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族是清朝咸丰年间从广东迁到广西上林的。当年因为得罪官府,先祖带着兄弟三人,靠着一付扁担,就把全家人的家当从广东挑到了广西。几经辗转,终于在上林县的一处山窝里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地。凭着一身武艺和jīng神的头脑,经过两三代人的努力,终于在民国初年的时候,打下了片基业,成为了富甲方一方的地主,还给家族起了一个响亮的堂号;《义兴堂》。太爷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的。
太爷爷是长子正房所生的第一个儿子。打小就是被宠大的。刚满十六岁就喜当爹。十八岁那年父亲过世,自己年纪青青就继承了一大份诺下的家业。那可是败家到底呀。
听长辈们讲起过太爷爷年青时做过的败家事不少。还是讲讲其中的两件给大家听吧。
赌;那年月,赌风很盛,大爷爷年青时也是个十足的赌鬼,进了赌场就忘记时间rì夜,不把口袋里的钱输光了是不会收手的。话说有一回太爷爷的赌瘾又来了,可口袋里的没钱呀。那时,还没太爷爷还没当家。为了凑赌本,他和老哥就商量干脆从家里偷几担谷子到市集上卖得了。兄弟俩一合计就动手了。正在仓库里装谷子呢,院子的大门打开了,外边传来了丫环和长工叫:“大nǎinǎi”的声音。
“不好!大妈回来。”
兄弟俩一慌,赶紧抱起两筐装好的谷子就往后院跑。钻出小门,跨过猪圈的时候,把正躺着睡觉的猪给踩上了一脚。等他们到了集市上卖了谷子在把钱输了蛋光的时候终于回来了。一进家门,坐下来吃饭,就听见母亲在那里念叨;
“今天猪圈里怎么有一头焉焉的,不肯吃食。“
兄弟两人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自己跑过猪圈的那一脚把猪的脚给踩断了。
”妈,既然猪不肯吃食那干脆把他卖了得了。反正也养得够大了,可以出栏了。“
两人齐声的地说。
”这样呀。那你们兄弟俩明天就把猪抬到集市上卖了吧。“
兄弟俩一听。会心一笑。
第二天早上,哥俩就到猪圈把那头被他们俩踩断了脚的猪綑了起来,抬到了集市上。刚走到集市口,就被赌场里传来的喧嚣给吸住了,迈不动道。
”哥。要不去看看吧。“
”猪还没卖呢。“
”那卖完就赶紧回来看。“
”嗯!“
两人抬着猪到了肉档。也不跟猪肉佬讨价还价,一口价就把值十五大洋的猪以十个大洋的价钱给卖了。拿着这十个大洋,兄弟俩就急冲冲的进了赌场,赌个天昏地暗。到了下午,当两手空空的两人走出赌场的时候,才发觉怎么回去和老母亲交待却成了问题。
”干脆回去和老母亲说,卖猪钱在回来的路上,在清光坳被土匪抢了得了。我就不信老母亲能打我们。最多不过骂几句。“
兄弟俩一合计就这样定了。结果还真是回到家后,除了被老母亲一顿臭骂之外,在无其他的事了。
第二件事就是欺骗一个姑娘的感情。
那年,村里有一个位兄弟因为家贫,二十好几还没讨上媳妇。他家里人为这件事都愁死了。太爷爷又出来帮忙了。
那一年冬天,太爷爷跨上一匹大马就到一个十几里外的村子里转。见人就放风说是自己是义兴堂的小少爷。村子里的大姑娘们听说义兴堂的少爷来了。纷纷路出来围观。那年月,骑着一匹大马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和现在出门开宝马差不多。太爷爷一眼就看上其中最标致的一位姑娘。年青时的太爷爷是帅小伙一个,三哄两骗的就把姑娘家骗到手了。把姑娘家往我们村子一带,指着老宅的青砖大瓦房就说;“看,那就是我家,等挑个好rì子,我就把你娶上门。”
姑娘就满心欢喜的回家等着太爷爷来接亲了。
到了那一天,太爷爷还真带着一帮人去接亲。盖上红盖头,姑娘满心欢喜欢的上了花轿。进了村里,一拐角,花轿和新娘子就直接拐进了大围屋旁边的几间矮小破烂的草房。
