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巴哈台靠近着色楞格河,这里生长着一片旺盛的桦木,它们从山巅蔓延到了谷地,占据了几乎所有能够生长的土地,只有那些裸露的岩石堆例外。
无边的桦木林很有深邃感,就算是不通文墨的巴隆,也忍不住眺望了片刻。
“这片林子有多大?”
杰丘科夫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厌恶的说“不知道,从地面到山顶,都是这些可恶的林子。”这里的煤矿都是埋在地下或者山体中的,无法露天开采,需要在打出洞口采煤,可是无论在哪里大洞,都必须砍伐一片桦木林,然后才能把开采的煤运出来。对这些桦木,杰丘科夫厌恶到了极点。
“它太大了!”巴隆有些无力的念叨着。
密集的桦木林,就算是人在里面穿行都很难,更不要提骑着战马的哥萨克了。如果那些工人全部都钻到这样的林子里,巴隆很担心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扫清他们。
杰丘科夫摇了摇头,搞不明白巴隆到底什么意思。
这是一片地势较缓的谷地,一侧是光秃秃的石头山,高不过百米,而且坡度只有二十度左右,上面只有一小片桦木林。另一边则全是繁密的桦木林,从下向上蔓延,幽森森的。林子和山道中间,隔着一片碎石滩,面积不小,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块。
五百哥萨克,背挎枪,腰悬刀,个个精悍,战马雄健有力,精神抖擞,这样的部队,就算是深入虎穴狼巢也能安然归来,更何况是一个煤矿,杰丘科夫对此行充满了信心。
“巴隆上校,过了这个山坳就是煤矿了,那些土包子现在恐怕正跪在地窝前,等待您的处置呢。”
巴隆目光犀利的扫视着周围的地形,心中总是不安心,道“你高兴的太早了,那些人已经赶跑了你的管事和监工,他们肯定知道你不会轻易的原谅他们,这会儿更可能是藏在某个地方,准备伏击我们。”
“伏击?”杰丘科夫脸皮抽了一下,感觉这个词很可笑,那些中国人和朝鲜人要是敢反抗的话,自己就不可能把许诺的工资每月三十六个中国银元的工钱压到三十个卢布了,每月每人整整少付了二十六个卢布的工钱。
突然,杰丘科夫胯下的战马猛地长嘶了一声,直接将他掀到在地。
还没等杰丘科夫明白怎么回事,地面就是猛地一震,好似地动了一般,然后巨大的轰鸣声才传到杰丘科夫的耳朵里。
“地震了……”杰丘科夫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大叫。
“嘶啾啾……”受惊的战马,纷纷直立,掀翻了不知多少哥萨克。
终于,一股巨大的气浪冲了过来,瘫坐在地上的杰丘科夫连反应都没来得及,直接被吹翻了两个跟头,头部和石块碰撞了多次,鲜血顺着脸颊就淌下来了。
杰丘科夫晕乎乎的趴在地上,抱着一块大石头,已经站不起来了,四周尽是狂奔的战马,和哀嚎的哥萨克。
杰丘科夫看着自己的战马狂奔而去,一蹄子踩在一个倒地的哥萨克胸膛,他的胸膛直接凹陷下去一块,双腿和头部猛地翘起,呈v型,口中吐出拳头大小的红色软肉和血块。杰丘科夫隐约猜到那应该是肺叶之类的内脏,他的脏腑肯定是碎裂了,不可能活下来。
这样的惨状不是个例,有的哥萨克被战马踢碎了头颅,一命呜呼;有的则是踩断了手脚,在地上惨叫;更倒霉的直接被自己的战马拖拽着跑了几百米,直至头颅被撞碎消失,身体磨得只剩下一半了,内脏散落了一地,肠子拖拽了三四米。
杰丘科夫的瞳孔收缩,惊恐的看着一个个的哥萨克被战马踩死,撞死,拖死……几乎要崩溃了。
吃惊的不只是杰丘科夫,就连设置爆炸的吴术,也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几百斤的炸药这么厉害,竟然把一大片的地面都抬高了一尺,然后猛地又落了下去,震死了不知多少战马和哥萨克。
“呢滴娘啊!”吴术看着自己手上残留的炸药,依旧不敢相信,刚刚的那件壮举,是他做到的。
吴术身边一个矮小的工人拉着他的衣袖,提醒道“吴哥,咱们该走了。”为了保证隐蔽,吴术在埋好炸药以后,就把所有的人都打发到林子里去了,只有他们两个藏在石堆里,引爆炸药。
“耗子,刚刚的地动到底是土地爷发威了,还是炸药炸得?”吴术一把抓住矮小工人的肩膀,双目炯炯的直盯着他。
“哥,这不是咱的土地爷的地盘。”耗子带着哭腔,他被吓坏了。他们藏身的地方,距离爆炸点只有不到百米,哥萨克的尸体都有滚到这里来的了,那些狂奔的战马更是有数匹就从他们隐身的前方跑过。
“吴哥,那是你干的,咱们快跑吧,被他们发现了,咱可就没命了。”耗子哀求道。
“跑?”吴术猛地醒悟过来,自己还在战场上呢,那些哥萨克此刻怕不是狠得要啃吃了自己的肉。
