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天武者
从龙禧二年夏六月，一直到龙禧四年五月，鸿族老头锐风凭借“极限训练**”，成功的在常宁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直到后来武烈皇帝登基以后，再次看到锐风老头，第一反应还是缩脖子躲开。
其实说起来也难为锐风老头了。沧澜城一派平原，鱼米之乡，祥和至极，冬天也风和rì丽，暖和得很。这里没有山州高原酷寒的锻炼条件，也没有四大圣地的种种修炼设施、锻炼禁制。锐风老头竟是硬生生凭着小小的青丘山和沧澜江，以及他那小小的院落，完成了对常宁的训练课程。
经过两年的极限训练，常宁感觉到，自己的“天魔解体，冥渊炼魂”的功法，第一重“无量身”已经接近圆满了。但是如何进入第二重“无量魂”，他却还没有想法。
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常宁很少去听关夫子的课程了。渠夫人似乎也放弃了对常宁的管教。白天，常宁常常带着小羽，有时还有张欣，不过大多数时间没有邓光邓复兄弟，一起在沧澜城中胡作非为。听书唱曲、斗鸡斗蟋蟀、打架斗殴……
哦，对了，关于打架斗殴的对象，常宁也换了一波。原本他们一伙人总是和雷明他们不对付，但自从青丘山一行后，雷明同行的伙伴死掉了四个。不知道是雷明本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还是被他的父亲禁足，总之雷明整整三个月没有迈出家门一步。三个月后，雷明再出来时，整个人仿佛都不一样了。原本十四岁少年的稚气和懵懂，以及无法无天的气质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稳、老辣的狠劲。从那以后，雷明就不再纠结一帮少年做在沧澜城中称王称霸，转而潜心投入到武学修炼中，自然和常宁一伙人也对立不起来了。常宁他们现在主要的打架斗殴对象是沧澜城中的小混混，基本都是槽帮的手下。虽然那些小混混大多是成年人，但也不是常宁和小羽的一合之敌，常宁的“沧澜城小霸王”的名头，在这两年着实响亮。
龙禧四年五月，刚刚入夏，天气就开始炎热起来。这一天，已经十四岁的常宁带着十一岁的小羽在下城区的“解柏剧场”。两人最近迷上了唱戏，居然混进了下城区最大的戏班子里，常宁出演武生，小羽出演刀马旦。
在戏班子吱吱呀呀的配乐中，常宁和小羽在解柏剧场的大舞台上卖力地出演着。两人演的这出戏叫做《蔷薇公主》，讲的是两千多年前，人族第三个大帝国，宏皇朝的建立。宏皇朝的始皇帝墨承是第一个自乱世中以庶民身份称帝的皇帝。在征战天下的过程中，墨承一直心系前朝遗脉蔷薇公主，而蔷薇公主也亲自披挂上阵，陪伴墨承的戎马生涯。在即将攻入天心城，一统人族疆域的时候，蔷薇公主却一病不起。墨承不惜兵力，发动八十万大军rì夜攻打天心城，原本号称“不可陷落”的天心城，竟然在三天时间内，被墨承硬生生用尸体堆积出了一道人梯，攻进了城去。可是在天心城陷落的时刻，蔷薇公主已经病死在了城外的军帐中。后来墨承称帝后，一生未曾立过皇后。
两人卖力地唱着，眼神交汇间，时常露出狡黠的笑容。显然这两个孩子还不能理解墨承和蔷薇公主的爱情。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演好这出戏。两人的武学功底在那里，经常一个动作就引得台下观众阵阵叫好。
在两人演出之时，飞花巷小羽家中，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们终于还是找到了。”锐风没有了和小羽、常宁在一起时的那股老顽童般的疯劲，此刻面无表情，流露出久居上位者的气质。
他面前的一位高大男子，步伐沉稳干练，显然是经过军旅生涯锤炼的。他向前一步，单膝跪在锐风面前，抱拳道：“锐风大人！请慎重，这是元老会的决议！”
锐风哼了一声：“元老会？那帮老朽十几年以来，一直不敢吭气吧？这次，是我那亲爱的弟弟下的命令，对吗？”
“是……是天武神大人的命令！但是，但是公主她流落在人族，总是不好的！云耀城的子民们，都在议论呢……”
“我那亲爱的弟弟……哦，不，是伟大的天武神殿下，他在你们来之前，还说了什么吗？”
那男子显然非常为难，嘴巴动了几下，最终没说出任何话来。
锐风呵呵一笑，道：“如有阻拦，就地格杀，对吧？即使是我这个老头！”
那男子很惶恐，低下头去，道：“河间不敢对锐风大人不敬！但是天武神的命令……”
