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如何攻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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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惶惑、不解,这种负面情绪是很有传染性的,战场上统兵之将们若是生了这等负面情绪,其传染性将更为猛烈。
高平关城头,秦军三员大将们虽然心底所想不同,但是那种震惊、惶惑、不解的神色,却都是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眼见老将王龁等将领们都被震住了,城头那些秦军士卒们更是心底惶恐不已,而这种战场上的尤为忌讳的负面情绪,本不该属于骄傲无比的秦军锐士的。
“杀——杀——杀——”高平关城下,劲步营将士们的喊杀声,宛若山呼海啸一般。便在城头秦军暗自愣怔之时,只见城下的红色人潮已是一波又一波,如同大海浪潮般高地推进而来。此时,那赵军劲步营第一波人潮,距离高平关已接近一里许的距离,再来一轮高冲刺,就要真的杀到关下了。
恰在这危急关头,那老将王龁见状便是悚然警觉,他猛地转过头来,向着城头的秦军士卒便是一声暴喝:“他娘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投石机、床弩、猛火油,给老夫,死死地守住这关城——”
危难时刻,方显老将本色,身经百战的老将王龁终究是从震惊不解惊醒过来了。老将王龁的一声高喝,登时让秦军士卒们清醒了过来,纷纷迅地行动起来,投入到守关的临战状态。那大将车云在、守将朱方,登时便是身子一抖,尴尬地连连咳嗽了数声,这才恢复了为将者应有之沉稳气度。
便在那时,高平关城头竟是一派肃然地忙碌,一架架投石机、一辆辆床弩、一鼎鼎的猛火油,被迅地运到了城墙边,单等着赵军将士冲到城下,秦军便要立即动,给赵军以迎头痛击了。
然则,高平关下仰攻的赵军却甚为“狡猾”,只见他们在上将军赵括的号令声、大将申阳的直接指挥下,恰如其分地掌握着行进节奏,并未头脑一热往关下一股脑地一拥而上、直接动人海攻势,并未给秦军以痛击之机会。
那种人海战术失之下乘,不得万不得已,上将军赵括不会用之。便在距离关城大约一千五六百步的距离,赵军将士们在红黑双色令旗的号令之下,缓缓地停顿了下来。
上将军赵括凭着战阵经验估摸着,秦军之远程攻击武器——投石机和单床弩,借着自上而下的俯攻的地利之势,最多也就能到一千步左右。一千五百步,这个距离对于秦军来说已是鞭长莫及,而对赵军来说却正是绝对的安全距离。
城头的秦军士卒们,紧绷着神经等待着赵军之攻势,心底局势惶恐不安。方才冲击秦军半山腰的第一道营垒防线,劲步营一鼓作气、推进得甚为快捷,以至于城头的秦军还未看清楚状况,那半山腰的营垒便被攻破了。更为可怖的是,等着那动静,半山腰那道营垒之,万余秦军士卒近乎无一人可以存活下来。恐怖赵军那种摄人心魄的杀气,令秦军士卒简直闻之胆寒。这是何等凶悍之军,简直如同来自地狱里一般。
老将王龁阴沉着脸,那颗不安的心却是高悬着,眼看着停驻在约一千五百步外的赵军大阵,他心下又是忍不住地一颤。眨眼间,这距离他就估算过了,无论城头的投石机还是床弩,根本不在射程之内。
“赵军,这是......”刹那间,王龁的心头便浮现出当初数日前秦赵大战时的一幕,想起了赵军那射程匪夷所思的连床弩,想起了四处飞溅的鲜血和脑浆,甚至想起了那连片的哀嚎和一具具无奈倒下的尸体。
