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万物终归要循环,似乎没有什么是亘古未变的,叶子的轮回,生命的轮回,从根本上来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当然,和生死比起来,其他的杂事都可忽略不计,正如情僧仓央嘉措所说,这事间除了生死,哪一件算作大事?
不过是镜花水月,醉梦一场。红尘若戏,终抵不过那曲终人散。
而村民对邵三哥的天怒人怨实在是情有可原,因为疯癫中的邵三哥,犯了大大的忌讳。
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姓黄,黄大伯有肺疾,年轻时候倒还好,可是由于年纪的逐渐增长,再加上自欺欺人,讳疾忌医,这肺病终是变作了肺痨,成了绝症,最后落得一赔黄土盖了身。黄大伯只有一个独子,并着一个早就嫁到外村的女儿,他老婆死得早,家里也没个人打理,所以rì子过得实在是有些窘困。黄大伯的儿子并着村内的几个哥们儿给黄大伯弄了一副薄棺,勉强将就的下了葬,黄大伯的儿子在坟前给他爹烧了纸钱与衣物,撒上几杯自质的老白酒,给他爹尽了点儿心意。
之后,黄大伯的儿子便忍着泪下了山,回到了自己与老爹那漏雨也漏风的破房子。
可是越到晚上,黄大伯的儿子便越是辗转反撤睡不着觉,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而那时黄大伯的儿子也还没娶上媳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只有外面虫子的鸣叫声似乎在催促着他入眠。黄大伯的儿子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长气,越是这样就越是想念自己刚刚离开的老爹爹,前几天他还陪着自己睡在同一张炕上,虽然常常被老爹爹的咳嗽声从梦中惊醒,可是惊醒后更多的还是安心,因为老爹爹还依旧安安稳稳的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惜,从这个夜起,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借着明晰的月光,黄大伯的儿子不由得向着老爹爹平rì躺着的炕头位置看去,铺盖还是那床铺盖,可是,人却已经躺在了另一个世界。借着明晰的月光,黄大伯的儿子一眼就看到了那炕沿位置的一样东西。那是一根木质的老旧的烟斗,烟斗的表面光滑,漆子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一看就是被人时常用手抚摸。
黄大伯的儿子不由得‘啧’了一声,暗道自己的糊涂,那个烟斗可是黄老爹的心头宝,自己怎就忘了今天一起烧给他呢?罢了罢了,明天就去趟山上,将那烟斗烧给他吧!少了那个烟斗,恐怕自己那老爹是不会安心的。
话说黄大伯一个肺痨患者,怎么还能这么宝贝一个烟斗,难不成他不要命的还在抽着烟草?
呵呵,那可是黄大伯年轻时的事了。那时黄大伯的肺子还没发现有什么毛病,那时候,抽着一口烟草吞云吐雾可是一种时尚的象征,那些个羞涩的大姑娘见到这样叼着烟斗的小伙子,可都是会红着脸的快步走开。而黄大伯也就是在那个意气风发的年纪,叼着大烟斗认识了当年还是村内一枝花的黄大娘。
之后便是定亲,结婚,一男一女两个人终是喜喜庆庆的拜了天地,拜了高堂,被送入了洞房。
那时,还没有谁会对谁说,请你做我的妻子,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我将珍惜我们的友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我会忠诚的爱着你,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
那时,还没有谁会对谁说,真诚的恳求上帝让我不要离开你,或是让我跟随在你身后,因为你到哪里我就会去到哪里,因为你的停留所以我停留。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你的主也会成为我的主。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也许主要求我做的更多,但是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有你在身边生死相随。
那时的黄大伯只是鲁莽的掀了黄大娘的帕子,就急急的扑了上去,像一只饿了几天的狼,若不是黄大娘坚决的推开,恐怕那时的黄大伯会激动地连交杯酒也忘了喝。那时的黄大伯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重复的说道“俺会对你好的,俺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俺这一辈只对你好,俺这一辈子只有你这一个······”
黄大娘羞红的脸庞显示着她早已被这朴实的小伙子所打动,于是这一段月老牵下的红线便真正成了姻缘,于是这人世间便多了一对儿连理,一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夫妻。
新婚不久,黄大娘便送了一个漆了红sè的烟斗给黄大伯,扭捏的对他说:“俺就爱看你拿着烟斗的模样。”
黄大伯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那是他们生命中最璀璨的鲜花。
后来的后来,他们有了女儿,有了儿子,和其他的村民一样,艰苦却又幸福的生活着。
后来的后来,黄大伯的肺子出了问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家庭的重担都压在了那样一个女人身上,rì复一rì,年复一年,女人的肌肤不再那么有弹xìng和活力,褶皱攀上了眼角,女人的双手越来越粗糙,脊背也越发的佝偻,可女人坚强的支撑着家。直到有一天,女人累了,想睡了,却再也没有醒过来,尽管她不像那些睡去的老人已是满头的斑白,但她却依然醒不过来,永远的睡了。
我从红尘中率先早退,你却在因果之间迟到————仓央嘉措
从那天起,伴随着黄大伯的便只剩下那一副破败的身子,还有一个被他视若珍宝的烟斗。熬了这么多年,好歹算是把他们的一双子女拉扯大,黄大伯觉得自己终于是熬出了头儿,终于是可以放心的去了,那被病痛折磨的身子,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黄大伯觉得自己好像完成了黄大娘留给他的任务,像一个即将要领奖的孩子,肺子竟也是不咳了。甚至还哼唱着一段忧伤而又幸福的曲调“独自走在那黄泉路上呦,向着西边望。前方的女子呦,请停一下啊!
问一声大姑娘,前方何往啊?那女子一抬头,惊得一动啊!这眉眼,那脸庞,可不正是我地妻啊!没言语啊,只有那泪千行!我地妻啊!我是你那阳间的老冤家啊!变作了老亡魂,正是来寻你啊!我地妻啊······”
黄大伯一边哼着,一边笑着,闭上了眼,却是含笑而终。
"喔~喔~喔!”黄大伯的儿子一夜未眠,打鸣的公鸡换回了他的思绪,这一夜,黄大伯的儿子并未流泪,却是早已红了眼眶,这个大小伙子起了床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火石和那老烟斗准备上山,到他爹的坟前,将那人的宝贝烧给他。
黄家的小伙子激动的上了山,虔诚的走到他爹的坟前,之后,却险些晕倒在山上。看官你问为什么?难道是小伙子身体不好?还是其他什么匪夷所思的原因?
我告诉你,小伙子的身体很好,可是黄老爹的坟墓却是大大的不妙,发生了这种事,我想无论是谁,都会支撑不住的。
黄老爹坟墓的土丘被掘开了,泥土散在了四周,黄老爹的薄棺又被重新还原成了几块破木板子,而黄老爹的尸身,不见了。
“爹啊!”山上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惊起了林子里的鸟,纷纷展翅四散,甚至拍拍翅膀飞走的,还有一只肿眼泡儿的猫头鹰。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小村似乎霉运罩顶,再次起了yīn霾。黄老爹到底哪去了?小村子闹得沸沸扬扬,人人胆战心惊。终于又是一个深夜,有人悄悄的溜到了村长家。诉说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有人在江边,看到了那个疯疯癫癫的邵三哥,在那rì的清晨拖着一个老旧的,装苞米的大布袋,将它扔进了那碧sè的江水中,天刚蒙蒙亮,布袋里装的什么没有人看清,只是布袋扎的不算紧,有一样东西从布袋中掉了出来,而那人此时便将从江边捡到的东西放到了村长的面前,村长一见此物,顿是面目铁青,大惊失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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