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阴寒散尽之时,大地重归骄阳似火。
“我们局长呢,让我们局长出来。”
乱世佳人门口,一个邮差制服的年轻人,跳着脚大喊大叫。
地上几个昨晚喝醉了酒闹事,被扔出来的醉汉,哆哆嗦嗦的从冰冷的地上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互相搀扶着找个地方晒太阳去了。
但门口依旧聚集了不少睡眼惺忪看热闹的人。
乱世佳人的伙计们也跟看耍猴似的,指指点点,一脸的莫名其妙。毕竟此地建成至今,头一回遇到大清早堵着门要人的。
负责守卫的保镖已经纷纷掀开二楼的窗户,露出了黑洞洞的机枪枪口。
“什么人在敢在这里撒野?”
一群彪形大汉簇拥者一个瘦高个的中年男子从大门口慢慢的踱步出来,手里握着黑色的烟斗,穿着一双木屐拖沓有声。
“我是南边过来送信的邮差,昨晚我们局长进了这里,一夜不见回来,我来找你们要人。”
门口梗着脖子说话的,正是狄云。
“老子这儿来往的人千万,每天死在这儿的少说也有三五个,都来找我要人,老子岂不是早就关门了!”
瘦高个吐一口浓烟,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别人我不管,我们局长是从你这个门进去的,就得从这个门还回来,要不然…”
狄云是铁定了心,认死理。
“要不然怎么着?你把哥哥吃了?德性!”两旁助威的彪形大汉,又是一阵哄笑。
“我只说一遍,见不到我们局长,你们这一亩三分地,连同后面的鸟炼油厂,都将灰飞烟灭。”
狄云手已经按在了腰里的枪柄上,只要自己这边一翻脸,留在山坡后的雷任就会立刻发作,到时侯天雷阵阵,炼油厂顷刻间就是一片火海,鸟兽难存。
“灰飞烟灭?弟兄们,教教他该怎么跟老子说话!”
瘦高个一脸冷笑,顿时身后窜出4、5个弟兄来,浑然不觉,这个时辰本不该出现的乌云,正慢慢聚集。
“都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厅堂里传出来。
原本装大爷的瘦高个,一摆手,众人列出一条道来,昨晚的白衣女子高跟鞋哒哒一阵响,走出门来。
女子背后,跟着一个人,正是墨绿制服、重新戴上面具的易风。
“小兄弟,我就不送了,答应姐姐的事儿别忘了。”
“是….”
不知为什么,易风感觉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而在四楼的大窗户后面,一高一矮的两个女子,正隔着玻璃俯视着下面的一切。“娜娜姐,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你还想留他过年啊!”
“这个变态,临走竟然还把你床上的床单给揣怀里带走了。”芊芊手指着易风的脑门,不屑一顾。
“什么?”卡琳娜一想到床单上一片殷红,斑斓的水印地图,竟感觉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起来。
“局长,你没事儿吧?一晚上,我们还以为…”
狄云向前两步,窜上台阶,冲到易风身旁,眉开眼笑。
“走吧!”
易风打断了狄云的话,迈步下了台阶,在众人或好奇、或不解的眼光里,挤出一条道路,快步离去。
“胡叔,调一辆满载的油罐车给他们。”
四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了,露出芊芊冷冰冰的脸,但话却是清楚明白。
“这个…….”
楼下的瘦高个,一头雾水的抬起头,像是重新确认一下楼上说话人的身份。
“是。”
那分明就是女孩芊芊的脸,识趣的瘦高个,自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局长!”
