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月盛夏,瓦蓝色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也没有一丝微风吹过。头顶上一轮烈日,所有的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道路两旁成熟的谷物热得弯下腰,低着头。蝗虫多得像草叶,在小麦和黑麦田地里,在岸边的芦苇丛中,发出微弱而嘈杂的鸣声。
路边流淌着一条清澈的小溪,鱼儿成群结队地游到水面,张大嘴呼吸着新鲜空气。偶尔也有跃出水面的鱼儿,翻个身又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的波纹,使水中的倒影晃成一片。急流而下的溪水溢上了岸边的草地里,阳光照射在溪水上显得特别耀眼。
两匹又矮又肥的壮年驮马背上鞍着一套粗厚的麻绳,拖着身后一辆四轮兽笼车轻快的前行。包裹着纱布的灰色棕熊缩着脑袋,晒着阳光,趴在铁笼里发出憨厚的呼声。
罗伊骑着那匹他挑选的黑马和骑着白马的布兰特并排前行,科林爵士紧跟其后,十余名武装骑士则在两旁跟从。
骑在马背上的罗伊觉得有些枯燥闷热,他撇过头面向一旁的布兰特喃喃地说,“贵族老爷,你平时出行都带这么多骑士随从吗?”
当布兰特听到从罗伊口中再次喊出这个尊称时,他并没有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挺逗的。他忍不住失声笑道,“游侠阁下,你一般都这么称呼别人吗?”
罗伊右手护胸微微行礼,并故作恭敬地说,“没错,贵族老爷让您说对了。”他随即哈哈大笑。
一阵欢笑过后,布兰特脸色一正,认真的说,“罗伊,你去岩石港做什么?听说那里瘟疫肆虐,尸横遍野。”
罗伊冲口而出,“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去岩石港。”
布兰特有些疑惑,忍不住问,“为什么?”
罗伊毅然决然的说,“当然是去惩恶扬善,除魔斩怪。”
布兰特压低声音说,“难道你就不怕会被传染黑死病?”
罗伊面色一沉义正言辞地说,“如果每个人都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着,那这个世界和地狱有什么区别。”他皱着眉头再次提醒对方,“我可是一名游侠。”他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并以此为骄傲。
“那里只是发生瘟疫灾难,”布兰特说,“没听说有恶魔或怪物出没。”
罗伊面不改色,更加深沉的声音回答,“一切事物不能只光看表面现象,有时候真相往往会被假象掩盖。唯有找出真相,才能断定事实。”这句话原本是他父亲曾经用来教导自己的训言,这回他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布兰特怎么觉得罗伊的这番话,像是一位博学的老师在教导他愚钝的学生。他发现这家伙不止经历丰富,而且还能说会道。
罗伊有些调侃的语气反问他,“贵族老爷,你这么兴师动众的带着一队骑士护卫,又是去那干什么?”
布兰特对于面前这个游侠的脾气性格感到颇为头疼,这脸色和语气也转变的太快了。他平淡的回答,“继承领地爵位。”
罗伊不由地呐呐说道,“岩石港领主爵位?伯爵,还是子爵?”
布兰特轻微的点头,“伯爵,”他并不想炫耀自己的身份,但也不打算欺瞒对方。他补充道,“另外卡尼亚联邦没有子爵这个爵位。”
在维亚克斯大陆上,卡尼亚联邦的贵族爵位最为简单,只分为3个等级:(公爵,伯爵,男爵)
统治这片土地的不是国王,而是由九个古老的大家族组成的联邦政权。
伯爵:为贵族的第二等级,伯爵作为高级贵族,是男爵的“天然领导人”,在地方上负有对男爵、骑士的管理责任。每个伯爵的辖区仅限一郡,与封君公爵有着极其明确的君臣关系,伯爵倘敢兴兵作乱便会被封君出兵镇压,或受其他贵族联合制裁。
罗伊有些夸张的表情望着布兰特,故作惊呼,“原来你是大领主的儿子,”他又继续调侃道,“那我是该继续称呼你为贵族老爷好呢?还是改口称呼你为伯爵大人?”
