨玉富当然不是想恢复少年先锋军的所谓军事活动，而是打那几十个孩子的主意，要是把他们组织起来，跟着他来种南瓜，人多力量大，就好办了，否则，再拖下去，这南瓜实在种得太晚了。

32个孩子，确实是个不小的力量。

当下，杨玉富和董桂秋找到董桂秋的哥哥钱保生，杨玉富道：“钱师长，近来可好乎？”

杨玉富玩了个小幽默。

“操，嘛师长啊，前几年咱是傻瓜蛋胡闹呗。”

“呵呵，跟你开玩笑的。我也知道，我这司令，你这师长，都是自个儿封的，不算数，不值钱，可话说回来，咱不自己封，谁封咱们，你说是不。再说了，毕竟也过了吧将军瘾啊。”

钱保生憨厚地笑笑：“这倒是啊，王二子就说嘛，过干瘾呗。”

过干瘾，是大人话，意思是没女人，只好自己干那活儿。村里的孩子们学这种话学得快。

听哥哥讲荤话，董桂秋扭脸看运河岸边的树。

“不过，毕竟咱们也干了一些正经事，比如拣棉花球，弹了棉花给五保户用，不是受到了公社刘主任的表扬吗？”杨玉富开始往正题上引。

“那倒是。”

这时候，董桂秋插话了：“哥，小井想再干点正经事，找钱村长要了块盐碱地，种南瓜，结了南瓜大伙分。”

钱保生别看憨，心眼却不少：“种南瓜？这破地，南瓜能活吗，就是能活，能结几个啊，到时候还不是为了分南瓜打起来。”

杨玉富赶紧接上道：“不会的，只要组织好，明确按劳分配，谁干了什么活，记在帐上，像生产队一样打分，到时候按工分来分。”

钱保生大杨玉富2岁，过去和杨玉富掘“仓倌窝”建立了深厚感情，知道杨玉富不会耍他，想了想，道：“好，我参加。”

杨玉富很高兴，道：“别忘了你当过师长啊，光参加不行，还要动员，咱们分头到各家各户去找他们，把所有的孩子重新组织起来。”

杨玉富救了董桂秋的命，15岁的钱保生，当然知恩图报，再说，他对杨玉富不光有感情，还有点少年式的崇拜心理，这杨玉富别看外表肉肉的，可肚子里净是道道。要不然当初他只有8岁就当司令，而12岁的王二子还当师长呢。。

当下钱保生就赞同了。

过去杨玉富组织少年先锋军活动时，热热烈烈，给孩子们带来很多的快乐，听说他要东山再起，一个个积极响应，杨玉富的南瓜队伍拉起来了。

几十个少年，就是力量大，一个晚上就把三分地的盐碱地铲好了，接着，又到村东湾坑里挖来黑黑的坑泥，与三分地的泥土混在一起。这种坑泥，是湾坑里多年腐草和水生物排泄物形成的，肥着呢。

怕一种肥土不够，又到饲养处找饲养员龙大爷要来牛粪，给地施了底肥。

………

“娘，有南瓜种不？”杨玉富回家，问娘要种子。

“南瓜种？哎，对了，我给你洗你那缎子大袍子(睡衣)时，掏了掏口袋，里面怎么还有两粒南瓜籽啊。”

两粒南瓜籽？杨玉富想了想，想起来了，当初自己用晚上时间在小区里种那几棵南瓜时，顺手从家里妻子刚从菜市场买回的南瓜里挖出来晾在阳台上的南瓜籽中抓了一把，当时瓜籽还没干，粘粘的，可能是有两粒粘在了睡衣口袋上。

“两粒，哪够啊。”

“是不够，我是顺嘴问问，袍子口袋里怎么出来南瓜籽。这样吧，我找贾珍珍要去，她爱种南瓜，肯定还有南瓜籽。”

不一会儿，母亲就把南瓜籽要来了，大半碗。

当天晚上，杨玉富带领少年先锋军的弟兄们，把南瓜种上了。

杨玉富顺便把从现实世界里带来的两粒南瓜籽也种上了，种在了这块地的最北头。

第二天，杨玉富起了个大早，提着个水桶，去给南瓜地浇水，在湾坑里打水时，水里不少游动的小鱼，打到水桶里好几条，杨玉富把它们捞出来，重新放回湾坑里。

他对这个湾坑可是有着相当的感情呢。还发生过不少“湾坑故事”。

提着水桶一到南瓜地，杨玉富就愣住了。

别处的土地很正常，安安静静的，等待南瓜苗破土而出，就是他种下那两粒南瓜籽的地方，一夜之间，竟然长出了两棵南瓜苗!

两片小叶，嫩嫩的，浅绿色，中间还有一个正在跃跃欲试往外长的小叶芽，似乎在和杨玉富打招呼。

不会啊，不会这么快长出苗啊，杨玉富有跟着父亲种南瓜的经历，知道南瓜种下后，至少三天才能露头，而且先不长叶，是两个合在一起的小豆瓣，豆瓣上还顶个小帽子——瓜籽壳。可这两棵南瓜苗，只用一夜，已经长了两片小叶，早把瓜籽壳扔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