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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着雨,这个下午卢杆和小林没有出去,耿子堂让他俩回去,卢杆不愿意,借口说外面的雨太大,路不好走。『什么了,但要他们回去的意愿并没有放弃,他不想让这二个少年将年轻的生命丢在这本不属于他们的生死战场中。
下午,西岛没有来攻城,他们在城外休整。
五月的雨天如朦胧画一般笼罩着县城的周围,空中的湿气渐渐浓厚起来。这时,刮起了风,树在摇动,黑色乌云在天际边翻腾,暴雨就要来临。
天色很暗。躺在屋内,卢杆和小林一样,他们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小林:“杆子哥,我们没有回去,他们会不会想我们啊?明天要是回去了,我爹肯定会打我的。”
卢杆没有做声。他的话说中了他的所想。小林见卢杆不理他,又说开了:“要不,明天,我们跟耿营长说一下派几个人送我们回家去,要得不?”
卢杆望着屋梁问小林:“想回去啊?”听小林嗯了一声,又说:“那你自己先回去吧。”
小林一下从床上跃起,掀开了卢杆的被子,叫道:“你真想还留在这里打鬼子啊,小狗子死了,一连长他们百多人一下子就没了,打得鬼子赢吗?你,我,还有耿营长他们,你没见小狗子被炮弹炸成什么样子啊。”
他的话把卢杆给激怒了,他将小林拽倒在床上。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对小林说:“正因为小狗子死了,一连长他们死了,我才让你先回去,我不拖你的后腿,要走,你就马上给我走,要耿营长派人送你,亏你想得出,没用的东西,胆小鬼,怕死鬼。”小林喃喃道:“哪个怕啊,我是担心爹他们哩,要真是耿营长还有这些**们打不赢鬼子,等鬼子打到我们家门口,他们不会把我爹还有你爹给杀了啊,还有你娘,还有苇妹子。”小林觉得卢杆叫他胆小鬼和怕死鬼有点委屈,他真的是担心家里的人。
卢杆缓和了一说声音说:“小林,你给我听着,是男子汉就别这样,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谁也别想拦着我,我发过誓,我要和耿营长的部队在一起,要为小狗子和一连长报仇的,你不是也在小狗子身边发过誓的吗?”卢杆揪起了他的耳朵。
小林哎哟一声直喊痛,知道卢杆的脾气,赶紧求饶道,说:“是啊,杆子哥,别,别,别揪我了,以前不是听别人说过日本鬼子都是魔鬼一样,青面獠牙的,今天我看了也不觉得那么可怕,是不,也是二条腿一个脑壳,是不,有什么可怕的。放心,杆子哥,明天你打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要得不?”
卢杆拍着小林的背,说:“有我在,你就不要怕,你不是会打枪吗?明天找耿营长要一支,我也要一支,我们都威风威风,我还有这把刀,也要拿这把刀砍死他娘的几个小鬼子给小狗子和一连长他们报仇。”
这时开始下起了暴雨。
有人在敲打着门。小林起床开门见是耿营长、通信兵和贾小麦来了,忙叫卢杆快起来,其实卢杆早就坐起来准备下床了,他不知道耿营长这时候来做什么,莫非又是要把他们俩送回去?要真是这样,又能怎样想个法子不回去呢?还没等卢杆开口,耿营长说话了,果然是卢杆想的那样,要让他俩回去。
“现在?马上?”卢杆不情愿地问道。
“是的,现在,马上!”耿营长的口气不容置疑。
“不,决不!”卢杆一转身又钻进了被子里,蒙上了头。
耿营长大喝一声:“给我进来,把他们俩全部送出去。”
外面进来了士兵,卢杆一看牛脾气上来了,一把抓起床头的大刀,摆开了架势,对着上来的士兵扬着”手里的刀喊道:“哪个敢上来,看它答不答应。”
士兵愣在原地不动都看着耿营长。小林也跳到了床上跟卢杆站在一块,喊道:“看哪个敢上来,问杆子哥的刀答不答应。反正我们不走了,就赖在这里,杆子哥,是的不?”
