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重生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夜的影子渐渐退去，不一会儿整个大地都被铺上了一层温暖的金sè光辉。

护背着艾兰恩娜，科林则拄着自己的大刀。他们三个人从洼地里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不过好在他们都没什么生命危险，艾兰恩娜给科林和自己做了应急处理，伤口上都绑上了绷带。

护看着几乎被弄成木乃伊的科林，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学长，你不要紧吧？”

“反正把一个同样的问题重复回答十几遍一定会让我伤势加重的！”科林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哦……”护赶紧不问了。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还真没有见过那个人战斗时那么拼命的。”

“为同伴拼上xìng命嘛，我早就承诺过了。”科林说得很平淡，却实实在在地撼动了护的心。

“谢谢……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打倒那头战魔的，只是拼命地想保护大家而已……”

科林忽然又严肃起来：“这是什么话？没有守护不了的东西，只有没有拼命守护的东西。”

名言又来了，护和艾兰恩娜都自觉地安静下来，然后果然——

“引自《强者世界》188页。”科林又露出自己闪闪发亮的大白牙。

“你读的书倒是真多。”艾兰恩娜感叹道，“很少见到那个刀客爱读书。”

科林很得意：“见怪不怪！先贤给了我人生观，知识给了我世界观，理想给了我价值观，哲学给了我方法论，而手上这把刀，则是我将其一一践行的利器。”

“这又是引自哪的？”护问道。

科林又白了护一眼：“这是百分百的原创！”

“哎……”艾兰恩娜忽然拖着长调叹了口气，“我们打败了一头战魔！但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这次换成护急忙安慰艾兰恩娜：“你处理好了学长的伤势啊！”

“话说回来，”科林突然插进话来，“你给我疗伤，为什么要打我一枪？”

“那是医疗弹？”艾兰恩娜用看文盲的眼神看着科林，“是用有名的医用元素卡尔塔做成的，很有效，但是很贵……”

“别急！”科林倒是满不在乎，“等我们拿了奖金，够你赚回来的。”

艾兰恩娜的额头上突然蒙上了一层yīn云：“我们的地图恐怕是假的，比赛组织方怎么可能让学生的路线经过战魔的巢穴？”

科林一下子石化了：“我的钱……”

护又急忙安慰他们两个：“但毕竟我们干掉了一头战魔啊，镇上总会有奖励的吧？”

他们两个立刻缓了过来：“倒也是。”

“不过你小子确实很厉害，”科林忽然说，“明明是个部分元素改造人，却干掉了一头完全元素化的战魔。”

“是谁先前老喊人家软蛋来着？”艾兰恩娜不依不饶地说。

“他先前就是个软蛋，”科林毫不让步，“以后就……看情况了……”

护沉默了一下，终于看开了：这两位是自己的同伴啊。他终于开口了：“其实……我是完全元素改造人！”

科林他俩都愣了一下：“什么？”

“镇长说这项技术会招来想不到的麻烦，所以对外声称我是部分元素改造人。”

“确实……”艾兰恩娜若有所思的说，“能保持意识的完全元素改造人，就意味着有一种创造不需要瑞恩媒介控制的更稳定的强大战力的方法，你会被各国政要盯上的！”

科林却拍拍护的肩膀：“怎么样？讲出来很痛快吧？”

“嗯！”护点点头。

科林又转过头对艾兰恩娜说：“比起扯那些无聊的元素分析来说，我们还是一起保守秘密吧。”

“知道了……”艾兰恩娜不好意思地说。

“太好了……”护放下心来，“不管地图是不是真的，我们还是尽快完成这条路线吧。”

艾兰恩娜又看了一眼地图：“最后那个节点已经不远了。昨晚根本没睡，我先打个盹。”

说完艾兰恩娜便趴到了护的肩上，他的头发弄得护很痒，护便小声对她说：“艾琳娜，太近了……”

“怎么了？”科林不知何时听见了，“她的胸还能硌着你不成？”

这句话差点让护松手把艾兰恩娜掉下来：“我……我是说头发！”

艾兰恩娜也不困了，她立刻换上了一弹夹的燃烧弹冲着科林就是一顿乱shè：“我让你嘴贱！”

就在他们三个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忽然出现了一片扬起的沙尘。艾兰恩娜停下来，让护把自己放下来，在他的搀扶下从包里取出一个望远镜向远处望去。

“佣兵团的救援队。”艾兰恩娜放下望远镜说，“他们应该是昨晚就知道这里出事了，但以最快的速度也只能现在到达。要是没有护，我们真的就没命了。”

“团长穆勒在其中吗？”科林问道。

“恩，怎么啦？”

“我倒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他，”科林有些生气，“他在这里藏个战魔干嘛？”

