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落,卢州城内霞光一片。天空中出现了火烧云。叶远航从一处小巷中探出头来。再美的景色他也无心欣赏。四处看看,没有发现卖甘蔗的,也没看见买甘蔗的。摸了摸身上的铜钱,不容易啊,躲在巷子里三个时辰没敢露头。走出小巷,看到前面有家客栈,叶远航走过去站在门口,只见正门上方一块黑底黄字牌匾‘再来客栈’。一个伙计弯着腰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过来。
“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啊。”
“住店,也饿了,再给我弄点吃的,请问你这里吃饭住店多少银两啊?”远航揉着肚子问道。
“哎哟,客官您客气了。实不相瞒,后天咱们卢州唐员外将在南城门处设一擂台,要为府邸招一管家。好差事啊,这不,最近人满为患,近期房间几乎天天爆满。都是为了那个管家之位而来的。本店临时在后院加开了几间客房,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床位,而且是三人一个房间的。客官要是不嫌弃小的就带您过去瞧瞧,十五文钱不包括伙食。”那伙计手脚并用比划说道。
十五文。。。住一夜就要花掉自己一半的财产,叶远航还真有点舍不得。伙计见他有些犹豫,急忙道:“客官,不是小的骗您,别家客栈根本没位置,而且近期最少都要二十文。咱家是开的偏房,所以才这么便宜,您不信再溜达溜达,不过回来后有没有位置小的可不敢保证了。”
叶远航见伙计长相清秀,一脸诚恳像,不像说谎的样子。再者天色渐黑也真怕找不到地方住宿。
“好吧,前面带路,再给我拿两个大饼充饥。”远航忍痛的点了点头。
“好嘞,客官请随我来。”那伙计见又成功招来客人,弯腰在前面带路。
到了后院,只见三间厢房连在一起。虽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
伙计指着说道:“这原本是小店的杂货间,只因最近往来住客实在太多了,掌柜的便叫收拾出来加开的临时客房。客官您多担待。”
进到屋内,叶远航看到共有三张床位,两床竖在里面靠墙的位置,另一张床横在窗下临近门口的位置。里面两床客人正在聊天。一人皮肤略白,三十多岁,体态消瘦,看似书生模样。另一人二十岁左右,看打扮好像是个跟班的。叶远航跟两人点头笑一下,便来到门口的床上躺下,谁叫咱后来的呢,只能给他们看门了。这一天叶远航实在是太劳累了,甚至都忘记了饥饿。开始还听见几句另两人的谈话,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当伙计送两个大饼过来,叶远航早已经在梦中去吃大餐了。
“我的!”
“什么你的,明明就是我的,你见财起意,还有王法吗?”
一大早叶远航还没睡醒,就被吵闹声吵了起来。睁眼一看,屋内两人双手死死抓住一个随身小包裹,谁都不松手,伙计跟一个富态体型的男子站在屋中。
“两位先不要争吵,鄙人是这里的掌柜,既然你们都说这包裹是自己的,那我请问下,包裹里是什么物品?”客栈掌柜将包裹拿起问道。
“是两串上好珠子。”消瘦的男子抢先回答。
“是两串珠子,早上我醒来看见他正打开我的包裹,若不是我醒来,他便拿了去了。”跟班模样的青年满脸怒气的说道。
“这。。。”掌柜见双方都知道物品是什么,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判定到底是谁的。
“我劝你们赶紧物归原主,再这样下去,我便送你们见官了。”掌柜的使出杀手锏,开始吓唬他们。
“见官就见官,还怕你不成。”跟班模样的青年大声说道。
“好啊,有理走遍天下。就请知州老爷还我公道吧。”消瘦男子显得很淡定。
掌柜见僵持不下,只好无奈说道:“去官府吧,总得还本店一个清白。”
转身看到叶远航,上前一施礼,说道:“这位公子,请您也去下,毕竟这屋子里只有你三人,也好做个见证。”
“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还没吃大饼呢。”远航可不想沾惹官府,急忙推脱说道。
“劳您驾,回来后本掌柜请您吃好酒好菜。”掌柜弯腰硬挤出笑容。