卢杆冲他一笑:“对,就赖在这里了,看他们怎么办?”
耿营长咧开嘴笑了,看也不看他们俩,抽出腰间的枪,他没有打开机关,料这些小子也不知道,只是将枪口对着他俩:“我认得你们,也认得你们爹娘,如果你们不回去见你爹娘的话,我的枪就不会认得你们。信不信。”
小林见耿营长这样说,急了,挡着卢杆大叫道:“耿营长,你不会真的开枪吧,我爹可是保长啊。”
卢杆将小林拉到旁边,高高举着大刀,望着耿营长说:“真没想到啊,一连长这把大刀给了我,我杀不了一个鬼子却会死在一连长的兄弟面前,耿营长,你能下得了手吗?要真是这样,我真不服。你们都可以上,如果把我打败,我和小林就回去。”
耿营长一听心里乐了,露出了不易察觉的一丝笑容。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热血少年。他慢慢地收起了枪。
他招手示意他们下来。卢杆和小林互相望着一起下得床来,站在耿营长的面前。耿营长二手各抓住他俩的肩膀,没有多说话,看着他们的双眼,手放下,带着士兵要走。卢杆和小林知道,耿营长不让他们走了,他们抱在一起大声地叫着,一阵乱跳后同时说出一句:我们要枪。耿营长说没门。这时,一阵紧促的集合号吹响。
耿营长叫上他们快点穿上衣服集合。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
等他们跑到士兵们集合的地方时,听到团长在城门口说话的声音。卢杆抬头看着天,估摸着还不到下午三点的时候。
团长的声音在响起:“上峰命令,我们团今晚全部撤出县城,目的只有一个,为保存我们**的战斗实力,一切为了保卫重庆,保卫我们的委员长,也是为今后实现全面的抗战留下我们的战斗力量,今天舍一地,并不意味着我们不会回来,舍一地,是为了今后争十地夺百地。”
耿营长跑了上去,向团长行了个礼:“团长,我们营要求留下来阻击敌人。”团长不答应。说:“军人有令必行,服从军令是军人的职责,现在趁鬼子还在休整中,韩小承,传我的令,命令全团撤出县城。”
朝城门走的时候,耿营长对团长说:“这城里的百姓怎么办?”团长说:“我管不了啦,大部分城里人都出去了,现在就剩下一些老顽固不愿出城,说死也要死在这里,说什么他们是老百姓,鬼子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我也就只能听他们了,让他们呆在城里,听天由命吧。”
耿营长主动请缨:“不行,鬼子杀人不眨眼,让我们营留下来带这些百姓出城。”团长见耿营长执意要这样,他答应了,告诉他任务完成后要尽快赶上大部队。耿营长说知道了。卢杆和小林要求与耿营长在一起,耿营长想让他俩跟团长走的,见他俩坚决也就留下了他们,带着士兵、卢杆他们挨家挨户地催促他们出城。
韩小承与耿营长打了一声招呼后跟团长走了,说在厂窖渡口见。
一会儿,城门外的一条道上拥上了一群士兵与百姓交杂的一支人流,在灰蒙蒙的雨天里纷纷地朝南方的方向移动。
卢杆和小林随着这支人流紧跟在耿营长身后,他们的脸色凝结。有些士兵开始了一些牢骚,互相嘀咕着一些怨气。
士兵甲:“打的什么仗?城不守,就这样给了鬼子,真不值得。”
士兵乙:“老子在家乡打鬼子的时候根本就不是这样,那真是往死里打,打得枪管子都红了。”
士兵丙:“就是,在这里没打几枪就要跑,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一连长一起跟我们撤出来。”
士兵丁:“我们这是要往哪里撤啊?”
