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的厅堂里面左右摆放着茶桌和太师椅,一块金字篆刻“奇人异士斋”的木匾,端端正正的挂在后方的墙面上。木匾下方坐着一位身着深色纽扣唐装,骨瘦如柴仙风道骨的老人,见客人登门,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一抱拳,开口道:“远方的贵客盈门,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徒弟看茶。”
我立刻答道:“是,师父”。这位老者就是我和胖子的师父,如同父亲一般的恩师。
何老板一改傲慢的态度,哈腰抱拳,满面笑容。脸上堆积的肉,把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盖住了。就见他一脸恭敬的说:“敝人姓何,大家都称呼我何胖子,你老就这样称呼我好啦。久闻方老大名,幸会幸会啦。今日能得见尊容,真是仙风道骨气度非凡。能在这典雅的古宅与方老同处一室,我都感觉脱胎换骨一般,真乃我的荣幸啦。”听他不着边的阿谀奉承,我差点没笑出声,这何胖子捧人的功夫堪称绝学了,自己说的煞有介事,听得人还不觉得是吹捧过头,真会忽悠人。不过话说回来,在北京城能有这样大的古宅,岂是一般二般的人物,随便摆放的雕花桌椅,都是正宗的黄花梨,墙上的字画,每一幅都是叫人咂舌的稀有真迹,也不能怪他前后反差大。
胖子在旁边一脸不愤的对我耳语说:“这死胖子,真是个势力眼,刚才还嘲笑咱们店面小,现在又夸赞的跟到了天堂一样。一身的肥油,看着都腻歪,我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轻声的对胖子说:“能拿着异士居帖子找来的人,岂是一般的人物。你说话小点声,一会被老爷子听见了,准没有你好果子吃。”胖子一脸不高兴的走到师父身后,他这人就这样,脾气大,看不惯的事还特别多。我给客人沏了一壶茶,何老板抿了一小口,赞叹的说:“安徽的祁红,上好的绝品,价格不菲的啦。此茶贵在它甘温暖腹,滋养阳气。现在时届寒冬,万物生机必藏,用它来驱赶邪冷的严冬寒气,再好不过,方老真是好品味的啦。”
师父笑了笑对他说:“听何老板口音,应该是香港的同胞吧?难得如此了解茶道。我这里还有些陈年的云南普尔黑茶,也是严冬时节可品的好茶,走的时候带两块茶饼回去,就当是见面礼了。”
何老板立刻站起身,拱手说:“谢谢方老啦,今天两手空空的登门拜访,还带东西走,真是不好意思啦。”
胖子在旁边小声嘀咕:“你还知道不好意思。”
何老板的胖身体尴尬的坐下,师父侧头瞪了胖子一眼,吓得胖子慌忙的撇过头,轻轻的吹了几声口哨。我幸灾乐祸的看向他,他给了我个鄙视的眼神。
师父捋着下巴上的一绺山羊胡说:“何老板远道登临小店,是要出手明器(墓葬的陪葬品。传承下来的古董物件,一般的都是靠世代相传的器物,而真正稀有又值钱的古物,都是倒斗弄出来的,倒斗就是俗称的盗墓。)还是有什么难事要解决,本店除了古董买卖生意,还承接解决各总奇特的疑难事件。”
“在说事情之前,想请方老看样东西。”说完,何老板示意身旁站着的年轻人,把手提箱打开。年轻人将手提箱平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的转动箱子上的密码锁。咔的一声后,将锁头拿下,打开箱子,小心的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楠木的盒子,谨慎的打开。
屋子霎时间金光闪闪,耀人眼睛。站在桌子旁的我,条件反射的用手遮住了眼睛。
何老板让手下的年轻人将手提箱打开,屋子里面顿时金光闪闪耀人双眼。这时,一直安分站在师父身旁的胖子,伸长了脖子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然后撇撇嘴不屑的说:“切,不过是座金子神像,没什么大看头。”
师父听到胖子的嘟囔,瞪了胖子一眼,胖子便立刻收声,规规矩矩的站好不敢再言语。师父一脸严肃并小心翼翼的从桌子上捧起金像,接着便上下左右,反反复复的将金像看了个遍。最后,眼神停留在了金子铸成的神像底部,细细端详了许久。然后,像微风轻抚水面一样,用手指摸了摸金像的底部,脸色便变得有些不同,侧过身,对身旁的胖子说:“胖娃,去内宅把我黑色工具袋里面的望远镜拿来。”
听到师父叫自己“胖娃”,胖子十分不乐意的说:“师...师父,有外人在,不要老...老是叫我的小...小名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丢脸的关系,胖子磕巴的更严重了,说完很是不高兴的嘟嘟囔囔向后面走去。看着胖子畏惧师父的怂样,我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
就在我沉沁在幸灾乐祸之中时,忽听师父叫了我一声“斯文”,我慌忙立刻答了一声“在”。
师父对我说:“你过来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门道来?”说完,师父将金像放到桌子上。
我走到桌子近前,轻轻的捧起金像,仔仔细细的翻看了半天,然后对他说:“师父,这是金童玉女的神像,应该是有一对。而供奉此类的神像,是为了子孙繁衍昌盛。但是,这只有金童少了玉女,而古董讲究的就是一个全,这件东西可惜了。不过,我看这金像的造型古怪,怎么这么抽象,看包浆也不像是现代的艺术品,难道这是西晋时期的作品,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简略不具体的造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走了眼,那时候有这二位神仙吗?”
