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银行开门吗?”
关飞用了一会儿时间,调整好心情,沉声问道,不过语音中还带着一些鼻音。
“啊?啊,是的,你们存款的中国银行要开门。”有些心不在焉的薛仰原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
“那好,明天我们付款,我带战士们去装货。另外我派两人随车,一同把粮食运回去。一千吨是吧?”关飞隐藏内心的伤感,控制着语气,尽量平稳地说道。
“呵呵,不止!”薛仰原笑呵呵道,“我今天了解了,每吨127美元那是泰国灿米,价格自然比较高。其他市场上还有美国米、香港本地米、印度大米、巴基斯坦大米,柬埔寨、老挝都有大米出口,他们的价格要便宜得多。我询问了一下口感,听说印度米最难吃。比较之后,选择了柬埔寨大米,每吨只要102美元,合港币五百九十一元六毫。既然便宜这么多,我就一口气订了一千两百吨。”
“哦?这可太好了!”关飞惊喜道。
柬埔寨米一吨不到六百港币,一千二百吨也才七十万刚出头,比一千吨泰国大米还便宜。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现在本钱有限,首先是保证手下吃饱,然后才敢说吃好。
真的憋急了,只要便宜,印度米再难吃也要吃,总不成比盐水泡包谷米更难吃吧?
成本低就意味着能买更多粮食,养活更多人。他们难,国内现在也一样的吃不饱饭。只要能保证吃饱肚子,他相信能从国内拉来大量的人。
同样是山地丘陵地形,香港本岛、九龙半岛加起来才一百二十五平方公里,这屁大个地方就有两百多万人。他的防区将近五百平方公里,是香港的三、四倍,军民一起有没有一万五千人还不敢保证。
没有人,他的一切规划都只能是空中楼阁,根本没有实现的基础。
听到好消息,因为春节而来的伤感也一扫而空。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晚就熬个夜!”关飞兴奋地捏了捏拳头,关节交错,发出咯咯的声响。
“熬什么夜?守岁?”薛仰原被他莫头莫脑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哈哈!当然是把我们以后要卖的主打产品做出来!”关飞激动地转身操起那一大摞图纸,就要往外走,“明天我准备让钱群、舒城回去。临走之前,我想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产品问世,回去以后,也好振奋振奋部队上下士气。”
“一晚上你就想把产品做出来!”薛仰原瞪大了眼,禁不住骇然地叫出了声。
他在本地,是以仓储为身份掩护,和各行各业打交道比较多。香港对外出口主要产品,就是成衣、鞋子、纺织品、玩具、电子产品这几大类,对电子企业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其他人搞开发,首先进行市场调查就需要很长时间。就算是仿制别人产品,也要买回人家的东西,拆开来进行分析,论证自己做不做得了。然后才是画图,试制。
关飞等人来了还没几天,前几天门都没出,今天才去落实了本地合法身份,出去一趟回来,这就要搞产品,还是连夜就搞……
他该说这是胡闹呢,还是佩服这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
要是再晚生几十年,他多半会大声吼叫“这不科学”。可看着关飞兴冲冲出门的劲头,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飞才不管他怎么想,夹着一摞图纸就下了楼,来到仓库,对正在津津有味看着电视的战士们拍了拍手:“周小云,把电视关了!其他人都过来,集合!”
“是!”周小云立即起身,跑步上前,一把关掉了电视开关。
其他人也一激灵站起来,弄得椅子哐当哐当,跑到关飞面前空地上,迅速按照队列排成两排。
“一、二、三、四……”报数声快速响起。
不多时,周小云双拳提至腰间,跑步来到他面前,敬礼,大声道:“报告旅长,警卫班全体应到十四人,实到十四人,全员到齐!报告完毕!”
“回列!”关飞回敬了一个军礼,命令道。
周小云干净利落地转身,跑步回到队列排头位置,立定,转身。
“全体都有……,稍息!”
咵!
