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国天命十五年立春某夜,浑沌震怒,雷霆裂苍穹于剑下;天洪倾泄,大地在暴雨中**。在这天与地重新融为一体的夜晚,沉郁纠合着狂野,黑暗绞杀着风暴,十八里京都尽成泊泽。
帝唐,钦天监。
钦天监正面色庄严肃穆,但这肃穆中却透着几分异样的幽深与诡秘。眼前那些巨大的天仪仿佛一尊尊被雷声惊醒的鬼神,沉默地凝望着他们。连那些盘绕在天仪上的青铜巨龙也狰狞灵动,似乎随时都会蓦然而起,在茫茫大雨中破空而去。
紫薇殿的大门敞开着,烛火在凄风中飘摇不定,照得整个大殿宛若鬼域。
“起风了!”钦天监正喃喃道。
雨越发地大了,杳冥间紫电倏闪,如眩如幻,仿佛一抹灿然的剑光,挑破了沉沉天幕!似乎被这剑光激怒,无数雷鸣瞬间积汇成震天,撕裂了无穷的黑暗。
长安城笼罩在一片烟雨中。
长安郊外有座高山,山峰半数隐于云中,后山面西的悬崖峭壁之间,有一俩黑色马车正在其间缓慢下行。
夕阳下的长安,逐渐将被黑夜笼罩,远处隐隐有成片积雨阴云飘来。
“风雨将起.....”
黑色马车中的一人沉默了很久,揭开车帘,看着占据半边天穹的黑夜,感慨道。
另一人与他相对而坐,却面色恭敬。
“十年之后,你再回来告诉我,什么是春夏秋冬........”
沉默了很久,一道声音响起。
“十年很短.....”
“十年很长....”
“如果我还是不知道呢?”
“那你就带一个知道的人回来......”
一个人影揭开厚重的车帘,撑开油纸伞,行走在雨中。
被雨水打湿了青衫,前襟后摆上的颜色有些深,人影没有回头,缓缓消失在了雨雾中。
雨下的越来越大,远处飘至长安城上空的雨云骤然变暗,无数雨丝化为一柱,自最后暮色间倾盆而下,哗哗击打着地面,水花四溅成雾,岩间老树急剧摇晃,山石簌簌直落,
次日,御书房。
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指腹在桌沿棱角分明的边沿轻轻敲击,良久,平静道;“御史大夫虞游历人间,许斯暂代其位!”
.........
清晨,一辆灰色马车缓缓驶出长安。
马车上有三人,一青年一老者一车夫.
几日之后,一条河边,两人静静的注视着大河。
“我还是不懂春夏秋冬之变.....”
“希望在人间.....或许答案便在这条河上.....”
灰色马车在河边停留了三天,河面依旧一片空旷。
三日后,河水泛起一丝波澜。
又三日,水面平静,依旧什么都没有。
“或许,希望在别的地方吧!”
两人上了马车,缓缓向着南方驶去。
便在灰色马车离开河边几分钟,大河之上忽然飘来一只木盆。
盆中一名婴儿安静的睡着。
随着大河缓缓飘向南方。
........
帝唐,云州,乌镇。
一条不知名的河边,一名老者从河边一只木盆抱起一名婴儿。
“我姓云,在河边捡到你.....你便叫云澈吧!”
.........
某天,一辆灰色马车沿着一条幽静的山路缓缓驶进乌镇。
其中一人开了间客栈,名有间。
有间客栈!
...........
十年后,云州乌镇旁的一座山村,窝窝村!
一堆少年围在村头第一间草屋石阶前,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坐在中间。
少年长的很漂亮,眉毛如画,双眼清亮无比。
“在旅途中,两个人遇到了强盗。其中一人,平常信奉众多神明,膀子却被砍断了。另一人只信仰观世音菩萨,虽然也挨了一刀,但这一刀砍在观音项链上。他高兴地喊道:“观世音菩萨救了我!”信神的那个朋友,抓住膀子,痛得直冒冷汗,忿忿地说:“我身上带了那么多神像、符咒,为什么都不能保佑我呢?””
“这时,袋子里的那许多神明说话了——
“对不起!当你遇难的时候,我们都想救你,可是在列位神仙面前出来救你,是没有礼貌的。因此,我们互相让着:
“‘玉皇大帝,您去救他吧!’
“玉皇大帝客气地说:‘城隍老爷,还是您去救吧!’
