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东街。
“那该死的老刘头,今夜怎不见他出来打更报时了?莫不是被昨夜的鬼吓着了?天上又没有月儿,还真不好算计时辰。”凌云霄恼怒的想着。心下粗略的估算了下,想想时辰也差不离了,便起身朝东街行去。黑灯瞎火的,凌云霄这一路走得甚是辛苦,只能趁着闪电亮起的一霎那辨明方向磕磕绊绊地顺着街道屋垣朝岑家粮铺摸去。
四处静寂无声,平日里有些什么动静,都狗吠连天,今夜也不知怎地,狗儿们好似都死光死绝了,半点声息都听不到。
凌云霄朝里边探头探脑的瞧着,店面甚宽,正中摆着那具硕大的怪棺,在时有时无的闪电映射下,黝黑发亮。
凌云霄呆在门外细细的听了一下,除了远处隐隐传来的风声外,粮铺内静无声息。
“应该尚未到子时,这怪物还在睡大觉。”凌云霄自我安慰道。当下蹑手蹑脚轻轻地摸索了进去,只是这黑漆麻乌的,要想辨明方向还真是件难事,摸着摸着碰到一物,冰冰凉凉的,凌云霄不知是何物又摸索了一番,一道闪电复又亮起,凌云霄一瞧倒把自己吓了一跳,竟摸到那怪棺上去了。
凌云霄退了一步暗暗“呸”了一声,寻思道:“真是越害怕什么就越碰到什么。”又另换了个方位朝前悄悄摸去,想先行寻个隐处把自己藏起来再做计较。可到处黑咚咚一片,哪里寻得什么隐秘的所在?正寻摸间,突觉后颈处似有什么物事划过,又划了一下,若有若无的。这一下把凌云霄惊得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全身僵直,三魂七魄已是游离不定了。
凌云霄惊惧之下大喝一声,伸手往后一抓,只听“哧”的一声,拉扯下什么事物来,又是一道闪电闪过,伸手一瞧,却是一面布帘子。原来他竟寻摸到了米店的偏门处,后颈部正依靠到了门帘上了。
凌云霄哭笑不得,猛拍了一阵胸口,这一下着实将他惊骇得不轻。心中暗暗连呼:“识破鬼不灵,识破鬼不灵……”转身闪入那偏房之中,一股霉味传来,闪电亮起,只见成袋的粮食,将整个房间堆叠着满满当当的,只余有门口不足丈余的空地。凌云霄见无处藏身,又行了出来,正待继续寻摸着前行时突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他似乎感觉到停放那棺材的地儿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其实也就是感觉而已,隐隐中就觉得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又或者是……那怪棺在动?
一念及此,凌云霄刚刚平定下去的心又犹得提了起来,虽说他不完全肯定这怪棺里就一定会闹鬼,隐隐觉得还是人为的因素比较大,但在如此黑灯瞎火处境下,他又孤身一人,面对一具诺大的棺材,怎么说?心底都是有种发虚的感觉。
当下停立在原处不敢稍有妄动,眼睛却死盯着怪棺所在之处,只希望下道闪电来的时候能看个仔细,希望又是一场虚惊。只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闪电却再也没闪起,这下子他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睁眼瞎。
凌云霄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闪电却是迟迟不亮,急得额上生汗,却又无可奈何,心中连连急道:“糟糕,简直是糟糕之极”。正六神无主之时,忽听怪棺处又传来“嘭”一声,声音不大,可以说是极其细微,但凌云霄却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是两声“嘭嘭”,这次声音又大上了许多。
凌云霄听得虽清楚,苦于眼睛看不见,情急之下拔腿便走。只听“咕”的一声,前额一阵剧痛传来,凌云霄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突如其来激烈的疼痛使他禁不住“唉哟”一声叫了出来,情不自禁手抚额头蹲了下来。原来黑暗之中目不能视加之走得匆忙竟然与房柱撞了个正着。就在凌云霄痛得蹲下呲牙咧嘴眼泪横飞双手拼命揉捻着痛处的时候,怪棺处终于响起了岑掌柜口中所说的那种“吱嘎”声,先是一声,继而又是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更比一声刺耳。
吱嘎声一起,凌云霄倒忘记了疼痛了,只是蹲在地上不敢乱动,心下却是七转八转寻思起来,只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听着耳边传来的声声“吱嘎”声,凌云霄心中也跟着嘭嘭嘭地急跳个不停,他用手轻轻按摩着心胸低声骂道:“平时瞧你挺大胆的,怎么的现儿就焉了?我的乖乖哦,可别再跳了,再跳我还没被吓死先给你给跳死了。”转思一想,又觉得刚才想得不对,道:“也别不跳啊,不跳我还真得死了,您老就跳慢点吧。”其实倒不是凌云霄急糊涂了,只是现今情况下有眼睛当是没眼睛,他除了自我调侃减轻自己的精神压力之外倒还真的无事可做了。
吱嘎声响了一阵后,突然便停了,粮铺中重又归回一片静寂当中。只是这静寂比刚才的响声更令人恐怖,静寂得使凌云霄感觉到沉闷而又压抑,压得他简直都快要窒息了。他慢慢摸索着移到墙边,紧紧将背贴于墙上,突觉得背上被什么硬物顶住了,右手往后一摸,心下立时大喜。原来他初出门时,把师父平时镇妖辟邪时都用到的桃木剑也带了出来,倒插在于背上。只是方才心惊胆战之下,再加上黑不隆咚的给房柱撞得不分南北西东,倒把它给忘了。当下一把把它拉了出来,握剑在手,一下子觉得有了主心骨,顿时觉得豪气万丈,方才什么恐惧什么胆怯都统统抛到爪哇国去了。
就在凌云霄犹在自我沉醉时,猛听怪棺处“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事物被掀翻在了地上。一股腐臭之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的臭气实在是臭不可闻,把凌云霄熏得就差点晕眩了过去。他被熏得忍无可忍,“呔”的大喊了声,高声骂道:“奶奶个熊,臭死了,臭死老子了。”喊罢按着记忆印象里前门的方向就急奔了过去,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再行计较。奔跑间突感觉踩着了什么事物,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面门一疼,又是“唉哟”一声凌空重重翻倒在地,这次比上次撞房柱更是疼上百倍,直把他摔得五脏六腑就要飞出了体外,两耳透风嗡嗡嗡直响,眼前就像看见了满天星斗,四处乱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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