布兰特略带忧郁的英俊面孔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很淡,隐隐之中却含着说不出的沉重。他并不看重这个高贵的身份,这身份并没有为他了带来高贵的尊严,相反让他遭受到不少人前背后的闲人闲语。“随你喜欢。”他说。
这时科林爵士蹬马赶上前来,言语恭敬的说,“大人,天色已晚,不宜赶路。”忠诚、正直的骑士会在适当的时候,为自己效忠的领主提出必要性的建议。但却不会违背领主的意愿。
布兰特抬头望了望已转变成暗淡色的天空,“科林大叔,那我们就在附近寻一片空地扎营休息。”
“是,大人。”科林爵士拔过马身,吩咐跟从在他身后的几名骑士向前方道路先行,赶在天黑之前寻好一处营地。
科林·雷德拥有的爵士称号,是位于男爵之下的一种称为从男爵爵位,从男爵以“爵士”为敬称。大多数是指在战场上立过功劳或因某种特殊的意义,因而得到领主封赐爵位及赏赐田地的人。从男爵爵位有两点是独一无二的:从男爵是一项世袭荣誉,但却不属于贵族爵位。因此从男爵在卡尼亚联邦议会上院并没有议席。
乌云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黑夜悄然来袭,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来了。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繁星点点的空际中,把清如流水的光辉倾泻在广阔的大地上。路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麦田里。
布兰特一行队伍在继续前行了半里格后,一团通红明亮的火光闪耀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沿着火光的方向在漆黑的道路上缓缓而行。
就在他们驾马前行百尺左右,忽然间又是一团火光在黑夜中窜了出来。当布兰特他们到达营地的时候,一顶华丽且牢固的帐篷已然立起,帐篷周围的两处篝火上分别架起了厨具。
帐篷左侧旺盛的篝火上架起了一口铁锅,锅里面盛满了清水,一名卸去盔甲的骑士正忙着一些干硬的牛肉块倒入锅中,待水烧开后,他又将洗净切好的土豆块放入翻滚的锅中一同炖煮。在加入一些盐巴,几种香料便是一锅香浓的牛肉土豆汤。另一侧的篝火上架起了几排铁三叉,三叉上分别窜着几根香肠、面包和洋葱。
罗伊下马后,走到布兰特身边说,“我去林子里打一些野味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面色肃然的科林爵士此刻就守护在布兰特的身后,他对于面前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年轻游侠,他始终保持着戒备。
布兰特犹豫了一会,然后缓缓地摇摇头,平静地说,“我就不去了,”他找了个借口,“我还要去照看下大灰熊。”布兰特其实特别想跟罗伊一起去树林里打猎,亲身体会下当游侠的感觉。他知道科林大叔不会阻拦自己。但他一定带着几名骑士跟去。布兰特不想徒增科林爵士不必要的担忧。
“是大灰狗。”罗伊大声反驳。他并没有因为布兰特的回绝而不悦。
布兰特干笑一声,装模作样的说,“罗伊游侠,我现在要去照看大灰狗了,请问你还有事吗?”
“你的宠物肯定饿坏了,小心别被它咬着你。”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朝南面的树林疾驰奔去,须刻间,整个身影便没入在漆黑一片的树林中。
罗伊消失在营地内后,科林爵士也跟着朝另一处走去。
此时布兰特听见被关在兽笼里的大灰熊发出饥饿的嘶吼声。他心想,罗伊说的没错,它真的饿坏了。布兰特撇眼瞧见一旁的篝火上正有人坐在一旁烤着食物,他走到篝火的对面,弯下身子低头礼貌的问向对方,“能给我两根烤香肠和一个面包吗?”
“大人,您稍等。”杰森骑士在旁边拿起一个银质的餐盘和一把刀叉,用刀叉将几根焦脆的香肠和一块烤成黄金色的面包装入盘子里。然后起身恭敬的递给对方。
“谢谢。”
布兰特端着餐盘走到停靠在附近的兽笼车旁,他用刀叉将一个香肠挑起,然后将香肠搁在铁笼子里。对着铁笼里的大灰熊说,“这是给你吃的,小心烫着。”布兰特以前总是跟他的老伙计乌鸦说话,出于习惯性他也跟这只大灰熊说上两句,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大灰熊伏下身子先是伸出脑袋嗅了嗅香肠散发出来的香味。闻过香味之后,它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布兰特瞧着有些憨厚的大灰熊,心想着,如果是‘吉姆’的话,或许它会说,“真香,真香。”
大灰熊咬着那根冒着热气的香肠,突然不停的摇晃着它的熊脑袋。毫无疑问它被热气腾腾的香肠烫到了舌头,这只又呆又憨的大灰熊却又不舍得把香肠吐出来,吞下香肠后,它伸出通红的舌头吐了吐。
布兰特发出大灰熊此刻的样子还真有点像只大灰狗。这次他稍微等了一会后,才将另外一根香肠放为铁笼里。那块烤的酥脆的面包则塞入自己的口中咀嚼。
南面漆黑的树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打斗声,布兰特还看见了微弱的火光一闪而过,他有些担心罗伊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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