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澄碧战意滔天，要杀个痛快，打个激昂，他犹自不可罢休。

提身弯腰，气沉丹田，左手《虎魔炼体拳》打出，连澄碧好似真的化做远古年间行走大地的凶煞虎魔，仰天长吼，啸傲山林，声若奔雷，力大无比，一拳打了出去，真的就跟凶煞虎魔觅食一样，似乎能将一座巨山都给打的轰塌。

《虎魔炼体拳》尽管只是一门上层的炼体拳法，但用到战斗上来，凶煞虎意喷薄汹涌，澎湃浩瀚，连绵不绝震荡轰鸣。有如朝辉夕阴，气象万千，不亚于任何一门上乘拳法，只是较之攻杀大术，少了些杀意。

“当心，速退！”有少年惊恐欲绝，他们朝后飞退，心情恍惚不定。

连澄碧右手持着长剑斩出玄元无上四大杀招，接连不断，连绵不绝，杀的少年们纷纷躲闪退避，无还手之力。

没有任何人，有信心在连澄碧斩出的杀招下留得一条生路，没有任何人，敢去阻挡连澄碧的攻杀之术玄元无上剑法，他们除了躲避，在无其他办法。

连澄碧左手打出种种《虎魔炼体拳》的招数，或指或拳，或印或爪，专打那些躲闪着玄元无上杀招的少年，无往而不利，几乎每一招下去，都有一个少年被他打的脸色惨白，身体狂震，口中鲜血喷涌。

这一切，说来复杂，其实，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就已造就。

只是短短几分钟时间，原本来到连家大厅的十六名少年，便四死十一伤，惟有一人还能勉强站立，双眸冰冷的望着连澄碧！

最后一人还能站立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她是个女孩。

连澄碧持着长剑，刚刚杀死四人败了十一人的显赫战绩让他身上的气势越发浓重，不怒自威，他漠然望着那女孩，心中思绪百转，念头万千，最终悠然一叹。

“我不对女人出手。”

那名女孩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她身躯微微颤抖，紧咬着嘴唇，面容皎好，身材玲珑，脸色苍白，却洋溢着一种震慑人心，动人心魄的美好。

四个被连澄碧斩杀的少年尸体跌落在地，渐渐冰冷，鲜血流淌，最终将化为尘土。

十一名被连澄碧击的重伤的少年，个个面色惨白，身体各处渗着鲜血，有几个少年骨肉淋漓，身体被锋利的长剑斩开，连肉带筋，都在利剑下如同一层白纸，被一分为二。

白森森的，不带一丝血色的骨头，露了出来。

云悠尘望着连澄碧，惨然一笑。他的铁扇被连澄碧给斩的粉碎，失去了武器的他，甚至连澄碧打出的玄元无上剑法他都躲闪不开，被一记九州零落的全方面大范围杀招给震的骨肉一松，身体一滞，动弹不得，然后连澄碧左手一拳轰了过来，云落尘就真的有如被太古凶煞虎魔轰了一拳一样，被轰散了全身力道，直飞出去，软软倒地，半晌都还未恢复。

其他少年也都大同小异，通通都是重伤不止，动弹不得。

“这次，我们认了。多谢你没有伤我妹妹，这个情，我云悠尘也认了！”云悠尘是连云山脉云家的少爷，就算是浑身软绵绵，骨酥肉麻，身躯残败，也不肯落了云家少爷的风度。

心似白云常自在，身如流水任东西。这是云家的风范，这是他们的祖先，一名叫做云中君的盖世高手所留下的遗训，告诫自己的子孙后代，要有云水的风度。

“新月！扶我回家！”

唯一站着的女孩听到云悠尘的话，连忙放弃了与连澄碧的对视，小跑着到了云悠尘旁边，将他扶着，一步一步走出走出大厅。

云新月，这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人如其名，这女孩子就仿佛一轮新月，眉毛弯弯，身材修长，窈窕多姿，淡雅如烟，璀璨若明月，皎皎清辉，明丽动人。

其他少年见状，纷纷望向对方，看着对方眼中的坚定，毅然，纷纷欣然一笑。

少年天才，自然该有少年天才的傲气，傲骨。

身体可以败，但心，不能败。肉体可以打倒，但精神，永远不败。

输，可以，但要输的起。败，可以，也要败的起。胡搅蛮缠，便丧了傲气，若是一味的直直躺在连家大厅，不动分毫。便失了傲骨。

尤其是当一同被连澄碧打倒的少年们纷纷以莫大毅力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出去的时候，那股子傲气傲骨傲然的意志，便驱使着他们，如是行事。

一个又一个少年站了起来，一个又一个少年咬牙切齿，强忍着疼痛走了出去。

连澄碧漠然望着这一切，没有阻挡，也没有帮助。

只是四具尸体横卧连家大厅内部，鲜血流淌，腥气横冲，没有任何人将目光放在上面。无论生前风华绝代仪表堂堂，纵横睥睨让天下胆寒，但一旦死了，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罢了，迟早会被风化腐蚀，在大地泥泞里逐渐血肉消泯，惟余骨灰。

望着坎坷破烂的大厅，连澄碧微微一笑，收拢了刚才因为杀戮而造成的庞大杀机，莫大杀意，大步走了出去。

大厅门口，正好遇到了在那里久久等待，高深莫测，悠然一笑的连战。

“境界，只是练体七层。但战力，却是练体大圆满。澄碧，你恨连家，却为什么要出手将他们驱逐，扬连家声明？”