车队逐渐接近了，几乎要绝望的镇长远远地看见了他们三个差点儿哭了出来。车一停，镇长和穆勒立刻下车走到他们面前。穆勒急切地问：“那头战魔追过来没有？”

“没有，”科林在护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它被这小子灭了。”

“什么？”穆勒完全认为科林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他的元素微波仪立刻收到了另一支搜救队的通信：“团长，我们在洼地zhōng yāng发现了战魔的残骸，确认其已经被消灭，请指示！”

“马上与大部队集合。”穆勒放下元素微波仪，又重新审视了护一遍。他没与护说什么，而是转向科林：“你什么时候和这个少年组队的？我受你父亲所托，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我可不觉得我父亲那种人会托人照顾我啊。”科林很不领情，“你们佣兵团在这里藏了个战魔是怎么一回事？”

“一言难尽……”穆勒苦笑道。

艾兰恩娜把地图交给镇长：“我们的地图应该是由技术人员伪造的，技术的确是真的，但组织方是不会把我们丢进战魔的巢穴的吧？”

“我会彻查此事，”镇长接过地图，又转向护，“你……到底还是冒险元素化了是吗？”

护点点头，没说话。

“为什么？”

“我……”护抬起头来，“我没忘记您的叮嘱，但我要保护同伴啊！”

镇长看着护沉默良久，忽然打开地图说：“鉴于这张地图是为了陷害你们而伪造的，最后一个节点应该不存在。那么我临时在这里设置一个节点。”

“啊？”护没反应过来，科林和艾兰恩娜各拍了他一下：“镇长的奖励！”

镇长咳嗽了一声：“现在由我出题！”

护和艾兰恩娜立刻做好准备，科林则打了个哈欠，把手插进兜里。

“‘当黑暗降临之时，白光定会闪耀。笃定守护之意志，握紧手中利剑，天使展翅，恶魔退散。’”镇长念道，“请问上述语句的出处。”

护和艾兰恩娜可没料到是这样的一道题，一定是《启示录》或《守护战争》上的，但是是那一本？他俩正着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科林的那由低渐高、带着十足的得意、越来越吓人的笑声。之后他们便看见科林深吸一口气，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引自名作家巴里所著的《我的大天使》第三章第二节的篇尾，如果是第三版的话，应该是在254页！”

说实话镇长可没料到这个，他点点头：“完全正确——你只要答出书名就可以了。”

“哈哈！”科林看了一眼无语的护和艾兰恩娜，“最后的一个节点是我拿下来的！”

镇长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公章在地图上盖了一下，又把它还给艾兰恩娜：“我判定这张地图有效并且已完成。据我所知，你们是第一组。”

“太好了！”艾兰恩娜立刻给了护一个拥抱，然后她又转向科林，却见科林把刀横在胸前：“想都别想！”

护正高兴时，镇长忽然拍拍他的肩膀说：“那本书确实很不错，我推荐你读一下。”

“恩。”护微笑着点点头。

穆勒让众人上车，朝小镇出发了。护看着远方起伏的地平面，听着艾兰恩娜和科林的关于谁的贡献更大的争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觉得自己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真的重生了一次。

莱顿今天的晚饭吃得有些不安稳：艾兰恩娜把猎人联赛第一名的奖杯往餐桌上一戳，差点把汤锅打翻：“怎么样？老爸。”

母亲赶紧让艾兰恩娜坐下去：“丫头！你身上可是有伤的！”

“你十二个小时之前还处在生死边缘，现在就这么jīng神了？”莱顿也训斥道，“你知道听说你们遭遇了战魔之后，你母亲有多担心吗？”

“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艾兰恩娜安静下来，“话说回来，多亏了护呢……”

莱顿又开始看报纸，忽然隔着报纸对艾兰恩娜说：“那个……明天你请他来吃一顿晚饭吧。”

艾兰恩娜又站了起来：“真的？！”

母亲又赶紧让她坐下，然后瞪了莱顿一眼。

“瞪我干嘛？”莱顿仍旧看着报纸，“那毕竟是我们女儿的救命恩人，总得好好答谢一下吧？”

“就是！”艾兰恩娜也说道。

母亲只好去准备餐具了，她有些幽怨的说：“我不反对，毕竟艾兰也到了往家里带男孩子的年龄了……”

艾兰恩娜刚喝下去一口汤，这可把她呛着了：“不……不是那个！咳咳……”

小镇外面的一处林地中，科林站在一片空地zhōng yāng，握紧自己的刀默念道：“一百……”

科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月光透过树枝洒下来，偶尔有阵阵微风吹过，更使林间显得十分静谧。

“……魔煞！”随着一声大喝，科林双眼一睁，挥出了一刀。一道巨大的环形刃风随之扩散开来，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浪，将周围的一大片树木尽数腰斩。但这股气浪行进一段距离后，气势立刻减弱，大概一百米之后就完全消失了。

