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易天云比平日里早起了些许,说是早起,还不如说一整夜没睡好,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大腿麻痛,躺在床上还一直在想凌空诀的事情,但一夜未睡对于走上修行道路的人来说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在平地上做了一些基本功,吃过早饭,见傅衣去还未出来,于是就走到平地边缘,俯瞰这片大山大地。
太阳还未爬出山头,但天色已亮,山下一片白色雾气在涌动,隐藏在雾内的山林时不时露出一角盈盈翠绿。真是:
晨涌似仙雾,盈盈翠江山。
易天云抬头望着青天白云,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想象自己能凌空飞行,穿梭天地之间,潇洒如意,满脸惬意。
“如果你想凌空飞行,那就得踏踏实实的练功。”
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易天云从这美妙的想象中扯回了现实。
易天云转过身,见傅衣去正在自己的身后。
“师傅。”
易天云恭敬地叫道,傅衣去摆了摆手,走到易天云身旁,没有说话,也看起了这片天地。
易天云站在傅衣去旁边,也不敢说话,就这样,一老一少,站在这里,静默不语。
清晨的风甚是清凉,但对于这两人来说,吹得易天云人也着实精神了一番,易天云偷偷瞄了一眼傅衣去,只见傅衣去长衣随风而动,浑浊双眼望着天地大山,发丝轻飘,恍惚之间,易天云觉得师傅似乎老了些许。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一眨眼后,傅衣去看上去还是那么硬朗有力。
又过了一会,易天云在等着傅衣去带着自己下山开始这一天的爬山。
“今日开始,你不用再爬山了。”
一听到这话,易天云顿时就惊呆了。
“师傅,真……的……”
易天云连话都变得口吃起来。这一年来每天都爬山,十分枯燥和辛苦,要不是易天云心性过人,恐怖早就忍受不了,现在傅衣去忽然跟他说不用再爬山了,这好消息来得如此突然,易天云反而是不敢相信起来。
“嗯,没错,此外,今日开始,你可以修习生劲决,若有不明之处可来问我。”
“这也是真的。”傅衣去又补了一句。
易天云听到这话,差点连下巴都掉在地上了,如果说刚才是好消息,那么现在这个绝对就是幸福了,就像本来已经给了你一颗糖,现在又再往你嘴里塞一颗,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吃下去了。虽然说傅衣去做事总是会让自己摸不着头脑,但是对于这两个件事,易天云一时间难以接受的,他先是愣住了,然后是满脸开心,连眼睛都笑眯了,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后,站在地上呵呵傻笑个不听。
傅衣去将易天云的表情尽收眼底,依然面无表情,淡淡道:“但从今日起,你开始另一番修习。”
“是!师傅!”心情大好的易天云脸色一正,正经地说道。
……
北森边缘。
易天云站在一年前自己倒下的地方,不明白傅衣去为何要将自己带到此处。他神情沉重,自己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北森的另一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血海深仇。
“你往后每天白日都要在这北森外围三里内呆着,直到晚上方可出来。”
“是,师傅!”易天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应了一句,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这神秘莫测的北森,似乎要将它看穿。
“哼!如果你以为你现在就有能耐报仇的话,尽管过去就是!”傅衣去冷冷说道。
易天云这时才将目光收回,深吸一口气,道:
“请师傅放心!天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这一年来,他在傅衣去那里了解到,自己的要面对的绝不是简单的某个人……
“那天云要在北森里做什么?”
“第一,修习生劲决,第二,呆到太阳下山,第三,猎杀一头百斤的食肉野兽,在太阳落山时并将其尸体带出来。”
易天云一听完这话,不但不用爬山带来的幸福感瞬间被摔的粉碎,还毛骨悚然起来。前两点倒是能接受,但是真正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第三点,在北森里亡命挣扎的四个月里,北森在他心里刻下了永不可磨灭的痕迹。北森里的兽类都比普通的兽类要凶悍的多,而且越往里面越是凶残与可怖。即使是外围的,也是很凶悍的,自己见到跑都来不及,现在居然每天要去猎杀一头!除此,还要修习生劲决和呆到太阳落山,三件事加在一起,要做到简直就几乎是不可能。
易天云现在感觉满肚子苦水,但又不敢吐出来。
“我会一直在北森外面,如果没有做到第三点,那你就一直在里面待下去,直到做到为止!”傅衣去忽然望着易天云严厉说道。
师傅这是又要把自己往死里推啊!易天云都快要哭出来了。
易天云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拼命吧!”
一咬牙,将这三个字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后,易天云睁开眼睛,此时他眼里已经没有任何波动,一脸平静。
“天云知道了!”
没有阳光,空气潮湿,北森阴冷的气息还是那么熟悉,易天云又回到这个地方,蹲在一颗高树上,用茂密的枝叶挡住了自己的身体,警惕的望着四周,脸上挂着一丝不安与紧张,摸了摸在自己袖内的那把一年未用的匕首,心里也踏实了些许,易天云早已经将它当做老友了。
傅衣去让他猎杀重百斤的北兽,不是说杀就能杀的,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命丧兽口。
现在易天云在犯愁,愁的他着急。
他要作一个艰难的选择,究竟是要先去猎杀了一头北兽,还是先修习生劲决。二者的顺序的选择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这非那么简单。
易天云知道,如果自己在全盛状态下,猎杀北兽或可勉力一试,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他如果太早杀死一头北兽,血腥味必然会引来更多的北兽,体力耗了太多的自己恐怕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他选择先修习生劲决直到太阳将落山时再去猎杀北兽,问题又出现了,短时间内自己又未必能够完成任务,那么自己就要在北森里过夜,一想到北森的夜晚,易天云全身寒毛直立,心里直直发冷。
师傅可真是精打细算啊!
