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国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度。
北面是荒人历代以来繁衍生息的枝下根,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从那片土地上,挪过一步,跨出一脚。但是与他相邻的西夏国,却没有像玄国这般与大北荒让天障两厢分隔开来。西夏与玄国相接之处仍有一个偌大的湖泊,即使用湖岸边停靠的那些小舟不停向对岸驶去,也得花上三天三夜的时间,可见这个湖面之广。湖zhōng yāng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岛屿,都是松软的淤泥堆积而成,上面长满了芦苇,从初chūn开始算一直到夏末,落在芦苇林中觅食或筑巢的飞鸟不计其数。每到风势渐猛时,惊起的鸟儿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从芦苇中一窜而起,和着拍翼声和叽叽喳喳叫声,大湖好不热闹。
西夏国要是不算上这个湖泊的存在,国土在四大国中属最少。所以一直未停止对荒人土地的蚕食,只是每次都以少数军队进犯,算是小打小闹,用类似驱逐的方法,慢慢蚕食着,向北挺进。而好战的荒人在面对西夏的军队却并没有像人们口口相传那样奋起抗之,似乎他们的并不在乎那被蚕食掉的一角;也似乎收到谁的命令,面对西夏的蚕食,一退再退。
和玄国相邻的还有一个国度,它的名字叫洛南。洛南国近海,船队最多,所以海上贸易更显繁荣之势。在洛南的土地上,商人云集的,来自不同地方的商人都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堂,那些海面货船上一大箱一大箱的货物就是他们大腿上匍匐的美人,看着倍感可爱不已,难以拒绝。
可惜的是,洛南即使拥有这片大陆上最多的、最繁盛的码头,给他们带来无尽钱银,去充实国库,去组建军队。但是在军事实力上,仍然落后与玄国,甚至比西夏国也只强了那么一分半点。洛南国降雨频繁湿气较重,而且天气常年温暖入chūn,即使冬季最寒rì,也不见雪迹。或许由于这样的地域缘故,洛南国人的身体素质普遍并不强健,所以军队战力也不是理想那样以量来认定。
今年的夏天在洛南国确实热,天空上难觅大片的云彩,人们希望它挡住太阳的想法也就难以实现,即使现在正是rì落时分,那番灼热仍清晰可觉。就说往rì码头那番热闹的商人呼喊声、脚夫搬运货物时的恭维声,也被那轮热情的太阳压得脱力不已。脚夫们把货物绑好,把两端的绳子挂在扁担上,后腰发力,半蹲着的身子带着那沉重的货物站了起来,循着商人们的呼喊声所在而去,身上的汗水渗得像眼清泉一样,不禁抽出右手,用搭载肩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心里懊恼刚才在挑货前怎么不多喝碗清水,没走几步,喉咙又像快要冒出烟来。听着前面那位可恶商人的催促,这位脚夫想抬头回应,发觉肩上的货物颇为沉重,只能稍直起脖子,尽管这样,他仍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搭话,然后打算着rì落后领了工钱,得赶快回家洗一个痛快的凉水澡,而且回家路过那摊烧鸡档时,得砍半只回去,还要买点小酒,晚上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不管老娘经常挂在嘴边的省钱娶媳妇的话,吃了肉,喝了酒,那事以后再论。脚夫开解好自己,似乎想到了哪壶酒的滋味,伸出舌头在唇角舔了一下,喉头连噎了几口唾液,即使担着那沉重的货物,也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傍晚渐深,天上的那轮炽热已经落在码头那些房屋的后面了,海上吹来得风也渐渐清凉起来。脚夫们排着队领了结算了今天的工钱,看着西面天空上那一大片艳红的火烧云,心中轻松万分,算是挣了一天的工钱,手里攥着刚刚接过来的钱银不由咧嘴和同伴们笑闹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和那位肥胖的商人告一声别,摆摆手各自回家。那位看起来庸富异常的商人绕着已经搬上了马车的货物再看了一圈,确认货物全部捆好绑好结实了,然后使唤下人们驱动马车回府。那长长的一排马车随着车辙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开始挪动起来,偶尔在街道遇到坑洼的地方,马车上的货物颠簸而起,像是准备投身去天边那片火红的暮sè之中。
本是一片夜幕将至的码头,忽的在天边传来一道亮光,像利剑般穿插了整个天际,而那把利剑的最前端正在冒着熊熊火焰,高速的往码头这边直坠下来!由于下坠速度太快,与那空气摩擦时发出的炽白光线瞬间照亮了码头上的一切!
