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阴刚走出校医院不多时,突然被路边一个人拽住了,定睛一看那人跟自己年纪相仿,样子丑得让人不忍直视,穿得破破烂烂的,地上一个豁了口的破碗,里面零星的散落着几块钱,旁边摆了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摊,旁边的旁边还有一个摊,上面放着本易经,地上又写着些八卦,生辰之类的。
“小子,听说你有病?”那人笑嘻嘻的问道,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你才有病呢!”尔阴虽然单纯,但是嘴上从来是不肯吃亏的,不禁没好气的回道。
“有病就说,别藏着掖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有病还找校医,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呢!”
“你是干什么的呀?”尔阴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相信人,见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有病,不由又将信将疑起来。
“呃,严格来讲,我是个自由职业者……”那人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豪,“我啊,早上卖煎饼果子,中午讨饭,下午看病,晚上算命。”
“你既然有固定职业,干吗还要讨饭?”尔阴不解的问道。
“小子你懂个屁啊!”那人连连摇头,一脸不屑的表情,“职业无贵贱懂不?何况对我来说,这些都是生活的体验,只有体验不同的生活,才能不断完善我的人格,让我更有深度和内涵!就像我现在一眼就看出你有病,这就是深度!这就是内涵!懂不?!”
尔阴肃然起敬,又平添了几分信任,想起来好像不久前吃的午饭,那么现在是下午,正赶上他给人看病的时间,还真是巧了!“那大、大哥……你快说说我有什么病?”
“嗯……”那人面色凝重,煞有介事的上下仔细打量着尔阴,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夜间盗汗特别严重?身体还有些发虚,有时甚至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抽离感?”
“咦神了!你真知道!”尔阴眼睛一亮,“大哥!那你肯定知道咋回事,快说说?”
“嗯嗯,我确实已经了然……”那人频频点头,脸上满是毋庸置疑的郑重表情,但尔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的脸,却又似乎从中看出了一丝猥琐的笑意,“小子,你是不是最近生活太频繁了?”
“……滚!”尔阴一天内两次蒙受这不白之冤,不觉愤恨交加,转头便想离去,却被那人一把拽住。
“呵呵,开个玩笑!”那人一笑,继续以一副严肃的口吻说道,“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遇上过什么特别的事或者……什么人?”
听他这么一说,尔阴立刻又想到了几天前那次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艳遇,那个让自己看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倩影,“这个,嘿嘿,说到人,也就是我不久刚认识了一个女孩,她也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挺甜,我们聊得挺好,她长得挺好看的……”
“行了别花痴了,那就对了!”那人一声叹息,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要郑重的跟你说一句,小子,色字头上一把刀,红颜祸水啊!很显然,你要倒大霉了!”
怎么又是这句?尔阴心中一沉,难道这之中真有什么问题?“大、大哥,你别吓我啊,刚才那个校医也这样说过……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看来……哎呀不好,城管来了!!我得赶紧走了下次再说!”那人突然脸色一变,边说边开始迅速打包。
“哎别呀!你还没告诉我咋回事呢!”尔阴浑身一哆嗦,急得赶紧抓住了他,就差当街给他跪下了。
“来不及了!我这饭碗可不能砸,再说吧!”那人飞快的收拾好,也不知怎的就轻易挣脱了尔阴的手拔腿就跑,尔阴看到远远的果然飞速驶来一辆霸气侧漏的依维柯城管车,但那人负重飞奔的速度居然更在那车之上,转眼之间,人竟已经在五丈之外。
“小子,我只能告诉你,那女的必定有问题,你自己要小心!”
“大哥!高人!我怎么能再找到你呀?你留个电话吧!”尔阴心急如焚,忍不住高声叫道。
“手机这种凡间俗物,我怎么可能会用?”那人不屑的大笑起来,“我中午偶尔会在y大文渊楼附近讨饭,能不能再见看缘分吧!”
“高人,那我怎么称呼你呀?”