狄云眨巴眨巴眼睛,像是一坨黄金砸中脚后跟一般,傻傻的盯着旁边的易风半边脸。
而易风终于忍不住回转身,摸摸怀里揣着的床单,深深的忘了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毕竟一个被强暴了的强奸犯,会是什么感觉?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而有些魂不守舍的易风,听任狄云张罗着交接油料,联络基地,还有就是联络当铺的谢元。
原来,易风所以敢接自护军巴布鲁的这笔买卖,心里早就有了空手套白狼的计策。
毕竟,这自护军地盘里出来的东西,一般人哪个敢碰,更别说拿去换物资、换粮食,还与自护军搞分成。
搞不好,落在政府军手里,那铁定通敌、叛国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下场也只有一个,就是拉到菜市口毙了。
那如何能做这笔生意呢,自然是找谢元了。
之前谢元与易风提过,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收敛失落的国宝,重归国库。正因为如此,中途被雷任放雷劈了的当铺小分队,也才会积极接近自护军的谍报人员,为的就是能潜入叛军控制区域。
显然,谢元他们的这条路已经断绝了,而身为邮差的易风等人,却提供了一条新路。
易风早就铁了心,珍珠宝贝他不嫌多。叛军给多少,他就接多少,他接多少,就给谢元送多少,他谢元身后就是政府军。
当然,谢元也不是白送,他要拿物资来换。
如此,政府军和叛军,也算是两边互通有无,而夹在中间的易风,两边通融,两边都不得罪,自己白赚三成的物资。
这买卖可比整天东奔西跑的强多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易风漫不经意的随口与狄云和雷任一说,两个人顿时心里暖烘烘的,猫在外面担惊受怕冻了一宿的委屈,也就烟消云散了。
待全安排妥当了,找个地方落脚后的易风三人,便守着油罐车,等待次日去接应珠宝了。
第二日,也小~说就就是与巴布鲁的约定期限。
中午十分,一小一大的两辆汽车,出现在官居山武圣庙下山的公路上。
前面的一辆越野车上,开车的是狄云,坐车的是雷任,先前的那辆车,担心自护军认出是他们谍报人员所属,已经按易风的意思淘换掉了。
后面跟着的是易风驾驶的巨大的油罐车,副驾驶上趴着的正是那只黑豹,或许是阳光太毒,黑豹终于不再趴在车顶上了。
心事重重的易风,此刻不喜欢与别人呆在一起,与黑豹搭伙,倒也无所谓。
就在狄云驾驶越野车的后座及尾箱里,满满堆放的都是应隼派人送来的珍珠玛瑙,古玩字画。
两辆车,前后呼应,径自沿着来路南下。
按易风的意思,这第一次交易,不能立刻就把谢元招来,免得巴布鲁的属下发现了,心里不舒服。
眼下先返回六郎坟基地,把油料送到挖沙船上,再转运墓岛,让海上的机动力量保持通畅。
之后,再选个合适的地点,把谢元招来,把东西换了,然后巴布鲁该得的那份物资给运回去。
易风如此盘算着,两辆车已经在往基地赶的路上。
一路上,接二连三的摩托车,载着奇装异服的家伙,时不时从易风他们的身旁一掠而过,个个神情复杂。
一路无语的易风丝毫没在意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从乱世佳人的大厅门口,就眼馋自己的这辆油罐车。
从武圣庙返回的当天夜里,抢劫案发生了。
那是一片大山延伸出来的山脚,被遗弃的高速路从山脚插过去,一条小溪,从沿着山脊流下来,穿过高速路下的一座石桥,流入大河。
油罐车和越野车,就停在路边上,在路旁树林间,狄云和雷任拔掉灌木、杂草,清出一块选了一块平坦地方来宿营,没过多久,一团篝火驱散夜的清寒,冉冉而起。
在500米远的山顶上,一支近百人的杂牌队伍,隐在灌木里,忍着牙齿打颤,紧盯着下面的篝火。
四支臭名昭著的劫掠者分队,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犹如狩猎的狮群,伏在草丛里盯着肥硕的羚羊。
这四位首领,平素里原本都是跑单帮的料,唯独这次路上都缀着易风的油罐车,前后脚碰见了,却聚拢在了一起。
不为别的,主要是易风的威名太甚,也太过于神秘,摸不清底细的四位老狐狸不约而同的一起趴在了这片黑漆漆的山林里。
这群冻的哆嗦的家伙,眼瞅着山下那个在“乱世佳人”门前上蹿下跳的小子隔着篝火堆,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盒,与一个瘦高个的陌生男子有说有笑,馋的一帮家伙直流哈喇子。
而四个头目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阴影里被人们称为“战狼”的邮差头目。那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就像一只孤独的猫,倚在一根树桩上,盯着远处的篝火发呆。
“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动。”
命令悄悄散布在山林间跃跃欲试的家伙们耳中,只剩下几个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回响在附近人的耳中。
“上。”
月沉西山之际,山下的篝火旁只剩下轻微的呼噜声,山林里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四个头目中年纪最大的胡力,用力揉了揉自己有些麻木的大腿,迈开了大步。
冻的不行的胡力,早憋了一肚子的邪火,也就是劫油罐车,才这么费劲,毕竟一发流弹不长眼,就可能把油罐打漏了,甚至打炸了。
这要换做是别的物资,老胡早就指挥着优势兵力冲上去了,更不用等到三更半夜,在野地里趴这么老半天。
而就在山林中异响突起之时,一路上有些失神的易风,微闭的双眸突然睁开了。微微变弱了些篝火,仿佛都无法融化易风脸上的笼罩的寒霜
“噗”
轻轻的,易风的右手探到身后的木桩之后,拍了一下。一条黑影抖抖身上的尘土落叶,隐入了黑漆漆的山林里。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胡力,还在眼巴巴的向着山下的篝火靠近,撒出去的人已经摆开了口袋阵罩上去。
“疤瘌眼呢?”