锐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啦！”说着，伸手成刀，切到那名叫河间的男子的脖子上，那河间没来得及做任何抵抗，就晕了过去。
“唉……”锐风环视周围，眼神中有一丝留恋，一丝不舍，但随即变成决然。他伏低了身形，快步从后门走了出去。
解柏剧场。
“恨天不作美！恨地路迢迢！恨呐！”常宁拖着嗓子唱了一句，又一转头看向小羽，念白道：“蔷薇！我去去就来！”话毕，舞起手中的道具长枪，在台上走了三个来回，随即翻了一个跟头，惹得台下观众嗷嗷叫好。
就在此时，常宁突然感到一阵与众不同的气息，这气息他在锐风身上感受过，那是鸿族特有的jīng神力量。
有鸿族高手探查？常宁一下子小心了起来。趁着转到小羽旁边的机会，他伏低身体在小羽耳边说了句什么。小羽则看向下面的观众，眼睛仔细巡视了一圈。
“哈啊！”小羽突然一脚将台上的道具桌子踢飞到空中，那桌子在空中滴溜溜转着，配着花花绿绿的桌布，显得很是好看。
台下的观众以为那是戏份里有的段子，叫好声更大了。就在台下人声鼎沸的时候，小羽骤然飞起一脚，将空中的桌子踢向下面的人群中！
“啊！”
“cāo你大爷！”
“妈的！”
台下的观众乱成一团，被桌子砸到者有之，被人推倒者有之，如无头苍蝇般乱跑乱撞者亦有之。整个剧场随着小羽的一脚，乱成了一锅粥。
“哎呦！小祖宗！你，你这是作甚？”戏班子的班主从后台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钹，气急败坏地指着小羽道。
常宁和小羽不理他，只是盯着台下看。
蓦地，一道寒光映入常宁眼中。常宁在那寒光闪现的瞬间，就冷静地判断出那是一个鸿族利箭的箭头。
“躲！”他就地一滚，就躲过了那无声无息shè向他的利箭，锐风老头这一年以来的训练成果很是明显。炼魂期高手的标志是可以意念离体，隔空cāo控。常宁显然还没有达到这个阶段。在乾蛮的修炼体系里，常宁现在只是一个锻骨期巅峰的高手。但是这个锻骨期巅峰，却和普通的锻骨期巅峰有着天壤之别。现在如果常宁再遇到青丘山上追杀他的张、李二人的话，对付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常宁也问过锐风老头，自己什么时候能达到炼魂期。锐风老头的回答是：在以前的修炼体系里，你已经是个怪胎了，锻骨期的功力，对上炼魂后期的高手都有一拼之力，至于你什么时候能突破**桎梏，念力离体，这就不是老夫我能预料的了，你去问传授你天魔解体的老师啊混蛋！
常宁很郁闷，他得到的天魔解体传承，只有三套功力运用之法，其中后面两套现在还用不了，却根本没有功法晋升的法门。他也曾跑到青丘山古墓中试图寻找仆乙，但是每次都扑空，想来是因为仆乙说过，离开沧澜城时才能找他的缘故。
躲开了那鸿族的羽箭之后，常宁已经锁定了放箭之人。小羽在他耳旁道：“是一个中武阶初段的天武者！”常宁和小羽、锐风接触了这么久，对鸿族天武者的等级也有了解。天武者分为：初武、中武、上武、天武、神武五阶，每一阶又分一至九段，其中初武阶的实力大概相当于人族的锻骨阶段，中武阶的实力对应人族的炼魂阶段，上武阶的实力，则对应人族破障、成丹阶段，天武阶对应化神、渡劫阶段，神武阶则相当于人族凌霄阶段，可以飞升凌霄界了。
中武阶初段，就是中武的一、二、三段之一，仓促间小羽也分不清楚具体的阶段，不过可以大致判断出实力是人族炼魂初期的水准。
常宁就着刚才躲避的动作向前一扑，一个跟头就翻到了偷袭的那家伙身旁，两人的脸面对面，相隔不到一尺。
“嘿嘿！”那偷袭者只见常宁咧嘴一笑，喉咙就被常宁掐住了。
“走吧！”常宁拖着对方的脖子，几步又闪回戏台，拉起小羽的手，绕过后台，从后门走出剧场。
常宁的速度太快，直到他和小羽拖着那死狗一般的偷袭者消失在后台时，混在人群中的几个家伙才猛然醒悟：“追！”几人分开人群，也跳到舞台上，绕过舞台奔向后台。推推搡搡间，不知道又有多少桌子被掀翻，多少客人被挤倒。解柏剧场的老板今天算是倒了大霉了，不仅剧场的设施被破坏无数，连客人也有很多受了伤，都来找他赔偿。他只好把怒火发到戏班子的班主身上，但那班主只是见常宁二人身手了得，才吸纳进戏班，指望靠他们打响戏班子的声望。此刻常宁和小羽已经趁乱跑了，他还上哪里找他们去？
常宁和小羽跑出剧场后门时，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旁边小巷传来。显然对方在剧场前门也放了人围堵，却不想两人从后门跑了出来，于是前门值守的人只好从旁边的小巷往后门赶去。
两人拖着一个俘虏，从小巷中穿梭而过，急切间也顾不上说话。
“呼——”蓦地身后一声风响，常宁回头看时，却是四个鸿族天武者竟然不顾隐藏身份，大白天的就在沧澜城中飞了起来。
