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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纳兰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天时道长不禁笑了出来,轻叹了口气,伸了右手的食指出来,戳了戳她的眉心,“傻姑娘,棋谱是死的,人是活的,待你遇上要寻的那人时,自然就能认出他来,何必执着于一本棋谱?”
这道士果然是个神人!
纳兰雪心里想着,便张了嘴,想跟天时道长问询,她要寻的那人的事情,却不想,任她怎么努力,都只能发出混顿的“啊”“啊”声,什么都问不出来。
“你当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说的,雪姑娘。”
天时道长笑了笑,冲着纳兰雪点了点自己的唇瓣,表示,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但我可以告诉你,雪姑娘,你要找的那人,也在这里,只不过,在这里的,是那人的前世,他并不知道有你,也并不会依着你们约定的那样,带着一本棋谱到处找寻你,你是否能与他再续姻缘,只能看,你有没有本事,让他知道你,寻到你,喜欢上你了。”
在,便是好的,我总会有法子寻到那人,再跟他在一起的。
纳兰雪得了想知道的事情,心情顿时便好了不少,再看着那些乳娘,也觉得不那么招人烦了。
“你不想喝人乳,我可以跟你爹爹讲,让他使人养头牛,给你喝牛乳,但,乳娘,你还是要挑一个,你爹爹是一国之相,你若是连个乳娘都没有,他可是要被旁人笑话的。”
天时道长笑着指了指站成了好几排,等待挑选的乳娘们,给纳兰雪解释,为何她必须得从中挑一个,“你就当是找个寻常里跟你做伴儿的人,不好么?你爹爹忙,娘亲的身子又不好,你个女娃娃,总免不了会有些不方便跟自己兄长说的悄悄话儿罢?她们都成过亲,有过孩子,一些你需要找人问询的私密事情,她们大都能替你解答的了,然后,待你长大了,你的乳娘也就老了,你成亲的时候,带了自己的乳娘一起去夫家,她只会好好儿的伺候你,而不似那些还未成亲的小丫头,总惦记些不该自己惦记的事情,明白么?”
前世的纳兰雪只是个棋痴,并不是蠢人,听天时道长这么一说,自然就明白,他指得是什么事情了,这里是古代,男人纳妾什么的,很是寻常,今日一起长大,明日跟着陪嫁的丫鬟,极有可能,说不好哪一天,就会成了夫君的妾室,成了妾室的人,为了自己的日后打算,定然会想着要多得夫君的宠爱,若是再有了孩子,那这后院之争,便是想没有,都不能了,所以,要丫鬟,不如养乳娘,都是着人伺候,何不挑个对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有影响的?
“啊,啊,啊——”
发着单一的声音,纳兰雪却是深信,这个神仙般的老道士,定然会明白她的意思,老道士说了,她要想寻到那个人,就得先让那个人知道自己才行,既然,是这样,那,自然是得让自己越出名越好了!择日不如撞日,索性,这出名的第一步,就从现在开始好了!
天时道长明显的听明白了纳兰雪的意思,先是一愣,继而,便笑着答应了下来,扭头,跟纳兰段说道,“你家雪儿小姐想要棋盘,相爷。”
“棋盘?”
天时道长的话,让纳兰段有些懵了,天时道长可以算是半个活神仙,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是假的,可是,小丫头才刚生出来一天……再聪明,还能不用学,就会下棋了?好罢,就算,退一万步,小丫头的的确是聪明的一出生就会下棋……这个时候,要棋盘,做什么呢?
“啊,啊——”
见纳兰段发呆,不吩咐人去给自己拿棋盘来,纳兰雪顿时便急了,不会说话,那就出声儿罢,反正有个能明白她意思的道士给他翻译,而且,瞧着自家爹爹,该是对这道士很信任的样子。
“雪儿姑娘说,要跟这些备选的乳娘下棋,输她百子之内的人,她才答应,留那人下来给她当乳娘。”
天时道长抿着唇角浅笑,像是对纳兰雪的这般要求,并不觉得奇怪,“但是,就算是留下了乳娘,她也不喝人乳,你要使人养一头奶牛,日日给她牛乳喝,还有,她就叫纳兰雪,不准取别的稀奇古怪的难听名字给她。”
这果然是个不得了的道士,竟能把我的意思翻译的一字不差。
暗叹一句,纳兰雪便把脸转向了自己的爹爹,挥舞着小手,催促他快些答应。
纳兰雪想的明白的很,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说书人的嘴,便相当于是现代的广播站,要想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还得是好名声儿,就只能依靠他们!