“好,咱们快……”
没等吴术说出跑字,就听一个人指着他们大喊“他们在哪儿!”吴术的俄语不是很好,可待了两年,看着他们的样子和神态,还是能够猜出什么意思的。
“快跑!”吴术大叫一声,拉着耗子就向林子里冲去。
巴隆的战马也受惊了,不过他的马术精湛,再加上舍得下手,倒是控制住了战马。可是他的哥萨克,至少有百人被直接震死或者震晕,算上被战马拖拽而死的,没开战就直接损失了一半兵力。剩下的两百来人,还有不少都成了步兵。
“抓住他们,挖出他们的心!”怒吼一声,巴隆抽出马刀就冲了上去。
林子距离石堆有两百多米,而吴术距离最近的哥萨克只有不到五十米,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哥啊,你赶快来吧!”吴术一边奋力狂奔,一边在心里祈祷着。
身上穿着厚重的皮裘和棉衣,吴术两人的动作很是僵硬,速度也不是很快。
马蹄声就在身后,吴术敢保证它距离自己绝对不到三十米。得亏这是碎石滩,战马的速度无法彻底施展,要不然,不用百米,哥萨克的马刀就削掉了他的脑袋。
忽然,吴术右手一沉,耗子滑了脚,摔倒在地。
“耗子!”吴术急忙止住脚步,可是依旧跑出去了五六步。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哥萨克已经越过最靠前的那个哥萨克,他的马刀高高扬起,身体却趴伏在战马上,完全不顾马蹄下拳头大小的碎石可能会损伤马蹄,甚至马失前蹄。
巴隆疯了,他一定要杀了这两个人,就算是在上乌丁斯克,他的手下也没有死这么多人,今天却直接报销了一半,却连敌人的毛都还没碰到。
耗子的脚腕崴了,几次试图站立,都没有成功,绝望的哭叫道“吴哥……”
吴术脚步一顿,看着尚在三步外的耗子,咬了咬牙,放弃了救助耗子,扭头就跑。他不怕死,可是手里连把菜刀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救得了人。
“不……”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吴术身体越来越沉,只能咬紧了牙关坚持着。
“林子到了,到了……”眼看桦木林只剩下十多米了,吴术的速度更快了,双脚几乎没有丝毫停留,刚落下就跃起。
风从耳边吹过,吴术感觉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速度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极限。
“到了!”吴术的身体冲过第一颗桦木,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喜悦。
巴隆也追上了吴术,拼劲全力的一刀,挥出。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唯一的一次。再向林子里冲,战马就施展不开了。
“好痛……”吴术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扑倒在地,他的脑袋只剩下前面的一片皮还和身体连在一起,意识瞬间就消散了。
枪声终于响了,六百多名工人拎着枪姗姗来迟。
八个乱糟糟的队伍,已经混成了一团,谁也分不清那里是自己的小队了,只知道跟着冲锋。
吴叙冲在最前面,双手各执着一支左轮手枪,威风凛凛。
“冲啊,为了苏维埃!”工人大声喊道。他们不知道苏维埃是什么,此刻冲锋是为了释放自己的愤怒,向俄国人复仇。
出生在东北和山东的汉子,从来都是受俄国人欺负,现在有了机会报复,每个人的胸膛都充满了熊熊烈火,奋不顾身。
剩余的不多的哥萨克混乱了,他们极力的控制着精神高度紧张的战马,不让它们失去控制。
“哥萨克……”巴隆扬起马刀呼喊道。
“哥萨克”所有清晰的哥萨克响应道。
巴隆聚集了一百七十多个哥萨克,毫不犹豫的就向工人们对冲了过去。他坚信,步兵在哥萨克的冲锋面前,永远都是溃败的。
铁蹄踏过同袍的尸体,哥萨克目光凝视这前方,他们只看到了敌人,目光中只有敌人。
冲锋,只为了削断敌人脖子的那一刻。
哥萨克,轻骑兵之王,他们曾经是最具战斗力的骑兵,就算是现在衰落了,依旧是勇敢的轻骑兵。
精善马技的哥萨克,身体在战马上来回摆动,时而落于右侧,时而转到左侧,有的藏身马腹,有的伏在马背上。在工人们密集的枪弹攒射下,到底的哥萨克只有寥寥几人。
“上山上去,都向两边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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