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几人凑在一起用膳,再加上能够出宫,无论枫叶还是承欢,心情都很是轻松。雪衣也难得的开口玩笑,一顿饭吃得倒也颇为热闹。
饭后雪衣先行离开,他一向事务繁多,若非今天尘要出宫,也不会留下来用饭了。枫叶儿因为跟华切磋了一场,虽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凄惨,但也确实颇为疲惫,一放下筷子便懒懒的歪在椅上调息,承欢一向细致周到,文华殿的事情很多都是他在处理,便一一交代和顺,托他在几人离宫这段时间代为照看。
寝殿里,尘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华则是静静的坐在榻边,神情微冷。
:“华……抱歉。”尘的声音很轻。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声抱歉,包含着怎样复杂的情感,多少无法说出口的话语。
华眼神闪了闪,转过目光看向门外:“为什么?”
:“华……”尘的神情柔和:“我不想这些事情影响到你跟梵镜之间的……”知道枫叶儿问的是百草堂,尘要离开,他留在百草堂的东西自然不能再放在那里,但是这一次之所以交给枫叶儿来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若是交给华来做,尽管他贵为子衿,可是将来在梵烈梵镜面前会很麻烦……他是尘身边的人,梵烈极有可能迁怒于他,尘又怎会肯让他冒这样的危险。交给枫叶儿,其一:枫叶儿是江湖人物,跟朝廷没有太多牵扯。其二:将来轮回的势力必定要延伸到魔月,而枫叶儿身为枫阁少主,经营的本就是情报,与他合作对双方都有利。其三:百草堂的人,除了他跟华,枫叶儿最为熟悉,让他去办也最为稳妥。风跟螭再可靠,终究是朝廷的人,而阿离又太小,无法担当此任。其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枫叶儿是尘除了华以外最信任的人,两人的交情,枫叶儿对自己的感情,都不是他人能比的。
尘虽然只是轻轻提了一句,言下之意华怎会不懂?见华重新看向自己,尘浅笑道:“我又怎会当真一点消息都不通?过个一年半载的,等航道完善了,大家就能再见了……”百草堂的基业,枫叶,凤歌,雪衣,风南叶……他一早便替轮回准备好了,虽然除了枫叶,多多少少都跟朝廷扯上了关系……但只要这些人还记得他,便总会有些帮助。再说了,以青岚的老成,华的冷静,隐谷的财力,还有他在清静天所做的准备,顶多两年,轮回在魔月的实力便能站稳脚跟了。到时候,又怎么会打探不到他的消息?
:“等青岚他们到了再走。”华终究松了口,既然尘不快乐,那便离开。梵烈的身份,尘的身份,自己的身份……华一向不考虑这些。
尘轻叹:“华,不能再拖下去了……”地图有了,眠月的消息有了,尽管有太多的意外,却也并不全然是坏处,至少……华有了归宿。而他,不想跟梵烈之间牵绊更多,不想看枫叶日日消沉的双眼……既然注定要离开,又何苦贪恋眼下的温暖。
到魔月年余,进宫也半年了,若是一直拖下去,自己身上的异常早晚会被人注意。想想,尘主公不仅医术通神,还能永驻青春,容颜不老……到时候想再安生可就难了。更何况,若是两个大陆当真建立了联系,那么自己也许不得不面对更加严重的局面,虽然知道自己的担忧可能性并不大,却无法不去想那万一后的结果。
:“……打算去哪?”不管这人怎么胡来,终究不舍得生气,就算……他正在打算丢下自己,华抿紧唇,眼神微黯,心里却已经做好了决定。
尘微微一笑:“到处走走吧,我还不曾看过魔月的风光……”到哪去?梵城是不能呆了,眠月又回不去,那便走到哪里算哪里好了。
:“请让属下跟在公子身边照顾。”华直视尘的双眼,语气平静。
自称属下……尘心中叹息,看样子华是早就打算好了:“华,不要胡说,你身为子衿,怎可一走了之……”梵镜要是知道华的打算,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华,有些事情,错过了便再也没有机会。你若离开……梵镜怎么办?你就这样丢下他?”
华沉默不语,剑眉微皱。
心口有些疼,尘合上眼,平息下有些翻腾的气血:“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可是华,我可是你师傅,不至于连自保都做不到。”真麻烦,但愿华不要看出来才好。
见尘似乎累了,华伸手替他拉过丝被盖上,坐在一边守着。反正尘不是马上就走,他并不急于要尘答应,反正他是不会让尘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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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着酒坛,兄弟俩一路飞掠,到了藏书殿后面的树林,梵烈停在一株双生树上,熟悉的潜空一个翻身,靠着树干坐下:“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喝酒?”
梵镜嘿嘿一笑,在梵烈不远处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树干上的刀痕:“好久没有来了,还真是有些想它……对了,哥,三哥这些时候哪去了?怎么没见影儿?”
梵烈微微一笑,狭眼的眼眯了眯,没有回答。
梵镜咕咙了几声,不再多问,反正朝廷上的事情他一向不怎么过问。捧起手上的酒坛,享受的啜了一小口,一脸怡然。想想以前小时候,兄弟几个逃了课,偷了父王的酒跑到这里来喝,要是被发现,每次都是三哥主动站出来领罚,自己最小,向来不会有事,还取笑被罚的两个兄长。结果有一次梵烈使坏,给他喝这后劲极大的梨姜,害他醉倒在树林里呼呼大睡,他却拉着梵焰躲了起来,害他被师傅抓去面壁……
:“接尘尘出宫……是华的主意吧?”梵烈出声打断了梵镜的遐想。
:“嗯。”梵镜大方承认:“昨天冷提到启儿回宫的事……”
梵烈挑了下眉:“嗯?”
:“华问了几句,冷顺手塞了本宗律给他……”梵镜叹了口气,悔不当初,怎么就把宗律随手给扔书房了呢?害他昨天晚上都没睡好(华华挑灯夜看书,可怜的小镜子自然是陪着了)不说,一大早便被华拉进宫里来了。
原来如此!梵烈沉默下来,心里却有些发苦。梵镜看他闷声灌着珍贵无比的梨姜美酒,顾不得心疼,连忙道:“怎么了?你若是担心,何不去开解一下尘尘?”却见梵烈将手中已空的酒坛随手抛下,抬头迎着树叶间丝丝缕缕撒下的阳光,狭长的眼中有光芒流转,良久,自嘲一笑:“该发生的事,躲也是躲不掉的!”
语声未落,人已踪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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