古代的说书人说的,要么,是故事传奇,要么,是奇闻异事,故事传奇,她一个小小的女娃自不可能沾边儿,可要说奇闻异事嘛,还有什么,是会比刚出生的婴孩,就能与人下棋,还连胜不输更让人啧啧称奇的么?答案是,没有,确切说,绝不可能!
“去,给小姐取棋盘来。”
纳兰段沉默良久,才吩咐下人依着纳兰雪的意思去取棋盘,女儿聪明是好事,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还这么小,就扬名于世,对以后的她而言,真的,是好事么?
罢了,罢了,天时道长都已经把这话说出来了,那……便该,不会有事的了才是……天时道长可是说过,这丫头,将来会母仪天下的,想来……哎,日后管教的时候,就自己多费些心,多给她讲些为人处事,变通圆滑的道理吧……
原本,那些候选的乳娘还当是天时道长故弄玄虚,自己稳操胜券,直待棋盘真摆了出来,纳兰雪以手指点棋盘,由纳兰籍代为落子,开始棋局以后,她们才是明白,之前,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输一百子,是完全两个段位的人下棋,才会出现的结果,这些前来应招,通过初选的乳娘,哪一个,也不可能是围棋新手,可,偏偏就在纳兰雪,这才刚刚出生来一天的小丫头手下,她们个个败得一塌糊涂!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自己是在跟一代宗师执子的错觉,那人的棋艺极高,她们跳起来,伸直了手臂,都不能碰到一楞半角,有一种输,叫做不甘,还有一种输,叫做心悦诚服。
“多谢小姐指点。”
最后一个来应招的乳娘站起身来,恭敬的朝着纳兰雪行了个弟子礼,这是下棋人最高的礼节,通常,只给自己的恩师才会行的,“今日与小姐的一盘棋,胜过燕娘十载研习,若能有幸,于来日小姐与旁人博弈时,侍奉在侧,再蒙教诲,便是折寿十年,也是值了的。”
“啊——”
纳兰雪认真的听燕娘把话说完,伸手,指了指她,扭头,冲着纳兰段发出了一声低唤。
纳兰段本就是好棋之人,因为棋艺太高,难逢对手,若干年来,都只能跟自己摆棋,今日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竟能这般的妙招连连,早已是手痒难耐,满心想着的,都是让这些乳娘们赶紧滚蛋,自己好跟宝贝女儿杀上一盘,哪里注意过,燕娘,已经是最后一个乳娘了!
“雪儿小姐说,就要这乳娘留下。”
见纳兰段的眼珠子只盯着棋盘,根本就没听见纳兰雪的声音,天时道长不禁一笑,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拍,唤他回神儿,“这乳娘不是棋艺最好的,却是最好学的,加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届时,她让这乳娘七八个子,就该能玩儿到一起去了。”
“哦,好,好,留下,留下,管家,把这妇人带下去,换身儿衣裳,以后,就让她在小姐的身边伺候了。”
纳兰段一边答应着,一边忙不迭的从纳兰籍的手里接过了纳兰雪去,谄媚的笑着,跟她说道,“宝贝女儿啊,一会儿,也跟爹爹杀一盘,好不好啊?爹爹,恩,让你先手,你若赢了……啊,不用赢,平手就行,只要你能跟爹爹下成了平手,你想要什么,爹爹就给你买什么,怎么样?”
“啊!”
纳兰雪本就是个棋痴,纵使没有纳兰段许的好处,只要能棋逢对手,她也断不会拒绝,更何况,还是有好处的?
纳兰雪已经想好,等她赢了,就让纳兰段给她买所有能买到的棋谱回来看,古代纷争多起,棋局多带着兵家角力的智慧,那种智慧,是她一直仰慕的。
前世时候,她也曾见过古棋谱,但,那时的她只是个长在孤儿院里的孩子,买不起那种昂贵的古董,在那本古棋谱被人买走收藏之前,她只有幸翻看过其中的几页,那几页中所记载的棋路,是她至今都记忆犹新的精妙!
得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应允,纳兰段才蓦地记起,自刚才纳兰雪开始与人下棋起,就没再和天时道长好好儿的说过一句话了,这实在是太失礼数,忙不迭的要寻天时道长致歉,却是环视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天时道长的踪影,自院子一直问询下人到相府门口,也没一个人注意到天时道长是何时离开的,那神仙般的老道士,竟就似一阵清风般得,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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