所有人都由立正转为稍息,视线盯着关飞的身影,目不斜视。
关飞不是军人出身,到了这个时代才开始在战斗中学会战斗,经常向曾有国内部队服役经验的老兵请教,也认真观察其他部队的训练方法,战斗技巧、战术安排。
依托着强大的生物副脑,这些知识被他很快领会融合,并逐渐崭露头角。
他没有系统的正规化经验,但他力求用正规化来要求他手下的兵,要求极为严格。多年下来,一切行动听指挥已经成为他手下战士本能的反应,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几年里带出一支令行禁止的队伍来!
他一声集合,所有人马上放下其他事情,飞快向他聚拢,集合整队。虽然现在都穿着便服,但只看这笔直的站姿、整齐划一的队列、战士们坚定的眼神,第一时间都会确认这是一支军队,而且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想来同志们都知道,第一批大米,已经谈妥了!”关飞面对战士们,不急不缓地说道。
队列里闪烁着激动的目光,这个消息刚才他们已经听说了,但关飞正式确认,还是让他们感到一阵兴奋与骄傲。事前他们认为不可能办到的事,居然就这样轻松地完成了,每个人心中都涌起一阵自豪之感。
对于带领他们办到这件事的旅长,他们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明天,我们就去搬运货物,薛经理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货柜车。舒城、钱群!”
“到!”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到时候你们俩负责随车,将粮食运回去……,部队上千口人、防区内近万群众,都等着这批粮食救急,不许抗命!”关飞看他们露出不情愿的表情,立即加重语气,命令道。
“是!”
这次,他们的声音低多了。
“我们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卖一块翡翠!这点钱可以救急,但无法救命!我们吃的、用的,以后建营房、发展防区,需要更多地钱,如果我们没有其他收入来源,这些就无法办到。”关飞的目光在战士们脸上扫过来,看过去,见人人都聚精会神,对他们的精神状态很满意,“今天我带周小云他们几个出去,买了一些元器件回来,就是准备为我们以后在香港开设的公司,开发一种主打产品……”
战士们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眼神也变得更加热切。
他们大都是初高中生,有一定知识但技术方面懂得不多。他们不知道开发一种产品有多难,他们只是相信他们的旅长,相信他们的旅长能带他们克服一切困难!
既然旅长说能办到,那就一定能!
薛仰原悄悄来到仓库门口,听着里面关飞铿锵有力的话,再看着战士们没有丝毫怀疑的坚定目光,对于关飞在291旅、在战士们心目中的地位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因为钱群、舒城明天就要走,所以,我决定我们今晚连夜开工,争取在他们走之前,看到实实在在的产品,让他们回去以后,可以毫无愧疚地告诉全旅指战员、群众,我们没有辜负你们的重托,我们做到了!”
“吼!”
战士们齐声叱喝,在关飞激励性的话语中,他们激动得脸庞发烫,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只希望旅长给他们分派任务,然后就像打仗一样,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完成它!
“下面,我开始分配任务……”
薛仰原看着关飞有条不紊地分派着任务,谁做什么,都有着明确地指示。在分派了任务以后,他对于每一组做任务的人,都会给予相当详细的说明,并且亲自手把手教战士们怎么去做。
在这个时候,他不再像一个威严的指挥官,而更像一个体贴关心人的兄长。在和人交流时,他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哪怕对方没听懂,或是悟性慢,也会再三进行细致地解释,甚至将动作进行分解,让对方通过示范,明确地掌握其中要领。
警卫班的战士都不笨,这些活他们可能从没做过,可不妨碍他们在关飞的指点下,一点一点地试着做,也不怕做错。
他们知道,旅长不会因为他们做错事而责备他们,所以他们有勇气去尝试新的事物。
薛仰原明白关飞早就看到他了,既然没制止,就是默许他旁边。
他好奇地走过去,看见一个战士正在剪纸,用一把剪刀,沿着图纸的轮廓剪下来,然后铺在刨花板上,用墨笔画下来。另外两个战士,将已经绘制好的刨花板拖到仓库台阶处,用弓锯顺着墨笔轮廓锯起来。
薛仰原见过人家做木工活,通过图样,他思索了一阵,脑子里勾勒出加工完成,拼在一起以后的最终模样。
一个立起来的衣柜?