听我陈述完,师父赞许点点头,然后捋着山羊胡笑着对我说:“小文你没看错,这金像确切是金童,而缺了玉女。在天地初启,还是三界的时候,这二位就已经位列仙班了。唐朝时期,最为盛行金童玉女神像的铸就和传说,这种抽象的形态,就是西晋时的艺术特征。不过,这其中暗藏的关键门道,你还是没有看出来。”
师父的话音刚落,胖子便从内宅后面走了出来,将手中的单眼望眼镜递给了师父。师父将金像放倒在桌子上,然后用望远镜对着神像的底部,观看大约半刻钟的时间,然后抬起头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桌上的神像思索了好一会,这才握着手中的望眼镜,看向何老板。
焦急的何老板,站在桌子近前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道:“方老,您看出什么名堂了没有啦?”
师父没有立刻回答何老板的问题,而是先开口问道:“何老板,是否能先将此物的来历说来听听,我也好思量思量。”师父说完,就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用手端起茶,等何胖子开口。
何老板眨了眨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笑眯眯的开口道:“其实这个东西,得来的简单啦。我身旁的小陈秘书,替我去山东收一笔账,人家拿来抵债的啦。之前和我倒卖海产的合伙人破产啦,然后开了家看风水的道馆。其实他也不懂摆卦相面这些的啦,就是耍嘴皮子忽悠有钱人乐呵,混口饭吃。前几天他店里,来了几个农民,说村子里面闹鬼,不知道是在哪里听说了他道行高深,就邀请他去帮忙收鬼抓妖。事成后,还有另外一尊黄金神像做为报酬。结果他见钱眼开,一口就答应啦人家,明知没那本事,听说硬着头皮去啦,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呵呵...我估计死着啦...哈哈哈。”说完前仰后合的笑得全身上下的肥肉乱颤,肚子上下直跳,椅子都快要被他坐散架了。
站在师父后面的胖子,气得直翻白眼,估计心中很是不满何胖子的幸灾乐祸,无奈师父坐在旁边,他也不敢发作,只能紧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瞪着何老板,心中肯定在骂:你丫的怎么不乐抽过去。胖子努嘴让我看何老板的丑态,我假装没看见,盯着何老板身后的陈秘书。总觉得这人给人感觉怪怪的,看上对何胖子唯唯诺诺,一副耿直一本正经样子,仔细看他的眼睛,就能察觉出一丝阴阴的狡诈。这样表里不一的人,定是包藏祸心,指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要是跟他一起做事,得小心提防一点。
师父看着快要笑背过气的何胖子,捋捋下巴上的一撮小山羊胡,笑着问他说:“那何老板拿着本馆的名帖,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总不会只是为了,给我瞧瞧这尊金像吧?”
何老板止住大笑,拿起旁边的茶杯,润润笑得发干的喉咙接着说:“昨天和査五爷喝茶,正好小陈收账回来啦,我就让五爷瞧瞧这玩意,给估个价格。结果査五爷捧着金像看了好一阵子说:这金像不简单,但他又看不出有什么名堂,就介绍我来找方老啦,说方老是这方面的专家,一定能看出这尊金像隐藏的秘密。如果这金像是个好东西,我打算亲自去趟山东,把另一尊玉女金像也带回来。”
我心中暗笑,把师父捧这么高,估计就是想套师父的实话。我见师父笑了笑,然后拿起桌上的单眼望眼镜说:“这个小玩意,是我一个外国友人送给我的。它可不是普通的望眼镜,而是“可视性单眼望眼镜”,这上面的镜片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可以透视三寸左右厚的隔板。不过,根据格挡材质的有所不同,看到里面的东西,有些很清楚,有的就很模糊。这东西可比当初老千用来诈赌的透视眼镜厉害了许多,这种薄厚的格挡,还是可以轻易的看清楚。”
师父的话还没说完,何胖子的眼睛已经瞬间睁大,他兀的站起身说:“方老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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