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背着一个军用包走在大街上,身上是一件过时的夹克衫,下身是条磨得几乎就要看见膝盖的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解放鞋,整个一个八十年代的小混混形象。从他身边经过无数个红男绿女,都是皱着眉头,唯恐避之不及。
韩枫没有心思去理会别人怎么看他,他此刻边走边看,看的不是大街上白花花的女人大腿,而是墙壁上和电线杆上贴着的那些小广告。
确切的说,他是在看租房信息。
今天是他第一天来到峡市,必须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买房是不现实的,尽管当了六年的兵,流血流汗,津贴加上补助一共五十多万,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是他现在身上只有一千多块钱,其余的钱,他都留给了赵大山的婆娘。
赵大山是和他一起服役的战友,在他退役前,两个人一起参加了一场战斗,结果赵大山永远的留在了那里,而他也被提前退役了。退役后他并没有回家,是没脸回家。
他先去了赵大山的家,赵大山的婆娘红着眼圈,两个孩子却是在一边嬉闹着。也难怪,他们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哪里知道失去父亲意味着什么。
韩枫没有在那里多停留,在赵大山的婆娘强作jīng神去给他做饭的时候,他悄悄起身离开了,但却把自己的银行卡给留下了,密码就写在上边,里边是他全部积蓄。
他走出赵大山家所在的巷子的时候,听到赵大山的婆娘追了出来,他没有回头,而是加快脚步离开了。
他知道留下那些钱,也不能给女人和孩子带来她们最想要的东西,但他只能做这么多了,这是他赎罪的唯一途径。
于是现在他就只剩下了身上这一千多块钱的现金,而他也并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峡市。他需要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忏悔自己的过错。
一千多块钱当然不可能买房了,就是住旅店也支撑不了几天,摆在他面前最现实的事情就是租房,而且要马上就得租到房,要不今天晚上他就有可能露宿街头。
然而租房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是当身上只有一千多块钱,还要留下一部分给自己吃饭的情况下,想要租到合适的房还真不容易。
租房广告到处都是,但租金都是高的吓人。韩枫照着广告上边留的电话拨了几个,两居三居的房子他想都不敢想,连一居室的房子一开口就是每月八百,而且至少得付三押一,那就是说需要三千多块钱。
“你杀了我吧!”韩枫扔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那边一定是在骂着没钱的小瘪三。
接着再打电话,情况都是差不多,租金远不是他口袋里那一千多块钱能够解决问题的。韩枫陷入了危难之中,难道自己就租不到一个睡觉的地方吗?
看看转了半天已经接近中午了,索xìng走进一家小饭馆打算先填饱肚子,住的地方没找到,但吃的地方却是到处都是。韩枫要了一碗板面两个烧饼,板面是这里最有特sè的面食,用猪骨熬出原汤,面条是用和好的面团用拉面的方式一边拉,一边在案板上摔着,劲道十足。上边再浇上几块酱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饭馆是个夫妻店,老板两口子看起来都是很忠厚的老实人,老板娘黑圆脸盘,很快就给韩枫把面端了上来,大大的海碗,面条量不小,看看周围的人也大都是出力人,有几个民工,还有两个像是做小生意的,这样味道既好面条量又足最合他们的脾气了。
韩枫正在那里吃的满头大汗的时候,觉得身边飘过一阵香味,不是香水的浓郁,是很淡的那种。他很自然的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十仈jiǔ岁的少女走过他的身边,径直朝后边走过去。
少女穿的是一条素雅的白底蓝花裙子,这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档货,而是地摊上淘来的。由此可见这少女家里一定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行走间的背影却给人一种高贵而清新的感觉。
老板娘正在那里给一个吃好饭的顾客找钱,找完钱一抬头看见少女,顿时笑容满面地说:“小雪,你来给你爸打饭了?”说着伸出手把少女手里的饭盒接了过去。
少女很羞怯的低声说了句:“李婶,又来麻烦你了。”声音虽小却婉转动听。
李婶笑笑说:“傻孩子,又来跟婶儿客气。小雪,你先坐,我把饭盒给你李叔送过去,让他先给你做。”说着提着饭盒就要往里边走。
就在这当口,门口突然一黑,有人进来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一下子进来了三个人,这三个人一看相貌却不像是来吃饭的。因为来这种小饭馆吃饭的大多是民工之类的出力人,而这三个人却是穿红戴绿,脖子上挂着金项链,胳膊上刺着纹青,头发染得五颜六sè,一看就是社会上的小混子。
这几个人肯定是来闹事的,韩枫马上就有了自己的判断,他停住了筷子,抬头看着这三个人。
这三个人一进来,就冲着正要朝里边走的李婶叫了一声:“老板娘,钱准备好了没有?快点拿出来吧,哥几个还等着去下一家呢。”
李婶听到声音连忙扭过身来,韩枫看到她的脸sè已经有些发白,看来这几个人并不是第一次来了,估计是上次来的时候就下过通牒,要老板娘准备好钱他们今天来取的。
“大兄弟,有话好好说,先坐,我让当家的给你们下碗面条吃。”李婶是厚道人,本能的想息事宁人。
“吃什么面条?赶快拿钱,拿了钱哥几个就走了。”为首一个头上染着红毛的不耐烦的说。
李婶嗫喏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走回了柜台前,把手里的饭盒往柜台上一放,取出身上的钥匙,准备打开抽屉从里边拿钱。这三个人看老板娘要去取钱,就随便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了,四下打量一下看饭馆里吃饭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就喝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收保护费?”
吃饭的人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这些流氓混混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吃自己的饭吧。只有韩枫还是脸上带着一丝厌恶的表情,不耐烦的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后厨的帘子一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从里边冲了出来,脸sè涨的通红,身上的围裙还没顾得上摘,两只扑满了白面的手上,一只手拿着把菜刀,一只手拿着根擀面杖,显然是听到外边的声音冲出来的。
“妈的,三天两头来收保护费,还让不让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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