念及此处,那老将王龁便是一声大吼:“举起盾牌,都给老夫举好了,把身子都护严实了”王龁猜度着,赵军怕是要动那重型连床弩之攻势了,忙令秦军士卒们用盾牌挡住那弩箭之攻势。
方才,他也听到了那一声声的巨响,见识到了那地震山摇一般的动静,约莫猜出了那赵军的投石机。但是隔着这么远,他看不清、也想不到赵军所用的投石机和寻常不同,那可是霹雳炮车——这么一件至今尚未完全威的大杀器,那射程可是犹胜赵军之连床弩。
那老将王龁皱起眉头,眯着眼睛打量着,隐约间便看清了赵军士卒架设投石机的动作,不过在王龁的意料之,投石机自下往上仰攻,应该攻不到高平关的关城。莫非这么硕大的投石机,那射程竟能突破一千五百步?老将王龁想着,便是暗暗心惊。
然则,此番王龁真的是猜“准”了,便在其喊话声刚落不久,秦军士卒们便听到半空一阵阵狂风呼啸,抬头间,只见一块块重达百余斤的石块,竟然如同骇人的雨点一般,向城头铺天盖地般迅猛地砸来。
“哐哐哐——”震耳欲聋的砖石撞击声,震耳欲聋地响起,那砖石砌成的高平关城头顿时便是碎屑横飞、火星四溅。顷刻间,便听四下里惨呼声接连不断,一道道鲜血飞溅的同时,一股股浓热的腥臭便四下里蔓延开来。
秦军士卒虽有盾牌护体,但是那牛皮盾牌怎能抵挡住那些高落下石块的攻击。登时,一面面牛皮盾牌便被砸得东倒西歪,被石块砸的的秦军士卒,悲惨地变成了鲜血淋漓的血葫芦一般,侥幸不死的也被砸断了手脚哀号呻吟。
好在赵军的投石机并不能连,炮石雨也不甚密集,对城头的近四万守军来说,其攻势尚能承受。只是各处城墙,已被砸得千疮百孔,更为凶险的便是那墙垛了,一个个残缺不全地咧着大嘴般的豁口,显然已是丧失了防护之功能。
高平关的关城下,上将军赵括、大将申阳、贴身侍卫刘侠三人在云车望楼上并肩而立,望着城头上被投石机攻击得狼狈万分的的秦军,上将军赵括泰然自若地理了理那披肩的长,便对身旁的大将申阳言道:“申阳,区区几颗炮石而已,竟让秦军如此慌乱,这就是号称天下无敌的秦军锐士么?”
一语说完,上将军赵括便畅快地放声大笑起来。赵括这一笑,运足了丹田之气,那连绵的笑声竟然穿破了那炮石砸击之声,生生传到了高平关的城头,仿佛直入那老将王龁的耳。
眼看着秦军士卒如此狼狈地被动挨砸,再心痛地听着四下里哀号声、撞击声连环响起,老将王龁心底大是憋火,但是无奈其守城器械射程不足,这仓促之间却想不到还击之策,王龁只是情急地挥舞着青铜剑,扯着大嗓门高喊着:“顶住顶住都给老夫顶住”
威势骇人的炮石雨持续了一会儿,便停歇了下来,那老将王龁抖了抖满头的石屑,往关城下望了望,便是心下一松。老将王龁窃喜道:“善哉那赵军之攻势也不过如此而已老夫这高平关的关城,可不是半山腰的营垒可比。待老夫看看,赵军还能使出什么招来”
陡然间,那窃喜的老将王龁便是心头一寒,因了那半空“嗖嗖嗖——”的锐气破空声,又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王龁心下暗道不妙,这声音是如此地熟悉,心思微动时,王龁便明白:赵军的连床弩,这次动了
“盾牌盾牌——”老将王龁沙哑着嗓门大吼着,这床弩强劲的穿透力和连的密集度,曾让老将王龁吃尽了苦头,他明白这破坏力可不是单床弩可比的。当下王龁心头暗骂赵军之狡诈,竟然先用投石机轰乱城头的秦军的盾牌阵,然后再用连床弩攻击,着实让秦军措手不及。
正如王龁所料,方才一阵炮石雨攻击,城头的秦军士卒被动挨砸,看着那从未见识过的炮石雨的厉害,他们心下已是忍不住地慌乱。眼看着身边高举盾牌的战友或死或伤,便以为这牛皮大盾成了祸害。当下不少秦军士卒们便本能般地放下了牛皮大盾,躲了起来。此时听到王龁的命令,这慌乱之间却又怎能举得起。
惊惧不已的秦军士卒们慌张地抬起头来,便见漫天的弩箭呼啸着,如同连片的蝗虫一般密集,尖啸着劈头劈脸地泼洒而来。和刚才的炮石相比,这次的一蓬蓬的弩箭,着实可以称作雨了,并且还是致命的锋利之雨。