那人的声音从十丈外传来,遥远但清晰,萦绕在尔阴耳边久久都未消散,“我的宝号一般不让人知道的,但你我有缘,我叫刘毕学,你就叫我~~~鼻~~~血~~~吧~~~叫~~~我~~~鼻~~~血~~~吧~~~吧~~~吧……”
尽管内心有些忐忑,尔阴依然不愿相信那个她会有什么问题。
她是他几天前认识的女孩,想起他们的相遇,尔阴还沉浸在幸福之中,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给他钦定的缘分。
尔阴天性木讷内向,基本跟除了他妈之外的任何异性说话都会脸红,他本人又一心向学心无旁骛,注定只能成为大龄单身青年,但作为一个生理心理完全正常的、处在青年末期阶段的男子,他并不是不向往异性,用他同寝王云帆的话说,他只不过是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而已。
但是当尔阴遇到她,他发现自己虽然还是脸红心跳,手心出汗,却充满了想表现和倾诉的**,这是以前几乎从来没有过的。
他想,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的感觉吧!
他记得初次遇见她的那个美好夜晚,月色朦胧,凉风习习,完全迥异于平素的单调燥热,那时候他刚从自习室回来,正漫不经心的走过教学楼背后那片花草繁茂的幽会圣地,突然眼前一晃,一个穿着白裙的倩影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向着他嫣然一笑,那一刻尔阴只觉满园春色百花盛放,内心瞬间充盈起了一种诗情画意的美妙感觉。
他几乎忘了自己本只是个木讷的工科生,忘了自己其实根本毫无任何文学素养。anyway,这并不重要,尔阴坚信自己对于美好事物的感触,绝不会比那些酸腐的文人少上半分,而且绝对来得更加真实又贴切。
这惊鸿一瞥之间,尔阴内心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汹涌澎湃,同时也奇迹般的完成了自己这有生以来第一首现代抒情诗歌——《她的美》!
啊~~~
她是那样的美!
美得犹如只存在于我的梦中!
她的身形绝美!
她的长发飘逸!
她的眼神神秘!
她的嘴唇鲜艳!
她的一切都是那样完美!
虽然,月光之下——
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但,这也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她的美!那样美!
美!
啊~~~
……
站在美女面前,尔阴目光发直神情呆滞,内心则不断吟诵着自己这狗屁不通的抒情诗句。
“呃……同学,请问现在几点了?”白裙美女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微笑着开口,打断了尔阴的神游天外。
天啊,她的声音竟然也这样美,美得让人充满了遐想!
“啊……嗯嗯……这个……我想想啊……”尔阴一贯的老毛病又犯了,虽然内心已然满腹诗篇,但见到异性尤其是这样漂亮的异性,还是大脑立时短路,进而张口结舌语无伦次起来。
“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这个问题需要想吗?”美女扑哧一笑,媚态横生。
尔阴有一个习惯,就是虽然有表,但是从来不戴,一般都是装在裤兜里。此刻他正待拿出来看看,忽然一个念头迅速闪过,立刻停止了这个动作。
他想起了王云帆常常教导他的一句话:“尔阴,作为一个大龄青年,要想泡到妞,就必须有点城府,懂吗?”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没带表,碰巧手机也没电了,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啊?”尔阴以一种发自心底的真诚关切的问道,同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不结巴了。
“我在等人。”美女轻声说道,柔和的月光下,她毫无瑕疵的脸庞充满了一种朦胧又神秘的美感,尔阴想到了他一生中唯一会的形容美的词汇,美,真美!美不胜收!他几乎都看得有些呆了,内心忍不住又再次咏诵了一遍他那最新创作的饱含深情的力作——《她的美》。
倘若是以前,尔阴当然不懂再接话茬,必然是红着脸点个头就溜走了,但这次他的状态明显诡异莫名神勇异常,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忽然支撑起了自己这颗腼腆又胆怯的心,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并且有能力继续和她聊下去。
“可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啊,我要是那个男的,可不会让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等我的!”尔阴于是真诚而又愤慨的说道。
“是吗?看不出来你还挺体贴人的,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在等一个男的?”美女侧头望着尔阴,语调似乎充满了诱惑。
“难道不是吗?”