唉!睡觉都能睡出官司来,我这命啊。。。
知州府内,卢州知府刘文在客厅与一位客人品茶聊天。
“唐员外啊,你说你找个管家,还这样大的阵势,随便在府内提拔一个机灵的,不就可以了。”刘文用手指点着唐员外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管家不比仆人,必须使着顺手。若不是老管家年龄大了,身体不行,我又怎么舍得换人啊。”唐员外一脸愁苦。老管家是父亲留下来的,是看着唐员外长大的。虽是仆人,却胜似亲人。
“报!大人,城内再来客栈掌柜前来报官。”总捕头贺留风单腿跪在厅前,双手抱拳。
“发生了何事?”刘大人品了口茶,不急不慢的。
“是两位房客因物品起争执,各抒己见,相持不下特来请大人决断。”
“这点小事难道还要我亲自处理吗?要你何用。”刘文在唐员外面前摆起了官架。
“大人,小人知罪。只是小人无法断别才打扰大人,还请大人为百姓做主。”贺留风低头说道。
“大人,既然您要审案,那我便先行告退了,明日小人设擂之事,还请大人多多关照。”说罢唐员外将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哎,唐员外你太客气了。”刘知府将银票放在在袖子里说道:“无妨,无妨。唐员外不必匆忙离去,此等小事也无须升堂,你且坐着,待我审完,我们还要去南门处走上一遭。来人,将客栈掌柜等人带到客厅来。”
贺捕头将叶远航等人带到客厅。掌柜等人急忙给刘知府跪下请安。叶远航站在边上,看上首坐着俩人,穿的都是丝绸所制的长衫,面相也都比较富态,没穿官服还真分不清哪位是知府大人。
“大胆刁民,见到大人为何不跪?想造反吗?”贺捕头见叶远航还傻呵呵的站着,急忙呵斥道。
我是证人啊,也不是原告被告。也得跟着跪啊?再说了,他们几个都跪在那也没我跪的地方了啊,得了,能在上面坐的估计都是有身份的,既然那面跪满了,我跪这面吧。
想到这叶远航‘咕咚’给唐员外跪下了,“小人叶远航,给大人请安。”
他这一跪可把唐员外吓的不轻。虽说在家里,下人们见到自己也有下跪的时候,但这是在知州府啊,你给我跪下,知州大人面子多难堪啊。唐员外急忙虚扶一下。
“一个一个说,究竟何事?”刘知府品了口茶问道。
“启禀大人,小的是京州人,在京州经营珠宝作坊。昨日住进再来客栈,今天早起准备离去,谁知这人抓住我不放,说我包内两串手珠是他所有。这两串珠子乃是我自己作坊制作,准备回去送给妻妾之物。请大人明察。”消瘦男子抢先回答道。
“你胡说。”跟班模样青年大怒。说道:“大人,小的在江州一珠宝行内做伙计已有三年整。前些日子老家捎来消息,已经为我说下一门亲事。于是我用积攒半年的积蓄在掌柜那里买来这两串手珠,本打算取道卢州,从临川回到全州老家。谁知昨夜遇到此等无赖见财起意,欲要霸下我辛苦所得的珠子,还请大老爷为民做主啊!”说到这里,这青年已经哭出了声音。
“这还不好办嘛,将二人先关进大牢,然后分别派人去京州,江州调查身份,即可得之此物主人。”刘文轻描淡写的挥手说道。
“大人不可啊,这一去一回就是快马也需一月有余,小人急需回家成亲,不敢耽误啊。”青年急忙道。
“是啊大人,小人也有急事,还望大人明断啊。”消瘦男子一听要进大牢,也急忙插嘴。
“哈哈,我就知道你二人不会同意。这样好了,我来做个好人,既然各说各有理,这两串珠子你二人各一串,拿到后赶紧归家。如何?”刘文一舒八字眉,嘿嘿笑着说道。
“这。。。。”二人听后俱是面带愁容。
“再不听本官的,那就珠子没入国库,每人各打二十大板,哄出厅去。”刘知府立时沉下面容怒喝道。
“不要大人,小人认了,愿意与他各持一串,请大人息怒。”消瘦男子有些怕了。
“你呢?可有不同见解?”刘知府看向青年人。
“大人既然这样断了,小民也无话可说。”那跟班模样年轻人叹口气说道。
“哈哈,这不就完事了,你们退下吧。”刘文摆摆手,得意的看向唐员外。
“且慢!”这糊涂知州如此断案把远航气的够呛,站了起来说道:“大人,这珠子怎么可能平分呢?分明只是其中一人的,如此断案岂不是便宜了宵小之徒。”
“大胆!”刘知府大喝一声。说道:“我也知道有一人必定是假。但现在二人都说急需归家,没有充足时间给本官调查,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况且二人已经同意,你是何人?难道有不同见解吗?”
