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在这炎夏洗个澡是真舒服。****

到了深夜，雨开始下大，大得吓人。加上雷电，似乎要天塌地陷。忽然电闸在一道很亮的闪电之后吱啦一声亮了一下。

那时，屋子里所有的电源已都关闭了。马人似乎感到线路出了问题，他想再拉灯的话肯定不亮了，但他没有拉。

起床后，发现没电了，问邻居家也没有电，问电工说正在检修。

趁此机会，看了几篇鲁迅的杂文，觉得他写得真好。思想，经验，学问，真的很成熟。画虎画皮难画骨，只有一个鲁迅，后人是无论如何也学不真像的。

来电后，看了一个电影，巩俐演的，还不错。反映下层人的生活，这样的马人爱看。

也许这也是一种资本，他可以凭自己的眼光来判断，那些高高在上的演员是否真的把握了底层人的生活。

主人公是个送报纸的。

这让马人想到了那年在省城送报的日子。

起初，是在一个女的手下当业务员，是给人搞中介的，只不过是勉强能吃饱罢了。工资几乎没有。他每天吃住在那儿。

在那干了几个月吧，中间还跳了两次槽。一次是在一家保洁公司，给人洗墙，给人“开荒”，还有一次是在一个小老板那，给他送菜。印象中，这几次都是马人太傻，轻信于人，最后累得实在坚持不住，好象还要加上生病，最后好象他又回到中介所那了。

几番折腾，可以说是让马人尝尽了生活的苦处，世态的炎凉。

可是，又能怪谁呢？是他自愿要受这份罪的。

每日，在繁华的大街上奔走，感到的是富人们的骄奢逸和穷人的生计艰难。

当时，他有个亲表弟就在这个城市，还是个小头头。马人没有去找他，他把他的电话弄丢了，他觉得和他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终于决定离开那个中介所，自己租房子。

奔走了一天，终于自己找到了一处，很僻静，房子很小，而且中间有个木头顶着，周围是用雨布围的。房东是个老妇，看起来也很和善。谈好了价钱，还欠她一些，问那个中介所的女的借也没借到，只好给利海打了电话。

利海接到电话后很快来了。

房东的女儿是个胖胖的老故娘，她陪马人一起，到一家邮电局找了个工作。

利海问一个朋友借了几百元钱，开始卖菜。

就这样，过了有好几个月。

只是，那真是一段倒霉的日子，干什么都不顺，到处是屈辱，受苦。

马人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酸的，并且第一次又重新对利海生出了一份柔情。

毕竟，他们有过一段共患难的日子，尽管很短暂。

利海是有很多缺点，最后不是在除夕的前一天离开他了吗？

但是，马人就没有吗？现在想想，马人多么无知，无能，懦弱，自大，娇气。

他们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就这样，相距越来越远，直到形同路人，仇人。直到感情被一点点腐蚀光。

他们有如此结局，最根本的原因是：这是个不再纯净的社会，利海是熟悉和适应这个社会的，，可是马人，宁死不屈。就象一个不会水的人，突然被扔进水里一样。几番的挣扎之后，目的还是要上岸的，只不过是利海要从容得多，她从来都是有准备的，她的岸，也和马人的不同。

马人的岸，不过就是天真——返朴归真罢了，而利海的岸是富贵容华，不管有多假都行。

所以，当他们互相有所迁就时，也就有缘，只是这种迁就是有限度的是没保障的，一旦完全暴露了个人的思想，缘也就将尽，就发现，他们压根真的不是一路人。

当这种真相让人很痛苦时，分开也就分开吧。

最终，他们也许还是相爱的。马人只不过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可爱，成功，而利海则希望马人能按她的意见去发展。因为她很现实，重点在钱，日子，面子，孩子上。而马人很不现实，重点在证明自己的正确，有为上，不管为这付出怎样的代价。

说到底，还是争一个面子，尊严。最后，面子没了，尊严没了，这些全没了，爱也就没了。

现在回想和盼盼，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觉得是很爱她的，可她觉得有面子吗？在这个重视面子，“士可杀不可辱”的国度，没有面子的爱情不是空中楼阁吗？

幸福的家庭皆相似，不幸的家庭各不同。马人的这个特殊的家庭，决定了他有这些特殊的想法和做法。

它也许绝对的与众不同。

那真的是件好事，不用管别的，用心真切地记录下这一切历史现实，就是佳作。

可惜，那几十年的日记等等大多不在了，就只好全凭记忆的触角来挖掘了。

24

马人住的地方，曾经是个食堂。那时，他读初中，奶奶刚去世没人做饭，也常常来这儿买饭吃。通常就是两种饭，中午是大馍，咸汤，晚上是面条。那里有一口井，已经填平了，在上面盖了一间浴池。一个院子，一间厨房，两间主屋。这两间屋，比一般的房子多出出厦那么多，而且墙壁是普通二四墙的两倍，外面的墙下面用的石头。当初，他们家不是住这儿的，这儿是最东边，他们那时住最西边。因为被老师换了两次，他们嫌不好，才换到这里来的。

东边有个门，是马人极力争取下打开的，正通向小学的操场，现在已是芳草萋萋。

马人一个人没离地方地在这住了有一年了。人生的境况可真是想不到啊。

现在他也只求能这样将就下去。虽然明知，并且感到生命是脆弱的，但是从这一年来的生命里程来看，他表现的轨迹依然是很顽强。

晚上看了两个文艺片，头一个还真实，第二个就很离谱。

想到，这些年来其实最擅长的是写日记和写信，其次是消息，别的都不是太擅长。可是他一上来就要写长篇小说，难怪显得驴唇不对马嘴了。写过一段时间后，他就体会到，最要紧的是自然。写时，不要想着任何大家，也不要刻意去摹仿某个作家，更不要预先设计一个具体的中心，结构，主题，或预先给自己定下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准备写成怎样怎样，这实在是不科学。是想当然，书生气，是没经验的表现。这样想，肯定不能达到目的。所以最后只会有挫败感，从而导致半途而废。

后来，他就认识到，关键是要有“意”，精力充沛，然后在此基础上自由地表现。保证太方向，放开细碎处。

这样逐渐地摸索，能积累一些心得，才是真正的财富。

写时，不油滑，也不太生涩，似乎有种乐趣在其中，一发而不可收，一泻而不可止，天真自然，情随境转，笔到意随，才是真正的好文字。一定不要受粗俗文学的干扰，坚定不移地走纯净的路线，方能修成正果。

还好，马人曾经学过绘画、书法。这耗学联系很多，有相通之处。说穿了，就是笔墨，用笔。这是本质，骨干。但是，还要有思想，有内涵，要包罗万有，又攻其一处，要很纯熟，又要有新意。

也许，乐趣，就在新意中。倘若只是拾人牙秽，即使写得和红楼梦一样，也没什么稀罕。即使思想和一样，也算不上可贵。唯有创新，才可贵。

这些话，写到书上，马人自己也觉得惊奇，因为颠覆了他平日的思想。可是，他又觉得这些觉悟来之不易，实在是吃了不少苦头后的所得。

不再想托尔斯泰，也不想林白，萧红，甚至笑笑生。做回自己，最容易，又实在是最难。

马人就这样地想着，写着，忘记了一切，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深夜。

他想，真是想不到啊，写到后来，写成了日记体，散文体，就是不象小说。哎，不管它，只要它是个筐，能装下自己全部的思想就好。只要能顺利进行下去就好。

要在精的基础上，让它很长，象普通的长篇那么长。目前，只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li>风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