随着那弩箭雨点一般落下,便是“噗噗噗——”阵阵锐器入肉声响起。第一轮攻击,两百辆连床弩,共计四千支弩箭落下,高平关城头已是哀号连连、鲜血四溢。以重型连床弩威势之猛,秦军那看似坚固的牛皮大盾,不过是嗖地一声,便变被生生刺穿。
更为恐怖的是:那箭雨毫无停歇的意思,却是一轮连着一轮,箭雨竟是越来越密。那老将王龁在贴身卫士的护卫下,努力维持着清醒的头脑,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喝着:“盾牌结阵、立即结阵”
慌乱的秦军士卒们听到老将王龁的呼喊,登时便明白过来,就在这一瞬间要命的时刻,秦军军纪的森严、士卒们战阵经验之丰富便即刻挥了切实的效用。
老将王龁话音未落,秦军士卒们便纷纷高高举起了盾牌,百十人成群,矮着身子自觉地躲进弩箭攻击的死角,便聚拢在一起,用密密匝匝的牛皮盾牌,组成了一面直若密不透风的防护墙。
刹那间,秦军士卒们便听“啪啪——”、“噗噗——”一阵作响。那些所谓的死角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岛,不时地,便有锋锐的弩箭刺破盾牌,钻入那躲在躲在盾牌下的秦军士卒的血肉之。
然则一个秦军士卒哀嚎着倒下,周围的士卒便本能般地聚拢过来,迅地收拢那一个个盾牌拼成的盾墙,他们用鲜血和,维系着这牛皮大盾组成的最后防线。
因为秦军士卒们明白,这一面面的牛皮大盾,便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保障。不管怎么说,这些牛皮盾牌还是起到了防护、缓冲之作用,有了盾牌之防护,被弩箭直接射死的可能性便是大大降低。靠着盾墙的掩护,秦军士卒们登时便稳定了下来,已经不见了方才淬不及防的慌乱不安。
“守城——守城——快、快、快——”老将王龁那嗓音嘶哑地已经变了腔调,眼看着形势危急万分,城头的秦军已是死伤不少,便下令军令司马,把那原本准备突围的步军士卒,又调上来一拨。
这时,那守将朱方已经进入了临阵指挥的状态,只见他在卫士高举盾牌的防护下,四处大喊着,指挥着秦军士卒,努力维持着防御,随时防备着城下赵军支起云梯攻城,或者运来撞车撞击城门。
然则,那一旁的骑兵大将车云在却是干着急,他的五千骑兵擅长的是拉开阵势的野战,却对这守城之术基本一窍不通。即使骑兵们的射术一流,可以调上城头射弩箭,但是和赵军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攻击,他们的射术再好,却派不上用场。
秦军士卒们的悍不畏死之顽强,在此刻的城头保卫战展现得淋漓尽致,尽管城头嗖嗖地下着箭雨,尽管耳畔一声声凄厉的惨呼声响起,但是老将王龁一声令下,步军士卒们依然毅然决然地往城头用去,仿佛那密集的箭雨、连环的炮石不过是面团、土坷垃一般。
攻击高平关这等坚固险关,以战国之世冷兵器战争之常理而论,最终还是要用将士冲锋,以云梯爬城头、以撞车撞城门,是要用一具具尸体堆出胜利来的。
守城破坚经验丰富的秦军士卒们,稳稳地据守着城头,时刻警惕着赵军动那致命一击的人潮攻势。他们用鲜血和脑浆,用视死如归的勇气,坚守着高平关,捍卫着秦军无敌锐士的荣誉。
此时,远处那高耸的云车望楼上,上将军赵括昂身而立。城头上那惨烈的一幕,他已尽收眼底,在感叹秦军勇悍的同时,赵括便是冷笑道:“哼——如此铁血大战,只有勇悍却还是不够的善哉本将之大杀器该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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