“管他往哪里撤哩,只要能活命就行。”一个叫“油条”的士兵惶惑地接上了话。耿营长听了,没有做声,他知道这个时候当然是要让这些士兵活下来,要不然团长不会让他们从阵地上撤下,让他们活下来也许还有更大的战斗在等着他们,只是这样想着,但直到现在上峰让他们撤退的真正意图团长也没有告诉他。他看看手中的表,望望天,说:“还能往哪里撤,安乡失守,华容早被鬼子给占了,那里的**都撤了下来,我们往哪撤,只能跟着团长走了,弟兄们,快点,加快速度,追上团长他们再说。”
这时天渐渐暗了许多,雨水更强劲起来。
围守在南县城外的西岛在清理了战场后,用望远镜朝城里看去,那里似乎很安静。随后,他来到鬼子休整的地方,嘱咐他们养足精神,检查武器弹药。这时,通信兵把话筒递给他西岛接过一听对方的声音知道是横山勇:“西岛君,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将军,一切顺利。”
“很好,为了实现我们的计划,打开江南之通道,为顺利攻下常德城作准备,进军国民政府的陪都重庆,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你面前的敌人全部消灭。”
“嗨。请将军放心。我们已在县城外,听候命令,准备攻击。”
“我已命令其他部队急速向你们那里靠拢,协助你们清除外围敌军。你们一旦攻克了南县,稍作休整,然后向左右路溃散的国民党部队进攻,消灭残余敌军,现在给你的任务就是今天黄昏之前拿下南县。如果有困难,我会派飞机支援你的进攻。”
西岛在心里感谢将军的考虑之周到。但他的自信让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将军,不用飞机来支援了,让他们去攻击最需要攻击的敌军吧,我面前的敌军不过是溃败之寇。我保证一小时内把南县拿下。”
他下达了骑兵先行攻击命令。只见鬼子骑兵队一跃上马,飞舞马刀,大声叫着:“向着敌人冲锋!”的口号朝县城杀去,扬起的泥水飞溅在不是骑兵的陆战队员身上,鬼子全然不顾,高唱着他们的军歌整齐有序地向县城方向大踏步前进。
西岛高傲地跨上战马,紧赶到前面的队伍中,他的眼神放出一种可怕的光,他微笑着对王翻译说:“攻下城,是我的事,把我的话给那些支那人听是你的事。”
王翻译口里答应着,心里却恨不得杀死面前这个恶魔。
当西岛的部队冲到城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西岛趾高气扬站在城墙头上用望远镜向着远方望去,细雨迷雾中还是看清了城效外的人流,那正是耿营长带领的部队和城里撤出的老百姓,还有一些警察和政府官员。他叫过通信兵与横山勇通上了话,告诉了他这里的情况。
“将军,我们的部队今天下午4时已经攻破县城。”他没有告诉他这里其实是一座空城。
“后生可畏。我会为你记功的。西岛君,你要乘胜前进,尽快消灭那些可能将来重新组合后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支那军人,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请将军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走的,我要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用所有支那人的鲜血来祭典我父亲的上天之灵。”西岛带着仇恨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的话让旁边的王翻译一抖擞,冷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但他无能为力阻止这些鬼子的疯狂,只能看着事态的发展,这不仅让他的心油然而生一股痛,而且为自己就在鬼子的身边却不能结果这些恶魔而感到悲伤,他没有枪,西岛不配给他,他只让他当翻译。西岛恨死了中国人,西岛绝不想去学会说一句中国话,用他的意思来讲就是一听到中国话就烦,就会触发他那根敏感的报复神经。
西岛发出命令,命令骑兵马不停蹄向城外撤退的**追击,如有情况马上向他汇报。鬼子个骑兵个个杀气腾腾、士气高昂高举着军刀向城外奔去,追赶耿营长的队伍。
有了老百姓的跟随,队伍行走不是很快,大多半都是老弱病残,多少影响了行军的速度,这更让一些士兵不满起来,纷纷叫营长说让他们自己走,不要管他们了。听了这些话,卢杆有点气愤,没等耿营长开口说:“你们这些当兵的,是干什么的啊,光吃军粮不打鬼子的吗?军粮是哪个给你们的,还不是这些老百姓给你们的?你们不保护他们要去保护谁啊?”
