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卫家发迹的原由有很多传说,不过这一切的传说在霍去病的脑子中只是一片空白。他只是个孩子,等到他开始产生记忆,他已经成为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公子了。他最大的战斗就是和继父陈掌争夺母亲少儿的爱宠。
可是卫少儿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甚至在风雷交加的半夜,她常常会在梦中走回那个夜晚。那个卫家走向大富大贵的夜晚……
“少儿,公主叫你去书房呢。”一个婢女在厨房外面叫。
卫少儿刚刚收拾完厨房,藏好半块牛肉。她的儿子已经爬到碗橱上,和一只偷腥的幼鼠对视。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正要去抓对面的小东西,整个身子被母亲拎起来。男孩子张嘴想要哭泣,听到了母亲威胁的声音:“宝宝,乖点哦。去公主那里有果果吃。”
卫少儿抱着儿子踏入书房,桌子旁边有幽幽的一盏小灯。卫子夫盘坐在桌案旁,雪白的脖子上粗暴的吻痕在幽暗的灯光下都特别清楚。卫少儿快步上前,扶住妹妹的肩膀,忍不出怒声道:“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少儿。”另一边传来一声娇媚又威严的声音。平阳公主出现在书房内,她的面孔发光,用女人间时常出现的神秘语气道:“子夫被皇上临幸了。”
卫少儿的脑海中闪过那个鼻梁两侧散布青春痘的男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霍去病从她怀中努力的伸手,想够到案桌上的一盘红枣。卫子夫挺直了腰,反握住姐姐的手。少儿的手心一片冷汗。
平阳公主见这个素日泼辣的女子惶恐的样子,也满意地笑了:“少儿,本公主准备把子夫送到长安,送到当今皇上身边。你们卫家,很快就会走大运了。”
卫少儿把头埋到妹妹肩头,这柔弱的双肩,竟然要肩负起这样的担子吗?卫子夫的声音却清晰而镇定:“奴婢去了长安,拜托公主照顾奴婢的兄弟姐妹吧。”
“子夫,”公主的话语和蔼:“别自称奴婢,叫我阿姐。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姐,你是我的阿妹。你进宫,既是卫家的荣耀,更是阿姐我的荣耀。”
卫少儿这才缓过气来,她忽地将儿子的小胖手一拍,一粒枣子滚落在地,一直滚到了墙角。她猛地跪下,哭道:“公主,您怎么忍心送子夫去那种地方啊。听说皇后娘娘非常厉害,宫女们都不能受孕。如果受孕,可能连命都送掉。咱们邻村的阿花不是宫女吗?她已经被打残,遣返回家了。”
她又转向妹妹:“三妹,宁嫁田舍翁,勿入建章宫。你怎么这么傻呢?”
公主轻轻伸手,给卫少儿擦泪:“少儿啊,你们全家为奴,哪个田舍翁肯娶卫家的姑娘呢?更何况,子夫这样天姿国色,别说田舍翁,便给了吾儿,吾儿也配不上这样的绝色。自古以来,聪明的女人都会利用自己的姿色改变命运,更何况是万民至尊看上了你妹妹。”
卫少儿哽咽起来:“去了那里,可是寂寞孤苦,无人依靠?”
公主又道:“不用担心,我会派遣卫青为子夫送东西,递消息。你们兄弟姐妹,不会断了联系的。”
卫少儿忍不住问三妹:“三妹,你可爱皇上吗?”
卫子夫惊讶的看着二姐,心中暗叹,原来这个精明二姐才是个糊涂虫。她微微一笑:“皇上是万民至尊,妹妹只是去侍奉他,爱与不爱,有何干系?何况,娘亲不是爱过郑季吗?姐姐不是也爱过霍仲儒吗?这些男人哪个没有辜负卫家的女人?与其被寡薄小民辜负,不如去深宫一试,或许卫家从此改变为奴之命,也未可知。”
公主连连点头:“果然是我的好妹妹。不枉阿姐栽培你一场。子夫啊,你要记住,当今皇上性情急躁,一点小事也常常会引致他内心的愤怒。你如今进宫,要恪守宫女本分,切勿主动引诱他,以免成为皇后的眼中钉。待到朝局有异,皇上得掌大权,你再适时以退为进,定能得到皇上的欢心。至于要长久的得享龙宠,就看你能否做到‘以柔克刚’了。”
那个夜晚,那位尊贵的女人,和另一位即将尊贵的女人还说了些什么,卫少儿已经记不清楚了。她甚至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记忆,哪些是自己的妄想。直到卫子夫度过宫中的艰难岁月,真的成为宠妃;直到卫青戏剧般逃脱皇后的追杀,从一名小小的骑奴成为朝廷的官员;直到卫家大小一起在金銮殿上叩拜万岁,齐齐被上天落下的荣华富贵砸中。卫少儿才明白,那年的自己是何等幼稚,而卫子夫又立下了怎样的宏伟志向。
直到现在,卫少儿并不遗憾自己的选择。她更爱自己的儿子,更爱自己的丈夫陈掌。她唯一觉得可惜的是自己帮不上子夫什么大忙。看着远处卫青的马儿在打喷嚏,卫青拉着霍去病的手,给他指点马匹,她忽地想:其实老五也想帮帮子夫吧,所以他才蹦达着要去前线打仗。一向乐观平和的卫青主动请缨去疆场撕杀,为的也是他的姐姐子夫吧。
卫家荣辱,系于卫子夫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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