“不,我的意思是……”美女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在等一个确定的男的?”
“你……”尔阴听得有些短路,眉头一皱双眼圆睁,一句话已到嘴边,终于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他本来想说的是,你不等一个确定的男的,那岂不是出来卖的啊?幸好没说出口,城府,城府!
“说不定我要等的人,已经来了。”美女接着说。
“是吗?”尔阴转头四下望望,“在哪呢?”
“我问他时间,他呀,明明兜里有表,却不愿意告诉我。”美女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神色间隐隐有些轻嗔薄怒。
“你是说……你等的人是我?!”尔阴心里一阵惊喜,心率骤然升至二百五,其实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在这种静谧的夜色下,有一个美女跟你说在等你,必然是先激动后才去考虑后面的逻辑问题,像尔阴这种情窦初开的大龄青年就更不能例外了。不过他终于还是记得问了一句,“咦,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有表?”
“笨哪,你的表带都从裤兜里露出来了呢!”美女纤手一指,忍俊不禁。
尔阴赶紧低头,靠!果然!
“嘿嘿……这个……”尔阴尴尬的笑笑,挠了挠后脑,“我这表是去年买的……不怎么戴,都快忘记了……”
“哦。”美女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真的,我去年买的表,一直没怎么用……”尔阴认真的说道,就差赌咒发誓了,为避免冷场,赶紧设法岔开话题,“嗯,同学……那个……你说你在等我?可是咱们之前认识吗?”
“其实呢,我刚才跟我几个姐妹打赌来着……”美女微笑着说道,伸手指了指斜后方,尔阴顺着看过去,只见不远处几个同样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孩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挤眉弄眼。
“我们刚才在讨论,在这样的深夜,当一个女生孤身问一个陌生男生现在几点,他是会直接回答呢,还是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另有所图,我坚持前一个观点,可是她们都选后一个……”
“这个……其实我真心不是故意欺骗……”尔阴慌忙苍白的辩解道,心里却想那自然是视乎这问的人是美女还是丑女了,你自己长得如此让人另有所图,又能怪谁?正胡思乱想,抬眼正迎着美女有些嗔怪的目光,他的心又不自禁的颤了一颤。
“没想到,你这人看起来老实,心里却不怎么老实,害我输给了她们!哼!我走啦!”美女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哎……”尔阴着实有点不好意思,又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毕竟他等这样的艳遇等了二十几年,“我能问问,你跟她们的赌注是什么吗?”
美女闻言回转身看着他,眼神有些耐人寻味,“你问了干吗,难不成,你是打算赔我吗?”
尔阴被她看得心驰荡漾,内心一阵热血沸腾,当下点头应道:“我害你输了,自然应该赔你。”
美女眼波流转,忽然笑了起来,“你可想好了?”
“嗨,这有什么可想的,我说赔就赔,绝不反悔!你说吧,是什么?”尔阴心一横,心道我虽没多少钱,最多吃一个月馒头么,有啥大不了的。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我再告诉你吧。”美女有些神秘的笑着说道。
“好!一言为定!”尔阴心头一阵狂喜,她说以后,那不是证明有戏啊!他决定立即乘胜追击,“那……同学,我能不能问问,你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啊?”
“法学院,乔雅。”美女嫣然一笑,轻声说道,“你别忘了刚才答应的话,我走啦。”
乔雅?果然是人美名字也美!尔阴心中忍不住又一阵激荡,回过神来才看到美女已飘然走远了。
“哎,乔、乔雅同学,我、我叫高尔阴,土木工程系研一的,我常常在文渊楼三楼上自习,我每天晚上都去的,你要找我随时都可以的!”尔阴大声说道。
尔阴只听到远处传来的几个女孩银铃般的笑声,他站在原地,直到她窈窕诱惑的身影和那几个女孩一起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既甜蜜又有些怅然若失的独自一人走了回去。
她说她叫乔雅。
她说以后再告诉我她的赌注。
她说让我别忘了答应过的话。
尔阴回到宿舍,想着和她初次见面的场景,想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和说过的每一句话,兴奋得整夜都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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