油条一把揪住卢杆的衣领,瞪着眼说:“臭小子,找死啊,你他妈的土鳖崽子,你们知道什么啊,啊,带着这些老东西,不把我们拖死才怪,你想找死啊,找死,你就去跟那些鬼子去干啊。老子吃军响是老子的福气,你在这里拽什么拽,显摆啊,没看见我们杀了鬼子吗?给我滚开。”说完用力朝卢杆的胸膛一推,没想,他自己却被卢杆反力一顶,在泥泞的路中后退了好几步,他莫名其妙倒在泥水中,满脸泥浆草叶的狼狈相引来周边的人一阵大笑。
卢杆被他揪住时没有想要发作,但当他在听油条说话的过程中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尤其是油条想推倒他时,趁油条话音未落,暗地一使劲,借着油条的力反将他弹回到了地面上,卢杆望着他,没有说话,跟着小林他们也笑了起来。
有些士兵跟着起哄道:“油条,油条,快起来,继续打啊。”
油条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将手上的泥土甩了甩,又骂骂咧咧朝卢杆走去。他不服气,继续向卢杆打去,被耿营长抓住了他胡乱挥舞的手。
“真不愧是‘油条’,你这么个不禁风的样子,经得起谁打啊。在这里欺负一个学生,算哪根葱?算个什么鸟?等会打鬼子有这么狠,老子就饶了你。”耿营长放下他的手,对卢杆说:“杆伢子,他还想欺负你的话,你就不要给老子留情了。”
卢杆笑笑,走上前把地上的枪捡起递给了油条,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的话,油条倒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通信员和贾小麦跑了过来:“报告营长,后面有股鬼子追上来了。”
耿营长一听,命令队伍快速前进,然后拿起望远镜朝县城方向望去,果真,一群黄色的部队正向这边追来,看样子不是步兵而是骑兵,估计离这里还不到五里路。
他把连长和排长们叫了过来,告诉他们想打一个埋伏,但地形太不理想,平坦的田野上,长满了齐腰身的油菜,花蕊金黄金黄的煞是好看。不远处有一些坟堆,耿营长认为在那里可以埋伏,从侧面伏击鬼子,告诉他们不能恋战,打几下就撤,把敌人引开,掩护百姓撤离。
这个任务被二连一排长抢了。他带着一排人正准备穿过油菜地时,被耿营长制止了,他不是担心油菜被踩,而是担心被踩的的油菜地留下的脚印会被鬼子发觉,他示意一排长从旁边绕过去。一排长率队受命迅速地向坟地奔去,各自找好自己的伏击位置。耿营长向他们敬了个礼,带着人马和百姓继续追团长他们去了。
当耿营长发现卢杆和小林不见时已经走出了好远。原来他俩趁耿营长不备,从队伍中溜出,跑到了一排长设伏的地方。
“你们怎么来了?谁让你们来的?耿营长?”一排长脸色难看。
卢杆却是一脸的兴奋,点点头又摇摇头,望着手里的大刀直乐。
“你们不听命令,擅自跑到这里,这叫逃兵。”油条也在这个排。他看见他俩便数落起来,“逃兵是要杀头的。”他对他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还得意洋洋笑了起来。
“我们不是兵,知道吗?杀头没那么容易。“卢杆对油条说。
小林跟着喊对对对,我们不是兵。
卢钢:“到时等我们杀鬼子的时候看看谁是软蛋,谁是逃兵?”