不对,不是衣柜,如果是衣柜,上面的空缺还好说,是用来嵌入穿衣镜的。但中间不会有一个突出来的平台,这个平台倒像是用来放置物品用的。
那就是个带化妆台的穿衣柜?
他有些搞不懂,转头间看到另一边,只见舒城戴着口罩、潜水镜,正在关飞指点下,小心翼翼地端一个塑料盆走出仓库,在外面上风头,将化学药剂、药粉倒入其中,然后用玻璃棒进行搅拌,似乎是在勾兑着什么。
他走过去,还隔着几步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捂住鼻子,屏住呼吸,到上风处来!”关飞发现他有些头晕的样子,连忙快速跑过去,捂着他鼻嘴,迅速拉到上风的地方。
“这是什么东西?”他干咳了几声,还有些头重脚轻。
“腐蚀药水!腐蚀性很强,勾兑的时候会产生一些有毒气体,所以不能在密闭空间兑制,要在空地上,选一个上风头。”关飞也带着口罩,声音有些闷。
“这东西太可怕了,腐蚀性到底有多强?”薛仰原对这玩意儿心有余悸,走开几步,才问道。
“常规制作印刷电路板,是用三氯化铁,大约要半个小时,而且不太好控制,有些细微处腐蚀得不是太好。我现在配的这种腐蚀药剂,只要三分钟就可以将电路清晰地腐蚀出来。”
关飞一边跟他解释,一边取过一卷大幅的透明胶带,小心地贴在一张一尺见方的铜箔板上。他的动作很慢,但很稳,在舒城端过来的灯光照射下,可以看到胶带粘得非常紧密,看不到一个空气泡。
铜箔板是双面的,关飞粘了正面又粘反面。
“好了!把刀片给我。”关飞一点点检查过去,确认没有空气泡,才伸手接过刮胡刀片,刀光一闪,就对着铜箔板划了上去。
太冒失了!
薛仰原眉头一皱,他现在明白关飞在做什么了,是制作印刷电路板。
据他所知,制作印刷电路板,是用胶或者类似的东西,在铜箔板上留下印刷电路图,然后放进腐蚀液中,腐蚀掉多余的铜箔。被胶质覆盖的部分,就流了下来。之后取出再用清水洗涤,最后去掉表面胶质,经过打磨后,就成为一张具有电路图的印制板。
关飞用胶带覆盖,也和涂抹胶质是一个道理。
但他应该先在胶带上,用笔勾勒出电路图来吧,这样随手画,怎么能保证准确?
关飞却不管他怎么想,手中速度极快,唰唰唰,连续快速在胶带表面割过去。旁人看不见他所割的位置,但他心中却记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失手。
割胶带要快,久了,黏胶就有可能粘在铜箔上,下面清理起来很麻烦。不清理干净,等下腐蚀的时候,就有可能腐蚀不彻底,二次返工弄不好就会造成印制板报废。
他的动作太快了,薛仰原只能看到一道道刀光闪烁,不到一分钟,关飞停下了手。
“怎么了?”划错了吧,你呀,也太傲慢了,怎么能蛮干呢,你看,划坏了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补救。
薛仰原有些不爽地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好了!”关飞简短答了一句,将刀片交回给舒城。
“哦,没什么,划坏了就再来嘛,失败是成功之……”脑子里还转着其他念头的薛仰原,下意识照着心里的话就说了出来,说到一半,一下子顿住了,然后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只鸵鸟蛋,“好……,好了?”
关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弯下腰,双手连翻,用指尖轻盈地挑起不需要的胶带。同样是半分钟不到,所有不需要部分就全部揭开,他随手团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薛仰原凑过去一看,呆住了。
只见在铜箔板上,黄灿灿的铜箔、胶带反射的灯光,将两者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一根根或横或竖的胶带,纵横交错,在铜箔板上形成一张极其复杂、极具现代工业美感的电路图。
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关飞的切割是那么精确,不但线路上看不出任何瑕疵,就连预留作为元器件焊接点的圆弧,都是那么圆润,就像是比着圆规画的一般。
这,这可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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