“小人不敢,只是小人觉得,不应该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应该放过一个坏人。小人有办法断出此珠为何人所有。”远航此话一出,震惊四坐。
“哦,年轻人,你说你有办法断出此案?”唐员外听后向叶远航看来。
“是的,小人有办法。”远航点头答道。
“大人,既然这位公子有办法,我们就让他一试,您看可好?”唐员外转头为叶远航向知府大人求情。
“好吧,我且看你如何分辨。”刘文正要呵斥远航,见唐员外说话了,只好给了几分面子。
叶远航走到那二人身前正了正身子,揉了揉膝盖。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叶远航猛然大喝道。
突然的一声,将那二人着实吓了一跳。就连唐员外手里刚拿起的茶杯也打翻在地。茶水溅了一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叶远航急忙回身讪笑着向唐员外道歉。
“看来你们是不准备说实话了。”叶远航对知府大人一鞠躬。“大人,我需要两盆水,并且在水中加入碱,就按5:1的比例加入。”
当水盆端来后,叶远航对二人说:“你们现在把双手放进去,不许拿出来。”十分钟后,叶远航叫人拿来汗巾给两人擦干净。抓起消瘦男子的手仔细看了起来。然后又仔细看了青年的双手。
“大人,我已经断出来了,这珠子是青年人所有。”远航转身对刘知州施礼说道。
“胡说,你凭什么做出的判断?”消瘦男子不服的喊着。
“很简单啊,你们的手在碱水中洗过,强碱会把你们手上所有污垢拿掉。这样就能很清晰的看出你们手上的纹路。凡是做珠宝生意的必定经常使用拇指与食指去拿捏。也就是说这二个手指的纹路久经珠子摩擦,必然比其他手指暗淡。刚才我看过,青年人的左右手都是食指拇指指纹浅析,不好分辨。其余手指都很清晰。而你,所有手指纹路清晰可见。必然是从不经常接触珠宝,难道我说错了吗?”说完叶远航还冲消瘦男子做了个鬼脸。
“多谢公子明察秋毫,为小人申冤啊。”青年人喜极而泣的给叶远航磕起头来。
“一派胡言,什么指纹,纹路的,前所未闻。大人休要听此人胡乱说话,这珠子真是小人作坊打造的啊。”消瘦男子急忙给刘知府磕头。
“只能说你孤陋寡闻。既然你不服,我就再用个简单方法,叫你心服口服。”远航藐视了他一眼说道。
看来现代的技术,在大梁国还不被认可。叶远航转身拿起手珠,走到二人面前,取来剪刀将珠子线剪断。分别交给二人说道:“你们二人一个说是开珠宝作坊的,一个说是在珠宝行打工的伙计,那么最基本的穿珠引线应该难不到你们吧?现在你们就把这些断珠穿起来,立刻!”
只见年青人低下头,左手持珠,右手穿线,没有丝毫失误的穿了起来。而消瘦男子却把珠子抬起很高,放在眼前,对了半天才穿进去一个。气的叶远航上去一脚踹到他的胸口。
“你当穿绣花针啊,眼睛都整成对眼儿了,看你的姿势跟速度就知道你是假的,还说自己开珠宝作坊呢,滚一边去吧。‘’远航气的大骂起来。
“大人恕罪啊,大人。是小人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请大人那个。。那个坦白从严啊。”中年人见事已败露急忙跪下求饶,想起叶远航那句词,着急中还给说错了。
“混账东西,来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刘文一拍桌子怒喝道。
客栈掌柜的急忙上前,对叶远航作揖道:“多谢公子为我恢复名誉。”
“快别谢了,你说请我吃饭是不是真的啊?赶紧吧,我早饭还没吃呢。”远航附耳悄声对掌柜说道。
“啊?哦吃吃。我们回去马上就吃。”掌柜的几乎无语了。
告别刘知府后,叶远航拉着掌柜的就跑,他真怕没有这顿饭吃啊,毕竟吃了这顿没下顿啊。
唐员外站起身来,看这叶远航的背影,手捻胡须,轻轻的点点头,暗道:此子造诣不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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