“我说你小子,别看我这身子,老子杀几个鬼子还是可以的,老子手中的枪可不是吃素的。”油条不服气,拍了拍手中的枪。
“都给我趴下来,想暴露目标啊。小鬼子头一个打的就是你们。”一排长叫了起来。他没有让卢杆走,他知道这俩小子的脾气,可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手中没有枪,他叫过一名战士,从他的蔸里拿出二枚手榴弹,告诉他们俩怎么使用。
“一排长,现在快要天黑了,如果打不赢的话,后面有一片林子,这里我熟悉,抄近路,我带你们能赶在耿营长前面等他。”卢杆在一排长耳边说。一排长望身后一看果然有一片林子,听了卢杆的话他点点头,然后对旁边一个战士说:“传我的话,无论如何一定要顶到天黑。绝不能让小鬼子从我们面前顺利通过。”
油条眼尖,他看见了一队黄色的骑兵正沿着前面的这条路朝这里奔来。他告诉一排长。一排长举起枪:“弟兄们,小鬼子来了,听我枪响,都给我往死里打。”卢杆和小林听鬼子们来了,紧张和兴奋起来,将手榴弹紧紧地攥在手中,一只手的食指紧抓着拉环,就等着一排长的枪声了。
渐渐地鬼子骑兵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一排长望去,后面并没有步兵跟上,鬼子骑兵人数也就四十来人,心中窃喜,手中的枪慢慢地端了起来张开了机头。
“打!”音落枪响,一排长射出了第一颗子弹。顿时,枪声大作。
鬼子受到了袭击,开始出现了一阵惊慌,马群开始了骚乱,但训练有素的鬼子在倒下几个鬼子后,重新整合了队伍。只见一个个的鬼子换成了一种姿势,全部都侧卧在马的一边,马背上见不到一个鬼子了,同时好象发现了向他们攻击的一排长他们的阵地,哇噻一声后全部向他们冲来。
“快,打马,打马,一排长。”卢杆和小林甩出了手榴弹后,向一排长喊着,一排长也跟着喊,让士兵们全部都瞄准战马射击。
然而,战马迅疾如飞,如闪电般的越过油菜地冲向了一排长的阵地。油条和几个士兵在射倒了几匹战马准备上膛射击时,另几匹战马上的鬼子军刀已经将他们砍翻在坟地上,没有半点犹豫。
卢杆从坟地上举刀一跃而起,迎接着向他砍来的军刀,往上一顶,顺势朝鬼子腰段上砍去,鬼子惨叫一声一头裁了下来,死了。
一场混战在坟头边展开。杀声遍野,血水泥浆,刀枪碰撞,不管是日军还是**,如临大敌,无畏者胜,弱者力抵。
战士们个个如虎般的英勇,与鬼子骑兵周旋打斗着。
一排长是短枪,撂倒了几个鬼子,几个鬼子见了,红了眼似地向他扑去,一排长边打边退,他不管鬼子听不听懂他的话,大声地喊着:“小鬼子,来吧,你爷爷在这里哩。”他的喊声果真吸引了一些鬼子的注意,也许发现他是一个头目的关系,一提马头纷纷向他奔去,一直追到了小树林之中。一排长没力气了,倚靠在一棵树上,面对十几个凶神恶煞的鬼子与高大的东洋马,全身布满血迹与泥土的他笑了,举起枪对准自己的脑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鬼子冲了上去对着他的手猛地一砍,右手掉在林地里,枪还在那只手中。一排长痛得身子一偏,咬着牙又重新站稳了。
鬼子们哈哈大笑,骑兵队长哇哇啦啦几句后,一个鬼子策马而上,一刀向一排长的左手砍去,渗出的鲜血流淌在地面上的枯叶上,随雨水慢慢地向四周散去。这个鬼子还没有停稳,另一个鬼子飞扬着马刀向痛苦大骂的一排长冲了过来,他的胸膛被划破了,他依然挺立着。骑兵队长又一挥手,一个鬼子大叫着策马向前,刀一挥,一排长的脖子滚落到了一片枯叶上,双眼圆睁,仿佛还在怒视着凶残的小鬼子们。
一排长整个身躯重重地倒了下去。鬼子见他已死又向坟堆杀来。
卢杆见小林没有防身的武器,迅速跑到一棵树边砍断一根树枝交给了小林,“别怕,你只管打马脚就是了,知道了吗?还有,不要离我半步,你打马腿我砍鬼子。”小林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照着卢杆的办法执行还果然有效。就这样,小林弯着身子或向躺在泥巴地里朝着马腿就打,马一痛将鬼子甩了下来,卢杆就给他补上一刀,他们杀死了五六个鬼子,正杀得起劲时,他们看见了鬼子把一排长逼到了小树林中,看到了鬼子正一个一个挥着刀向一排长冲击,看到了一排长身首分离的悲状场面,卢杆大叫一声在砍翻一个鬼子后向着树林那里狂奔,小林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然而,那队小鬼子骑兵带着胜利者的满足感从树林里奔驰而来,还没等卢杆、小林和一些士兵们反应过来,便被前后冲上来的鬼子们给包围了。