心里经过剧烈的碰撞之后,易天云最终选择了后者,北森之夜比起白日的确凶险了许多,但是自己还是有经验的,面对一群野兽自己几乎就没有活路了。
易天云盘坐在粗大的树干上,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了这棵树及周围是安全的,才闭上眼睛开始修习生劲决。
按照生劲决来修习,是要将铸身时储藏在体内的力转化为劲,在筋脉中打开劲线,然后再不断的将劲力冲入其中,使其逐渐变粗变长,最后与筋脉完全搅合,当全身的劲线打开并与筋脉搅合时,生劲决便已大成。
易天云开始慢慢放松自己的身体,呼吸开始均匀,心神收敛,一动不动的坐在树干上,几将己身视作石头。
“引神入体,力在血肉,劲在其中,以神推之,御力导决……”
易天云开始运行生劲决,他在感觉自身血肉里的力,本以为很容易就能感觉到,万万没想到,一个时辰过去了,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睁开眼睛,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忽然,易天云脸色一变,左肩有异动,拧头一看,一只通体淡黄色羽毛的鸟从自己肩膀飞起,扑打几下翅膀便消失在森林中。易天云松了一口气,这是落黄鸟,对人没什么危害,但是飞行速度却很快,这也是它在北森生存的依仗。看来是自己入定了,连西黄鸟都飞落在自己肩膀上,一想到这,易天云脸色顿时煞白起来!
这种状态在北森绝对是找死,刚才如果是其他凶猛北兽,自己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十有**也就是自己的死的一瞬间了啊。
生劲决,引劲入脉,需心神收敛,心无杂念,以神推之,御力道决。
这在北森怎能安心做到,怎可安心做到!
易天云这才发觉修习生劲决这事绝不比杀兽要轻松,甚至是更危险!
师傅您这不按常理出招啊!这真也是您考虑的范围内么?
北森外,傅衣去负手而立,双眼炯炯有神,望着深不见底的北森,道:“能则日后腾空万里,不能则在世平平。”
话音刚落,傅衣去脸色突然一变,随即伸手入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这玉佩三指宽,形如兽角,红欲滴血,此刻正通体泛出微弱的红光。
傅衣去看了看此玉,又转头看了看北森的深处,双眼一眯。
“想不到,没有进入北森,都被你发现了。”
傅衣去似对着这无尽的北森,又像是对着这块玉说道。
一缕清风带起几片落在北森外面的枯叶,随后又缓缓落下,傅衣去说出这句话后,并没有任何人或兽回应他。
傅衣去将玉收起,一抬脚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就已出现在北森内,身形每晃动一次,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前方,几个晃动下,就消失在北森深处。
易天云此后又尝试修习生劲决数次无果后,不免有些心烦意乱,便在北森里游走起来。虽说心中聒噪,但他还未是分寸,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而且每走二十步便留下记号,在北森一个不小心是极容易迷路的。走着走着,易天云心中逐渐恢复了平静。
时间慢慢流逝,易天云约莫估计了一下,觉得差不多要去猎杀北兽了。一想到这里,易天云不禁苦笑一声,这北森里怎么去找北兽他是真不知道,当初在北森的四个月,他可没有楞到去找北兽的麻烦,无奈的摇了摇头,环顾了一下周,走向旁边的棵树,准备留下记号,当他走到树旁时,双眼一眯,驻在原地没有动作,他发现,这棵树上有三道刻痕,说是刻痕,还不如说更像是抓痕,野兽的抓痕。
“木虎?!”
看到这三道抓痕,易天云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起来。这说明他很可能已经进入了一头北兽,木虎的领地,从这抓痕的高度来看,应该是一头刚成年的木虎。易天云的心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缓缓转过身,脸色凝重地环视了四周好几遍之,果然在不远处发现有一堆草丛和地上的枯叶有细微的被挤压的痕迹,这实在是太隐蔽,不仔细观察还真难发现。心总算是暂时放了下来,这头木虎应该是外出觅食了。
易天云本能的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他刚一抬腿就就将腿放下。他心想:师傅不是要我杀一头北兽么……
易天云灵巧的爬上旁边的另一棵树,隐蔽起来,并取出在袖内的匕首。他索性在这里守株待兔起来。
从爬上树的时候开始,易天云以最缓的速度呼吸着,双眼紧紧盯着下方四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易天云心里开始奇怪,木虎不会离开自己领地太久,这怎么还不回来。过了一刻钟,易天云眉头拧成一团,心里打鼓,他怀疑这木虎是不是被其他北兽给吃掉了。
又过了一刻钟,易天云忽然将目光定格在左下方,屏住呼吸。一会后,在下方的一处半人高的杂草出传来一阵窸窣,随后从里面走出一头青色,尾巴却比虎身还要长,半人高的老虎,口中正衔着一头不知名已经死去的北兽。木虎迈着步子走到那棵有抓痕的树下,趴在那里开始享受猎杀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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