正在归家途中的脚夫疑惑的抬头一看,带货回府的商人好奇扬头一看,路边的小摊贩把头从收拾行当中,望向了天空,撒娇的小孩停止了哭声惊讶看去,恼怒的妇人停住手中的棍子定睛望去.......在这一刻,万民共仰,他们的脸上,都被那明亮的光线照得清晰不已,这刻就是他们最光明,最闪耀的一瞬,也就那么一刹。
利剑从天际直插下来,斜斜地落在了海面的一座岛屿上。一块石头从岛屿上飞了起来,两块石头在岛屿上弹了起来,三块、四块.......更多的石头像是被某个大手从岛屿上扔上天空,还有一朵艳红的云,一朵巨大无比蘑菇云,混着烈焰瞬间翻滚冲天而起!好像为天空弥补这些rì子云朵零星的遗憾。
洛南沿海的民众感觉脚下一震,然后发觉海水像是被挑衅了的猛兽一样,向岸上汹涌而至,数十丈高的海浪让常年停留在船上的渔夫脸sè霎时苍白一片,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无论是跳进海里或者往岸上游去,那壁巨浪都会落在他身上。此时他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船上的那根木杆,所望之处,都是海浪翻飞,那堵完全用海水堆砌起来差不多有百多米高的雄伟城墙,正向着他覆盖而来,碾压而来,.......
玄汉三百六十七年夏,洛南国沿海无数码头被席卷的海水摧毁或波及,被冲毁的大小船只不计其数。不完全统计,最少有四万多人罹难在那场海啸之中!退cháo后的沿海,从海岸线向内陆一公里内,没有一座还竖立着的建筑,四处散落着被冲垮的房屋柱梁、木板、生活用品还有那.......发涨泛白的尸体!
退cháo的海面上漂满了浮尸。有的眼睛瞪得像要跳出眼眶,有的肚子浑圆鼓起,有的皮肤泛着青紫sè,有的浸在海水中头发犹如河底水藻般随浪轻摆慢摇......场景很平静,狼藉里透出的宁静,更多的是一片肃然之意,没人大声说话,因为,在这片岸上,已经没人说话了。
曾经岛屿所屹之地,此时已换成一片深蓝的海水,完全看不到它存在的痕迹。它像是被那石头狠狠的砸进了海里,再也抬不起头来。要是有人潜进海水,查看曾经岛屿矗立的地方,就会发现那地域像是一朵完全绽开的秋菊,而那像是花瓣的礁石上还透着焦黑的痕迹,而在那朵秋菊中间出现一个大深坑,深坑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线条,而线条所连之处,正是坑中那枚房屋般巨大的黝黑石头,一块从天而降的黝黑巨石,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它的到来,像是秋天到来那样硕果累累,在大地上收割了四万条的生命。
大石降临之rì,北面的元镇子正躺在椅子上细细品茶,一脸老态雍然他正想把案几上的茶拿到手中。突然他的脸sè一变,眼睛定定的盯着南方,目光像是穿透了所有障碍物,直达他所感之地,神态忧戚不已。
良久,他摇头长叹。没人知道他所叹何事何物,只是那张剥削的脸庞,皱纹徒然加深了许多,元镇子拿着那杯还逸着雾气的茶水站了起来,对着遥远南方,手腕一侧,杯中茶汁尽倾于地,淌了细细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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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安跑得已经很快了。至少在元镇子的眼中,范安奔跑起来的速度,已经归类到‘快’这一类上。至于这时追逐在范安身后的那群狼,它们已呈力竭之势。跑在最后面的那条狼已经停止下来,带着不甘狂啸了几声,然后转头隐没在灌木林间。慢慢的,慢慢的,陆续有狼气喘呼呼的停了下来,如最初那狼一样,纷纷折道而回。此时的范安满头大汗,感觉到后面那野狼与自己有所差距,不禁仔细看了前方一眼,确保前面没有什么树木草丛之类的障碍,便在奔跑中转过头望去,发觉身后只剩那头最熟悉的狼依然紧追不舍在身后,大有一种不咬上一口就誓不罢休的感觉。
那匹野狼同样大气连喘,双目泛着血腥的红光,它在追逐中眼睛还是直直的盯着范安的双腿。它不明白这个身子瘦小的男孩为什么能跑这么快?为什么自己刚才明明在转弯的时候已经截住了他,切断了他的退路,可他怎么还能跳这么高?那个高度比他自己的身高还要三倍有余啊!它不禁心底越发狂暴,牙根很痒,痒得如果不在那男孩的腿上撕下一大块血淋淋的肉,就不能解脱这些rì子以来积压在心头的恨。所以它一直在追着,同时也在忌惮着,忌惮着那位每次就在它张开嘴巴准备把獠牙扎进那男孩身体时忽然出现然后驱赶它的老人。可它还是不甘心,它觉得有必要在老人出现之前,要看到鲜血,从那男孩的身体里流出来,所以它一直追逐在后面,锲而不舍。