他们相互拥挤在一起,卢杆双手握着大刀,小林紧紧地依偎着卢杆,他们不怕了,经历了二次战斗,没有了胆怯。周围的鬼子骑兵在他们面前绕来绕去,象看稀奇猴把戏一样围着他们在一块油菜地里转着。
“怎么办?杆子哥。”小林轻声地问。
“还能怎么办,没地方跑了,只能跟鬼子拼了。”卢杆回了一句,其他人也一同大声道:“跟鬼子拼了!“
就在鬼子们狞笑着向他们进攻的时候,突然一排枪响起,马背上的鬼子倒下了一半,骑兵队长一看,只见一支百号人的部队正向他们杀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觉得此地不可久留,抛下二十多具尸体及马匹后落荒逃往南县城去了。
原来,耿营长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卢杆和小林开了小差,他与通信员走在队伍的前面,一路上一直忙着与团长带领的部队联络,但联络不上,以为信号不好,索性又和通信员一起来到了路旁的一个稍许高点的土丘上继续呼叫着,依然没有反应。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枪声,知道一排长他们遇上了鬼子,他用望远镜向战斗的地方望去,这一望让他大惊失色,他的镜头里出现了卢杆和小林,他们正在与敌人战斗着。耿营长心头的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狗日的兔崽子后,又将镜头对准了通往县城的道路,没有任何人迹。他果断命令通信员快步通知二连长和三连长,留下一半士兵照顾老百姓,其他的跑步去支援一排长他们。
就在鬼子骑兵包围了卢杆他们正要进攻的时候,耿营长他们及时赶到了,一阵排枪后,鬼子丢盔弃甲跑了。骑兵队长一声唿哨把那些没有主的战马给呼唤了回去,战士们又是一顿乱枪朝逃跑的敌人射去,又倒了几马匹死了几鬼子。
耿营长见到卢杆和小林就是一顿臭骂。
卢杆可不管他的骂,带着他来到了一排长牺牲的地方,谁都看了都会哭的场面。
耿营长让他们将一排长的尸体与其他遗体一起埋在一块,行了礼后悲怆地带着部队向路上走去。
“营长,这里有条近路,穿过这片林子那里有条河,一条小路,鬼子应该不会追到那里来。“卢杆说。
耿子堂望着卢杆他们,只见他们的脸上尽是血与泥水,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听从了卢杆的建议带着队伍朝林子那边走去,果然走不多远,他们见到了一条河,象一条白练般静静地延伸着。此时,夜色已降临。
“耿营长,杆子哥说得没错,前面就是我们学校。”小林兴奋地说,“要走不动了,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
耿营长没有回答小林的话,他问卢杆:“你跟谁学的武功?”
“我爹。”
“你爹?看你爹也不像一个学武的人啊。”
“他爹好厉害哩,在我小的时候就单身打死过一头疯牛。”小林活跃起来。
耿营长半信半疑,要知道疯牛发起狂来谁都怕。小林说那是真的,小时候听他父亲说的。有一年村里一头牛疯了到处乱跑见人撞人遇物顶物,谁也不敢靠前。只有杆子哥的爹胆子大,冲着疯牛迎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疯牛被他吓住了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在这时,他爹一跃跳上了牛背,双拳对牛头猛地一击,牛就倒下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爹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你是瞎吹吧。”卢杆用手中的刀对小林扬着。
“我爹说的,不信你问我爹去。”小林不改口。
“难怪,虎门无犬子。杆子,你爹了不起。”耿子堂敬佩起来。
“营长,别听他乱说。”卢杆说。
这时,耿营长突然拔出手枪,用手示意大家隐蔽起来,他看见了前面有一堆火光映照在前方。那里正是湖西中学。
耿子堂拿出望远镜看了看,只见一群人围在火堆的旁边。
“杆伢子,你看看,那里的人你认识不?”