“我从来没有恨过连家。”连澄碧说，“我恨的只是连家的主母，只是连家的家主，只是连家家主和主母所生的少爷小姐。”

“五爷爷说，人生于世，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为者，纵千难万苦亦为之，有所不为者，便钢刀临颈也不为。”

“维护连家声誉，那是每一个连家子弟都应该尽的责任和义务。”

连澄碧声音清越，不悲不喜，不愤不怒，不骄不燥，不急不缓。他神色清明，淡然若素，持着三尺青锋，其上血痕流淌，班驳纹落流离接连，迈步离开大厅。

连战是个身躯宽广厚实，一脸坚毅的男子，他漠然望着走远的连澄碧，微微冷笑。能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当然不会将一切都表现在心底，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单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连澄碧走出大厅的时候，刚好看到几个衣甲鲜明，面容满是肃杀的连家护院进去收拾在里面的尸体，四名之前还生龙活虎盛气凌人的天才少年，只是因为一时选择错误，与连澄碧为敌，便被杀了。

选择，便需要承载。无论这选择是对是错，是幸是悲，但凡选择，便需接受，无法逃避。纵然结局是死亡，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也不能躲闪，只能面对。

连云山脉连绵蜿蜒，山峰高耸，直插云霄，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下接地龙，上引天光，有无穷妙境亿万辉煌，云升雾霭，秀丽旖旎。

连家宅院在连云山脉主峰坐望峰上，取坐观三千丈锦绣，俯望九万里山河之意。

连澄碧离开连家宅院的大厅，不敢停留，望着远方云雾升腾，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呼出，一团团白色烟雾从连澄碧口中吐出，他肌肉有若钢铁，五脏六腑坚硬无比，好似铜炉燃烧，灼热的呼吸接连不断的从他口中喷出。

“还有不到三天，就要进行连云山脉三十六家族大比了，凡是不达神通境的高手，无论是少年亦或老者，都可以参加进去，不以年岁论英雄，惟以战力定尊卑。”

连澄碧望着远方悠悠出神，心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油然而生，他隐隐觉得抓住了什么，一点灵明如同闪电彗星一样在脑海心田里闪烁奔腾，但最终却又发现，其实，他什么也没抓住。

“这些时间，不能浪费！”

连澄碧身上承载着的，是母亲大仇，是连云升这六年的期待，虽然他只是十四岁而已，但多年的经历使他的人生阅历丰富无比，深厚扎实，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不过片刻过后，连澄碧就到了连云山脉内一座偏僻的小山上。这山属于穷山恶水，树木稀少，黄叶飘荡，极少出现生灵和野兽，就连昆虫或者某些软体动物，都少的可怜。

这里的唯一好处，便是安静。

玄元无上剑法，是攻杀大术，纯粹因为杀戮而诞生的剑术。在偏僻荒山上，连澄碧默默闭着双眸，不动如山，安稳静谧，突然，他睁开一双眸子，清澈明亮的眸子神光湛湛，似乎能化为两道利剑，斩杀眼前之敌。

连澄碧抬头直向上苍！

一股子杀破苍穹，镇压诸天的杀道意志，充斥其身，洋溢于体，穿插其中，磅礴的剑气升腾，连绵的杀意轰鸣。

四极崩催，六合断落，八荒归尘，九州零落……连澄碧突然之间动了，四记玄元无上剑法的杀招打出，长剑四下挥舞，伴随着他的起舞挥动，在旭日阳光下的影子映衬其上，妖美灵动，滔天杀气，震人心魄，贬人肌骨。

剑道，便是杀道。剑道意志，便是杀道意志。

剑，主杀，为百兵之凶，主万器之杀！

“与那些少年一番争斗，生死之战，领悟良多。原来，玄元无上剑法，这项攻杀大术，因杀戮而诞生的剑术，居然应该这么用！”

每一次战斗，便是一次经验的积累，只要不死，那么经过无数的争斗，迟早会让你走向人类颠峰。攻杀大术，既然是以杀而言，那么想要真正修炼至完美大成，那么所需要的，便是浩瀚的杀机。

连澄碧忽而横剑于胸，时而横剑长空，斩出种种玄元无上剑法的招数，对其中的精微奥妙，玄秘奇诡之道，进行更加深远的领悟。

“枉我在五爷爷用感知神通将这门攻杀大术传给我的时候，我还自以为已经悟透了玄元无上，知道了其中的精微慎密，玄奥妙理，将那剑法明的通透，理的顺畅，如今看来，却是远远未够！”

“直到如今，一场生死之战，才让我对玄元无上，彻底领悟的透彻！”

“剑道意志，只有在杀中领悟的才是真正的剑道意志，一味的依靠幻想，推演出来的所谓剑意，只是一层虚夸的皮罢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强大之极，但对于真正拥有剑道意志的人来说，只要那么轻轻一刺，就能把那层皮给绞的粉碎！”

连澄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剑的挥舞速度，越来越疾，越来越快。

剑影班驳，剑气森寒。

整个荒凉小山之颠都在连澄碧手中长剑之下变的阴冷，剑气冲宵，周围百草零落，鲜花枯萎，凋零，风声呼啸，连连响起剑鸣轻嘶。

对玄元无上剑法的理解，连澄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更加深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所斩出的剑式，也越发磅礴，浩大，充斥杀戮欲念。

剑道，本就是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