“快走！”常宁也顾不上那俘虏了，将他随地一丢，拉着小羽加快速度逃窜。
鸿族的天武者是借暗月之力飞翔的，初武阶的天武者，只有在每月初一，明月之力最低时，才能感应暗月之力飞起来。这一天是初五，明月之力已经转强，能在这时飞起来的，至少也是中武阶，甚至上武阶的天武者了。
四个天武者飞上天空，很快看到了地上的常宁和小羽。
“奉天武神令，恭迎公主回国！请公主不要留步，我等并无恶意！”那领头的天武者道。
“哼！”小羽冷哼一声，低声念了一句什么，然后挥手一扔，四股明亮的光华就向那四人袭去。
“是明月咒！”几个天武者看到那光华，似乎很紧张，挥舞着手中的弓抵挡过去。
“啊！”三声惨叫，被明月咒袭到的四个天武者，只有那首领看起来无事。其他三个人则背后光翼断裂，惨叫着从天上掉了下去。
“公主！我等并无恶意啊！”那首领叫道，挥着翅膀向小羽飞过来。
常宁和小羽两人毕竟跑不过飞的。很快，那首领就追上了两人，开始下降。
“别过来！”常宁横起一把短刀，对着那天武者首领道。
那首领却不答话，从背后抽出一支羽箭，拉满弦“嗖”得一声朝常宁shè去。这一箭又快又急，与剧场中的偷袭者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虽然常宁眼看着对方shè出来，但还是没把握躲过去。
仓促间常宁只能身形一矮，那羽箭从常宁头顶飞过，“啊！”又是一声惨叫，却从常宁和小羽身后传来。
“哼！一群蛀虫，也敢袭击公主！”那首领对着常宁身后道。
两人回过头去，才发现身后的树上隐藏了一个天武者，已经被那首领一箭shè死
“这……”常宁疑惑了，这好像真的不是一拨人，两拨天武者，一拨是要他们xìng命的，还有一拨就是面前这位了，从他shè箭的力道和速度来说，至少是上武阶的天武者，段数可能还不低，相当于人族的普通成丹期高手了。
成丹期高手啊！常宁自问不敌。于是试着对对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却不答，向小羽单膝跪地道：“末将从允·雄鹰受天武神之命，前往人族领地寻找公主。在来沧澜城的路上，末将就听到了风声，黑衣会的家伙会对公主不利。末将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让公主受惊了！”
小羽哼了一声，轻蔑地道：“哦？天武神他老人家很重视我嘛！”
从允·雄鹰一低头道：“天武神派出了整整二十支队伍，扬昱大陆十二支，大荒大陆八支队伍，前往寻找公主，当然十分重视公主。末将也是运气好，才能寻得公主。”
小羽一张嘴，刚要说话，背后传来锐风苍老的声音：“从允·雄鹰？雄鹰是个大姓，你和万里·雄鹰那个老家伙，有什么关系吗？”
从允看到锐风，头更低了，颤声道：“见过议长大人！万里·雄鹰他正是我祖父！”
锐风点点头，走上前来，叹道：“我年轻时，领军在大云山、小云山一带驻扎，万里是我手下的亲兵队长。唉，一眨眼，他的孙子都这么大了！你现在是上武？”
从允面sè激动：“禀议长大人！末将现在上武阶七段！我爷爷他也时常提起您，怀念在您麾下的rì子！”
锐风摆摆手，道：“别叫我议长大人了，天武者议会现在都没有了吧？议长……呵呵！”
从允道：“我这次来扬昱大陆，是奉天武神的命令，来迎接公主的。天武神他老人家说，如果锐风大人愿意回国，也让我一并接回去。”
锐风一笑，道：“我已经见过和你一起的，那个叫做河间的家伙了，他什么都对我说了。所以，收起你的小心思吧。”
从允脸sè通红，低下了头去。
锐风续道：“你是我那亲爱的弟弟的探马加炮灰吧？让我猜猜，你现在应该已经将我们在沧澜城的消息送回去了，对吗？还有……嗯，你现在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吧？”锐风又看了看那个黑衣会鸿族的尸体，道：“看来我那亲爱的弟弟对你们还不放心呐。”
从允这时却一咬牙，站了起来，拔出腰间的短刀，对锐风道：“议长大人，抱歉！天羽卫队向来只听天武神的命令。今天我虽本领低微，也不敢忘却职责。请您将公主留下！”
锐风叹了口气，身形一晃，手刀切道从允的脖子后面，那从允也是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就昏倒在地了。
锐风转头对常宁道：“小子，我们有些麻烦了，大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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