范安回头一看,发现还是往rì那只也是最初那只狼,嘴角不由轻松的笑了起来。他知道,它再也追不上自己了。因为在这些rì子里,他感受得到自己双腿已经有了一种质的飞跃,那种疾驰的速度很好,好到在昨天晚上莫名的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而这想法,就是建立在这速度上。
范安在奔跑。只是以往在奔跑时前后晃动的右手伸进了衣服里,摸索着什么,速度放慢起来,让身后的狼兴奋地拉近距离。前面就是一棵大树,树干已经有两人环抱的粗细。树冠上的绿叶挡住了天上的阳光,在地上出现一片斑驳的树荫。
在往rì,要摆脱身后狼的追逐就必须越着脚下的树荫,绕过树干,循着那条小道过河回去。但今天他在远看到这棵树时,那张尚且年少的脸庞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sè,范安直直的往树干冲了过去,然后一脚踩在树根处突出来的那个木疙瘩上,身子往后仰去,速度带来的惯xìng让他的身体往后带出一个完美的后空翻,而在空中翻转的时候,范安不知道从哪摸出了那把柴刀,眼睛已经落在了那头狼的尾巴上!
那狼早已兴奋蹿到树荫下面,只是被范安的那个后空翻弄傻了眼,它猛的止步,抬头看着范安越过自己的头顶,落在了屁股后面,然后尾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它不禁哀嚎起来。狼本来就是对危险有着一种天然直觉的动物,尾巴处的痛楚让它那天赋发挥了作用,一声哀嚎还没停止,它疯狂地蹬着后腿,向着旁边的灌木林里飞奔而去,尾巴处涌出的血水随着它的奔逃,四散洒落在地上,范安握着手上的柴刀,看着地上那一串鲜红点点的血迹,觉得很美,很美,不禁咧嘴笑了起来,那种混杂着得意之sè的笑声传得好远,好远,而那头在逃命的狼也听到了,此刻的它已经不复那种凶狠的气焰,现在它忌惮的,又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小人,还没发育好的男孩。可惜它的尾巴被范安一刀砍掉,不然夹着尾巴逃跑这个姿势,再也不适合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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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你那个空翻,翻不过来怎么办?”
“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一个靠运气,砸晕它。二个靠老师,等你来。”
“你就不能有志气一点?”
“其实我对自己的速度还是有信心的。即使翻不过来,掉地上,估计我还有逃跑的力气。”
“任何估计都含有赌博成分。关乎xìng命的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用估计两个字成为你冲动的理由。”
“那如果有一天迫不得已怎么办?”
“那你还是靠运气吧。”
“老师,你觉不觉得......你有点不负责任?”
“嗯?”
“我的意思是说,你说的话,能不能不要让我产生误解。”
“什么误解?”
“现在我又被你弄得头大了。我以后是靠运气呢?或者靠运气呢?还是靠运气呢?”
“头大了好。明天开始,换我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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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木林里有两道身影在疾驰。跑在前面的男孩很瘦小,双手抱着头;跟随在身后的老人有点佝偻,脚底似乎轻轻一沾到地面,他便能像鸟一样滑翔而去,而且,他的的手上拿着一根木棍,不时落在那男孩的头上。尽管男孩双手抱头,可那根木棍却好像无视了双臂的阻拦,无处不在的样子,落在男孩的头上不时闷声响起。
“你不是说你头大吗?我帮你敲小一点。”
“老师,你再打我的头,我就和你翻脸........”
“哎呦!”话还没落音,那木棍挟着恰到好处的力度敲在了范安的头上。
“你不是说翻脸吗?这么有力气说话,怎么不见你跑得更快一点?”
“别打了!再打我就要变火车头了!”
“什么是火车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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