卢杆拿过耿营长递过来的望远镜,却不知道怎么用,耿营长告诉他正确的使用方法后,他对前方看了看,突然,他对小林说:“小林,你来看,那不是段校长还有曹青满吗,咦,我妹妹怎么也在那里?”
小林听卢杆说他妹妹在那里,赶紧拿过望远镜看了起来,“真的是你妹妹哩。”把望远镜一放,“快点走,杆子哥。”
耿子堂听前面就是卢杆的学校,段校长也在那,收起了枪,手一挥,带领队伍向那火光走去。
突如其来这么多的人,火光旁的人个个惊恐。还是段校长沉稳,看着面前这些灰头土脸的人,再看看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知道他们是**,他没有看清卢杆和小林,当然咯,卢杆和小林脸上身上尽是泥,别说段校长没认出来,连曹青满和卢苇也没有认出来。一些学生伢儿缩成一团,看着这些拿枪的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全部都围在段校长的身边不敢言语。
卢杆和小林看着卢苇害怕的样子,觉得好笑,本想喊她,但忍住了,他们心中想的就是看卢苇认得他们不,可是,卢苇吓坏了,并没有注意到面前是自己的哥和小林。
“你们是什么人?”段校长发话了。
耿营长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故意卖着关子,反问道:“你说呢,段校长?”
火光中,段校长仔细地看了看他们,疑惑地说,“**?!”
耿营长点点头:“正是。”
没想到段校长听他这么一说,气来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打不赢鬼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们往后看看,南县是不是被鬼子烧了?南县是不是没有守住?为什么要放弃,南县城一破,要知道该会有多少老百姓遭劫万难?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让这些学生伢儿有家不能回。安乡守不住,华容被鬼子占领,你们还是**吗?台儿庄、平型关、忻口大战那才叫气魄,那才叫浴血奋战,多么激动人心的事啊。你们却跑到这里来了,那么多的**却连一个小小的城都守不住,我替你们**羞愧啊羞愧啊。”
耿营长和士兵们无语,但没有一个人低头,静静地仰起胸膛听着段校长发泄的怨气。
“段校长,在这里我不便多说,我们也是身不由已,一切都得听从命令,这是我们军人的职责,放弃南县,我,还有这些兄弟们也不想这样,也不愿意这样。”耿营长听完段校长的慷慨陈词后,心情也异常的不平静。
卢杆走上前去,“段校长,我是卢杆,他是李小林。”
段校长仔细一看,还真是他俩。
“卢杆?李小林?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身上尽是血和泥呢?”
耿子堂正想说话,卢苇却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走上前瞧着他们,再一看果真是哥哥卢杆和小林,心头一喜马上跑上前,一把抱住卢杆,边哭边叫着哥,“哥,你怎么在这啊,爹娘都急得要死,一天都没有回去,到处在找你呢,我和曹青满也来找你们来了,以为你到学校来了呢。满哥哥,快来,我哥和小林哥都在这呢。”
曹青满走了过来仔细端详他们,捅了他们俩一拳又一把搂住他俩,说:“这下好了,你们都在这,这就好了,我可以回去交差了,你爹娘要我出来找你们,你妹也要跟着来,到了学校你们不在,段校长说这里没有看见你们。”
“我们去打小鬼子啦。”小林神气十足地说。
“真的啊?唉!”曹满青遗憾的摇着头。
“怎么?不相信?你看我们这一身,再看杆子哥这把刀。”小林还想继续说被卢杆给拉走了,一些同学围了上来,吱吱喳喳地问个不停。
段校长与耿营长聊了起来。
“段校长,这里不太安全,你还是带着这些学生一起走吧。”
“晚上不好走啊,准备明天天不亮就往南走,到汉寿或者益阳去,听说那里比较安全。这些学生在这里没有亲戚可投,找县政府帮忙,也难,我作为校长我当仁不让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过,你们来了,我也就不担心了。”
段校长的话让耿营长听了真不是滋味,他想起了自己远离家乡也是为了躲避鬼子的杀戮,如今在这个美丽如画的江南自己又将亲历着一场不可预料的灾难,这场灾难会不会发生,他不清楚,但有一点的是出自他内心必须是要保护他们的,可万事难料,鬼子气势汹汹的杀来,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一想到这些百姓如果落到鬼子的手里,他就不寒而栗起来。
“段校长,刚才打走了鬼子的骑兵,我们也损失了二十多个兄弟,估计明天鬼子就会来报复,我看你们还是趁黑走,离县城越远越好,要不,找一个大户人家,让这些孩子们休息睡一觉也行。”
“那你们是不是跟我们一起走?”