“这不是我的家呀。我的家是青砖大瓦房。“揭开红盖头的新娘子面对着昏黄的油灯和矮小的草房愣住了。说出了这番话。
”错不了。花轿把你送进了我家。你就是我婆娘。哪错得了。“同村的兄弟不容质疑地说。
”不是的。我男人长得又高又大,白白净净。不是你这样又黑又瘦。“姑娘哭了出来。
”进了我家门,就是我家人。管你以前的相好是谁。”
话刚说完,人就扑了上去。屋子里传来了绝望的哭声……
太爷爷一直在外边躲了半年,直到听说姑娘肚子大了,才回村。没想到刚跨进村口,就遇上了挺着大肚子出来赶集的姑娘。
姑娘早已经从邻居的俚娣们口中知道了她是被骗进门的。一见到太爷爷就气疯了。一见面就破口大骂;
“你就发瘟佬,你不得好死。”
女人骂恶毒的话要说恶有多恶。太爷爷本来就心虚,这回更不敢顶嘴,灰溜溜的直往自家院子里钻,根本就不敢逗留。
那些年,太爷爷见着她,就像;老鼠见了猫——只有躲的份。
世事种种,不能一言而尽。但太爷爷最终还是败光了自己的家财。那一年(民国二十四年冬),太爷爷在赌场里,输了个蛋光,甚至还把自己的田契也押了出去,甚至还借了高利贷。提起这个,太爷爷就怕了。本来,因为自己这些年败家事儿做得太多,已经让族中的长老恼怒不已。这回自己又把家里的田契给押了出去,甚至还欠下了高利贷。年关将近,到时讨债的人打上门来,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罪受。村里的族规他不是知道,前些年村里的一位兄弟就因为行为不检,被族人绑在村口的榕树下,挨了一顿鞭子之后,赶出村子,族谱除名。眼下,自己所犯的事也够大的了,就算不被赶出村子,那那一顿的鞭子也跑不了。一想到鞭子抽在皮肉上,太爷爷就一阵阵的发寒。走投无路的太爷爷在集市上晃悠的时候,一条征兵的告示顿时让太爷爷眼前一亮。
“当兵去。等过几年风头过了再回来。”
念头一来,说干就干。收拾了行装,太爷爷给婆娘和小妈留了一封信,然后就投了军。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家乡一别,竟是十年。再回来的时候,物已逝,人已非。儿已长大成家,婆娘已逝。母子对首,掩面痛哭。
战争结束后,太爷爷终于回到了离开十年的故乡。当高老太nǎinǎi,见着太爷爷的时候,嚎啕大哭,而太爷爷也跪在自己母亲面前,有泪如倾。谁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谁敢说军人流血不流泪。
晚年的太爷爷,难得的享受着安静平和的晚年生活。但军人的气质仍然末变。说一不二,他讲话你不能插嘴。脾气上来的时候,八十岁的老人,还是会动手打人。而做为他的孙儿们,我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请他给我们讲当年的故事。每当晚饭后,院子前的葡萄架下,或者冬天里暖暖的火炉边。太爷爷都会给我们讲起他当年的故事。这给我们当年缺少电视和娱乐的童年生活带来了一大趣事。有哄笑声,有骂声,有哭声。有我们不解疑问,有太爷爷无奈的叹息,和大人们含泪的目光。有时,我们刚听得入迷,太爷爷却突然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而纳闷的我们,根本就发觉太爷爷的眼中早已经含满泪水。故事又勾起了他的伤心回忆。
临终前,太爷爷早已经昏迷。弥留之际,太爷爷喃喃的用着各种方言念叨着各种地名和说着我们不知道的人和事。太爷爷也许在弥留之际,又回到了战场。黄泉路上,太爷爷并不会感到孤独吧!因为已经有先去的弟兄们在等着你了,他们一定是在列着队等着你,在见到你之后一定是稹怒地冲你来两拳,埋怨地说;“老李,你们怎么才来呀,兄弟们都在这等你几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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