“可恶！”科林把刀往地上一戳，又想起自己与战魔对阵时劈出的那一刀，“九九已经是现在的极限了……”

科林歇了一会儿，又拿起自己的刀：“以后早晚还会遇到战魔，不赶快突破一百可不行。”

不一会儿林间又传来一阵树木倒地的声音。

图书馆里，书架上的书经过一天的翻阅显得有些乱了。护细心地将它们整理好，本来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忽然又跑到希德那里说：“大叔，今天我打倒了一头战魔！”

希德愣了一下，把手里的书放下来。

“战魔一直是我心里的yīn影，”护继续说道，“但我现在不害怕了！”

“与我何干？”希德又看他的书去了，“图书馆里的书不会因为你打倒了一头战魔而更整齐的。”

“奥……”护有些失望。

“我说啊，”希德破天荒地在说了“与我何干”开头的话后没有停止对话，“自从那丫头找过你之后，你这小子就出奇的话多，你们俩是那个吗？”

“‘那个’是什么？”护还是不懂。

希德看了护一眼，一脸后悔没结束对话的样子：“赶——紧——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护又照常早早地起床，仔细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今天就是正式的毕业典礼了，毕业生们大多都在这一天决定自己未来的去向。

至于护，他实在没什么打算。

但他已经不再担心什么了。

护刚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就听希德喊道：“小子！有人找你！”

“哎。”护应了一声，急忙跑到图书馆门口。站在那里的是盖尔，那天被护躲开的中年男人。

“你？”护还是有些jǐng惕。希德却开始介绍了：“这个是沃卡德·盖尔。”

“您认识他？”护很惊讶。

希德瞥了护一眼，没说别的。盖尔倒是打开了话匣子：“我也认识希德先生，真没想到他晚年竟然选择当一个图书馆管理员……”

“废话多说无益。”希德打断他。

盖尔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说：“我今天是来找你的——鉴于第一次见面时你的反应，我特地找德克斯特开了张‘探访许可’。”

说完他取出了一张公文，上面写着“允许盖尔探访护”，还有模有样地盖着镇长的章。

希德叹了口气：“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盖尔收起公文：“能借一步说话吗？护。”

“好吧……”毕竟有镇长的章在那里，他也放心了。

广场被学生们重新布了一遍景，教学楼门口也挂起了“欢送1401届毕业生”的横幅。这天学院里的人显得特别多，除了学生还有很多校外人员。盖尔带着护来到了一处人很少的角落，开口就说：“想跟我走吗？”

“啊？”护没反应过来，“您是干什么的啊？”

盖尔神秘地笑了笑，忽然坐到地上：“地球是圆的。”

护一头雾水：“是啊，地理老师的确讲过……”

盖尔被护的傻样逗得又乐起来，他示意护也坐下，神秘兮兮地说：“你有想过绕地球探险一圈是怎样的壮举吗？”

“什么……”护吃了一惊，“您……”

盖尔笑着拍了拍护的肩膀，继续说道：“这是个竞赛，大概是在一年前有zhōng yāng大陆的欧迪克王国的一群探险家发起的。我的队伍已经走了一小段距离了，碰好经过这里。元素战争后各国又重新重视起地理探险，毕竟还有大半个地球没有被开发过。另外，还有很多国家和组织在战争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么他们到哪里去了？一切的答案都会在这次竞赛结束后被揭晓。而我走的这条路线，恐怕是最刺激的一条。”

护听得一愣一愣的：“呃……我无意参加什么地理探险。”

“你可得想清楚了，”盖尔并没有放弃，“为什么你是完全元素改造人却还有自己的意识？元素战争到底如何发生，又如何结束的？人类对元素改造人排斥、歧视但又漏掉了历史的哪些细节？这些问题的答案在这个小镇里可找不到。”

护确实有些动心：“那在其他的地方就能找到吗？”

“这个……”盖尔不太确定，“这你就得赌一把了，探险就是为了寻找未知的东西。”

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不，我决定要留下。”

“为什么？”盖尔很不解，“你就愿意作为一个被别人排斥的改造人，在这个偏远的小镇接受一份被安排好的工作，然后怀着一堆谜题终老吗？”

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所有的朋友——虽然只有两个，都在这里，我不能离开。所以……抱歉了！”

护转身就走开了。盖尔愣了一会儿，忽然远远地冲护喊道：“我是历史唯心主义者！”

“什么？”护疑惑地转过身。

盖尔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自信的笑容：“伟大的事业，注定要被一些伟大的人去完成，躲不掉的！”

护没怎么太在意他的话，转身离开了。他正要回图书馆的时候，穆勒带着一对佣兵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穆勒没说什么废话：“请跟我们走一趟。”

“怎么了？”护又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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