“城隍又客气地说:‘妈祖娘娘,您去吧!’
“妈祖也说:‘耶稣,您去吧!’
“正当大家推来推去时,强盗已经一刀砍下来,咯嚓一声,你的膀子也就断了!”小男生认真道。
“然后呢?”一名脸长得胖乎乎的男孩双手撑住肉嘟嘟的下颌说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少年嘟囔道。
“玉皇大帝是谁?”
“妈祖是谁?”
“是天上的神仙......”少年嘀咕道。
“天上有神仙吗?”有一个少年抬头指着天问道。
“说不定有的........”少年想了想说道。
“云澈,回来吃饭了.......”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澈澈,村长爷爷喊你回家吃饭了.......”一群少年说完便一哄而散了。
叫云澈的少年从石阶上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转头就跑进了院子,只是关门之前,那双机灵劲儿十足的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穹之上的几只哀鸣的山乌,脸上浮现出与他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复杂情绪,然后轻轻地关上了木门。
................
夜里雨云早散,格外明亮的星光洒在水沟、土坡、草屋上,顿时镀上一层极漂亮的银晕。亮晶晶的星儿,像宝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满了辽阔无垠的夜空。ru白sè的银河,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斜斜地泻向那东南大地.云澈一屁股坐在草屋门前的石阶上,双手撑着脑袋抬头呆呆的看着天空。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云澈无聊的喃喃数着天琼上点缀着的星星,“这课是我的,这颗是你的,这颗还是我的,这颗又是你的......”
“吱呀!”
草屋门被推开,吱呀的尖响刺破安静的边城夜晚。
“这门已经响了好几个月了,声音难听的很,明天我去山上砍点柴回来补一补......”云澈低声说道。
老头伸手轻轻抚摸着这门,轻轻点了点头,“是啊,该修一修了......都几十年了......”看着那些熟悉的街道和建筑,老头情不自禁想起那些熟悉的人与事,仿佛还能闻到当年的酒味和烧鸡味道,和林偏处溪沟旁的水流声。
老头找到屋里唯一一把竹躺椅,搬到坪间,躺下,然后闭上眼睛。云澈也学着老头儿躺在了石阶上,虽然是chun天,晚上已经开始起了寒气,不过白天晒了一天的石阶,现在躺下也不觉得冰凉。
银白的月光隔着眼皮抚摸着云澈的眼,感觉有些酸,于是他把眼睛闭的更紧了些,就这样沉默地躺着躺着,直至快要睡着。
沉默了很长时间,云澈忽然抬起头来,咬了咬嘴唇儿,小声说道:“爷爷,你会死去吗?”
“太阳星辰,离我们何止亿万里,但光热依旧照耀到我们身上,那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等星辰,更是离我们不可以距离来计算,然而光却传了过来,被我们多见,那是何等的浩大,人力渺小,与这些亘古永恒的星辰比较,仿佛沧海一粟,但这看似永恒的星辰,都有生灭的时候,况且我们?”
云澈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身旁院墙上方伸出来的几枝初绽桃花,不知何时被春雨切下数片,零落离枝落在青石板上。
“又是一年桃花开,好久没用桃花下酒了......”老头笑了笑,起身走进屋内。
云澈没有回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云澈重新睁开双眼,看着窗纸上的淡淡银晕,低声喃喃道:“这个世界,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
山里的人家最普通的事物便是山间的竹笋和野菜煮成的汤了,而做汤最少不得就是蒜姜葱了,在沸腾的油锅里用热油淋一下大葱,嗤的一声再加上一瓢水,放上切成肉末装的竹鼠肉,最后放上一些农家自家腌制的野山椒,一锅香喷喷的竹鼠汤变差不多了。
很快小锅里的米饭熟了,陶罐子里的竹鼠汤也好了,虽然只加了盐,但加上了蒜姜葱,便是人间美味了,蒜姜葱号称人间原味,是做汤必不可少的佐料,所以两个人都吃得非常香甜,况且农家自己腌制的野山椒酸酸辣辣的,最是开胃了。
“明天要去镇上了......”老头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忽然开口说道。
“我也去!”云澈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你去做什么?”老头问道。
云澈沉默了很久,说道:“此去乌镇,是我登凌绝顶的第一步!”
屋外,一道惊雷响起!
老头身躯一震,久久无言,良久,起身关上木门,“立春了,该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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