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辰关上门,房间很大,却没有点灯。他找了一处坐下,注视着角落里漆黑的阴影。阴影中看似什么都没有,却又像能隐藏世上一切可怕的事物。天上的月亮透过窗户,将月辉撒在浮辰的脸上,他就那么端坐着,冷寂如刀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阴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里忽然又笑声响起,像是小孩的恶作剧被看破时的咯咯笑声,不同的是这声音充满了妩媚与挑逗,任凭任何一个男人听了心中都会掀起波澜。
可浮辰的脸却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川,只有听到他在意的内容才会出现变化。
“你既然已经早知道我在这里了,又为何不叫我?而是像个傻子似的盯了人家这么久,人家都忍不住笑起来了。”那黑影似乎还没笑够,依然在笑着。
浮辰依旧没有说话。
“莫非你喜欢上了人家,却不好意思开口?”黑影继续道。紧接着一只手从阴影中出现,那手竟和它主人的声音一样优美,风情万种。精致修剪过的指甲涂上猩红的颜色,颜色涂得也恰到好处,浓一分让人厌恶,淡一分却又太过平凡,而这不淡不浓的猩红指甲,配上一根葱白玉指,微微一曲,仿佛就变成了一柄象征着诱惑的镰刀,轻轻一挑,便能勾走任何男人的魂魄。
可浮辰眼中没有任何波澜,那五根手指在他眼中与一具骷髅无异。
那黑影似乎不再笑了,手也回到了阴影中,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丝毫没有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她冷冷道:“本来好心想来提醒你点事情,没想到你却这么不知好歹,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引发的那夜的混乱吗?”
浮辰的嘴角终于动了,问:“是谁?”
黑影冷笑道:“刚才你这么对我,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浮辰淡淡道:“你若不想说,现在便可以走了。”
可那黑影本就是奉命来把这个消息带给浮辰,此时又怎么能走。黑影明白了浮辰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她的话毫不在意,此时她好像受到了侮辱,仿佛心情不由更差了。她咬牙切齿道:“浮辰,算你狠!”
“如果你还不打算走,那便请讲吧。”浮辰道。
黑影冷冷道:“我来这只想告诉你有一个人最近也来到了上幽。”
浮辰冷哼一声,道:“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到了上幽,我又怎会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那黑影仿佛被逗乐了,刚才的愤怒转变成了嘲弄的笑声,道:“你莫不是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待的太久了,已经变成了一只井底的青蛙?这世上有些人,别说你不知道他们来了上幽,就算是他们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能发现,这次来上幽的那个人恰巧就是那种类型。”
浮辰问:“他是谁。”
黑影道:“十年前那个人的继承者。”
浮辰瞳孔顿时收缩,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不禁晃了一下神,过了一会,他继续问道,但声音变得更冷了:“你是说那个人的后代引发了这次灾难?”
但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屋里再次只剩浮辰一人。
叶白觉得这两天很无聊,因为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私塾念书的时候。
他被强制性地灌输着这块大陆的知识。如列国的分布,气候人文,哪些国与汤国交恶,哪些国又与汤国联盟。叶白听了只想睡觉,但毕竟是人家把你从一块不知道在土里埋了多少年的玉牌中给召唤出来——虽然叶白感觉也就睡了一觉的时间——总要给人家点面子。况且连国君都第一时间召见了他,再加上叶白也从桐子介口中听说了灵引仪式上出现的灾难,叶白想,少喻君没见面先来一刀就已经很仁义了。
午后,在汤国为叶白安排的一处名为荣升府的临时住所中,叶白正在院子中一条小路中散步,桐子介也在一边跟随。
桐子介奉少喻的安排,这两天作为叶白的随从跟随他。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们的关系也变得颇好。
今日他们也像之前一样在用过午餐后在院子中休息。
叶白本就是个多话的人,没走一会,他忽然问旁边的桐子介:“子介,你以前见过别的重生者吗?”
“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但真人的话公子还是第一位。”桐子介道。
原来我是这么稀罕。
叶白又道:“当日见少喻君时,他曾对我说,像我这样的转世者,往往能能修习他们无法修习的意境,可是我却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不同。你对这个又了解些什么吗?”
桐子介虽然之前从未见过其它的转世者,但却也在一些传闻书籍中对这些转世者们略有料及。道:“据说转世者,因为灵魂起源于其它世界的缘故,往往能与原来的世界产生一种联系,并将这种联系以一种具象化的方式带到这个世界。对于这种能力,我们往往称其为异像。”
因为自己便是转世者,叶白自然对这种被称为异像的能力感到十分好奇,继续问道:“异像这种东西,又和转世者的什么因素有关”
桐子介缓缓道:“听说,异像往往来源于转世者内心深处最深刻的意境,这不仅仅由前世的记忆决定,也和今生的经历有关。转世者们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往往无法感应到他们的异像,唯有在特定条件的激发下,异像才会出现”
叶白道:“原来如此。”
可桐子介继续道:“可异像却并不是转世者唯一的特殊之处,转世者另外的一个珍贵之处就是他们能修习一些特殊的天赋,这些天赋通常由远古时期的重生者创造,无法被只有一世记忆的人修炼。但这些法门对重生者的要求也十分苛刻。”
叶白问:“为何。”
“因为只有创造这些天赋的重生者往往会借助自身的感悟,例如学剑的转世者的天赋必然与剑有关,满腹经纶的转世者的天赋又必然与诗书有关。若是前世的经历感悟不与其相似,纵然是转世者,也无法修炼。”桐子介道。
叶白听完,低头沉吟,仿佛是在回忆自己的前世一般。
桐子介以为叶白是在思考自己能够修行什么样的天赋,笑着解释道:“公子也不必担心,若是公子最后选择留在汤国。汤国立国千年,早已积累了无数的天赋法门,公子必定能从中找到适合自己的天赋。”
叶白又问:“这天赋,每个重生者也只能学习一种吗?”
桐子介笑笑,道:“是,也不是。理论上一位重生者可以任意的修行天赋,毕竟这不像激活异像。可是修行天赋的过程往往艰难无比,毕竟每位重生者的经历感悟总是和创造天赋的重生者相似,但也必定有微妙的不同,因此修行起来也更加困难。”
叶白沉吟道:“我明白了。话又说回来,离列国的使者与我见面还有几日。”
桐子介道:“按照规定,灵引仪式后的十五天后才能安排公子与列国的使者会面,如今算来,便是后天了。”
叶白问:“来的都有哪些国家?”
桐子介道:“有大陆西南的南蜀,汤国以东的梁国,齐国,以及再往东的东晋,最后便是汤国以南的唐国。”
叶白之前早已知道原来这世上也有一个唐国,也有一个长安。不过他也明白,这只是名字一样而已,与他前世的那个国家并没有任何关系。
桐子介继续道:“列国会向询问公子前世是否具备什么特殊的意境,以判断公子是否是他们所需要的转世者。”
叶白苦笑:“可前世的我,只会写点文章,挥挥剑,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唯一擅长的,便是喝酒,难道我还能激发一个专门喝酒的天赋吗?”
桐子介笑笑,这一次却没有答话,他看出叶白没有说实话,有遗憾的人往往不愿回首过去,更有可能试图忘记过去。
叶白继续走着,也不再说话,在一个冬日中,他仿佛同时看到了过去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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