忽然,胡力的左侧,一个兄弟诧异的询问了一句,声音很轻,却还是钻入了胡力的耳朵。
“闭嘴。”胡力压低了声音喝止到,心里一阵暗骂这群王八蛋大惊小怪。
周围再次只剩下草木被踩踏的簌簌声。
当距离篝火大约20米的时候,胡力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加速,甚至于除了脚步声就只剩下心跳声。
老江湖胡力,猛的停住了脚步,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以至于他的直觉让他呆在了原地。
“是声音,周围的声音,怎么没了声音?”胡力瞬间明白过来,周围上百号人一起行动的轻微嘈杂声竟消失不见了。
“大韦?”
老胡试探的轻声招呼一下,在他的右侧,本应该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大韦。
侧耳仔细倾听,没有人回应,却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那声音就仿佛昔日草坪上的花洒,正刺啦啦的把水打在草叶上。
胡力不往前走了,端着手里的枪,向着大韦的方向,悄悄靠了上去。
惨白的些许月光,洒在一片灌木从里,胡力用枪管拨开枝叶,探身过去。
“什么东西?”
一眼扫过去,老胡吓呆了。
大韦高大的身躯,趴在一片荆棘从里,足球大的脑袋,只靠一条皮肉连在脖子上,脸冲着脊梁骨,一双牛眼惊骇莫名。
一团巨大的黑影,就踏在大韦的尸身之上,两只金黄色的眼眸正盯着胡力的双眼。
“啊”
一声惨叫,老谋深算的胡力,扳机还没来得及碰,雪白的利爪一只拍掉了他的枪械,另一只已经划断了他的咽喉。
胡力的脖颈肯定比不上野猪的皮厚,碰上黑豹的利爪,自然绝无幸免。一声惨叫之后,尸身压在大韦的尸体之上。
黑夜中的森林,原本就是属于黑豹的领地,它就是这片山林的主宰。
“局长,怎么回事儿?”
胡力的惨叫声,终于把狄云和雷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有鬼啊,快跑啊、、、、”
“怪物啊,扯呼……”
周围林地里,顷刻间乱成一团,一个黑影在树顶上纵横跳跃,每一声惨叫过后,周围的树木便会发出瑟瑟的战栗声。
仿佛整个森林都在颤抖。
“没事儿,睡觉。”
眼瞅着狄云抓着一把匕首,就要站起身来,易风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黑豹呢?”
雷任见易风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底,仔细一瞅易风,豹子不见了。
“林子里赶苍蝇去了,到你值班了。”
易风扯了扯备用的毛毯,一歪头睡了,只剩下狄云和雷任,一边往篝火里扔木柴,一边面面相觑。
抬头望天,已经月落西山,天地间除了一团黑暗,就是远处凄惨的带着颤音的求救声。
次日,晌午。
一队押镖的运输队,围着易风众人留下的篝火灰烬,一阵唏嘘。几十号人,被这片变了模样的山林给惊呆了。
就在高速路旁的大树上,几乎每个树杈上都夹着一具被切断脖子的尸体,全身的鲜血沿着树干流下来,已经将半块林地染成了一片血红。
“王师傅,快看,这好像是胡力。”
“是他,王大哥,今后咱再也不用给这个王八蛋交过路费了。”
有人说话,有人应和道。
“真是他!”
运输队带队的王姓男子,用枪筒拨了拨从树杈上垂落下来的一个头颅,也才看清了相貌。
“这里还有,梁杜,薛名,曹岛,我日,见鬼了,四大匪首全给人挂树上了。”
新的发现,再次挑战了运输队的神经。
“这可是00多号人呢,全给挂树上了,大手笔啊!”王姓首领感慨一声。
“骆驼,打听过没有,咱们前面还有什么人在赶路。”王姓首领向身边人问道。
“听前面居留地的人说,好像是一伙邮差。”
“邮差?莫非又是他?”王姓男子也是见多识广,一下子就想起一个人来,正是易风化名的邮差。
“前面岗亭休息,明天再走。”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王姓男子发下了号令。
“是非之人,必有是非之事,还是躲远点好。”打定了注意的运输队带队大哥,做出了甚为英明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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