“不了,我们人多,就在这些教室里休息一下,一来,可以清洗一下身体,二来如果鬼子来了,我们还可以抵挡一阵。”
段校长听耿子堂这么一说,想想答应了,忙招呼师生带上行李准备出发。
耿子堂突然想起来什么,来到段校长身边耳语了几句,段校长听了点了点头。
“卢杆,李小林,过来。”段校长喊了起来。
段校长告诉他们耿营长要他们跟着这些学生走,开始卢杆不答应,但段校长一句话把他们说得没有话说了:“我是校长,你是我的学生,我得对你们的安全负责。在这里听我的,跟我来,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洗完后我们马上就走。”没办法,他俩只得跟着段校长往办公室走去,段校长各自让他们选了一套衣裤,然后进了澡堂。
与耿营长告别正离开时,耿营长叫住了卢杆,把他的大刀要了过来,卢杆不愿意,耿营长说:“没有鬼子了,你还拿着大刀干吗?就你一个人要真是碰上鬼子,你能打得过他们的枪弹吗?一连长。”他一愣停顿了一下,又喊声二连长,让他去把卢杆手中的大刀给下了。
卢杆无奈,只好依依不舍地把刀递给了二连长,跟着段校长他们走了,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还在惦念着那把大刀,心里窝着火,连妹妹的问话也懒得搭理。
就这样,临近半夜个个都感到疲倦时,一行人遇到了一户人家。
这是一个大户。主人是一个老人,见这么多的人站在外面,二话没说让他们进来。
段校长吩咐男生将行李放到屋内,然后将几张晒垫搬到每人房间铺在床上,女生则打扫卫生。
段校长与房主人攀谈了起来。
“老人家,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儿子媳妇孙子都走了,早几天就已经奔益阳或者桃江安化的亲戚去了,我一把年纪,不想离开这个老屋。”
“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南县已经失守,被鬼子占领了,您老人家明天跟我们一起走吧?”
老人摇摇头表示不会走。他说:“没事,我一把老骨头了,鬼子不会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们还有这些伢妹子还是趁早离开,据说从岳阳出动了鬼子,从水上来的,不赶快走的话来不及了。”
段校长深思了一会,又问他有没有船可以借用一下,房主人说,船倒是有二只,但坐不了几个人。
“有就好,我们一只运行李,一只坐小孩和妇女,可以减轻负担,加快赶路的速度。老人家,这二只船我们租用了,这是租金,等鬼子走了,我们再派人还给你。”
老人家执意不肯收,段校长还是硬塞给了他后叫来那些老师一起商量了起来。
“现在我们唯一走的方向就是往南,只有尽快地赶在鬼子到达沅江之前去益阳后就安全了。”段校长说。
“我们的东西太多,又有小孩妇女,那得要走多少天啊?”一个女老师说出了担忧,她自己有一个小孩,二岁半。
“船的问题我已解决了,有二只船,一只船拖行李,一只船坐女老师和女学生,我们这些男人就轮换着拉纤,肯定会快些。”段校长安慰大家,“明天一大早起床,吃完饭就出发。”
听段校长的话后大家觉得只能这样了,再何况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好办法来想,这里湖泊交错,没有船是不行的,船是他们的希望。
他们各自散去睡觉。段校长查看学生就睡的地方后,他睡不着,独自来到了河边。
夜很静,雨很细,水在流,树叶在风里颤抖。
熟睡的人啊却不知死神已悄悄地正在走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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