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妈妈带着半夏刚走出屋子,迎面就撞上了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看到半夏,男子眼睛闪了闪。
“大郎君。”童妈妈欠身行礼,带着半夏让到一边。
他点点头,正准备走,半夏却唤道:“大郎君。”
童妈妈眼神变了变,不过并没有开口。
半夏走到男子面前,朝他行了礼才道:“大郎君,那****问我的衣袍我家娘子说可以做,只是因为娘子近来身体有些不适,不知道老爷生辰几时,免得耽误了吉日。”
老爷生辰?童妈妈忍不住抬起头,正对上男子看过来警告的目光,忙又垂下头。
“我父亲生辰还要一月有余,想来时间是足够的。”
一月有余,那时间应当是够了的。
“布料和丝线我今日还没准备好,你明日来取吧。”说完男子又警告的看了一眼童妈妈,方才离开。
这县令家真是好人,半夏满怀感激又不无羡慕的对童妈妈道:“童妈妈,县令夫人和大郎君人可真好。”
一个愿意将人参免费送给她,一个愿意出十两银子买衣袍。
童妈妈眼神复杂,没有说话。
“夫人,依老奴看,那绣娘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童妈妈拼命回忆着自己上次去买绣帕的场景。
那日因着半夏的阻拦,她看不太真切,不过那娘子肯定身体不好,否则也不会卧床休养,她打听过了,半夏抓的药方是补气养血的。
县令夫人点点头:“我看那绣帕的技艺不凡,能有这样技艺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田间农妇,既然身体不好流落到老爷管辖的范围内,必有苦衷。”
童妈妈心下叹了一口气,夫人恐怕又要心慈了。
果然,县令夫人接着道:“你且时时帮衬着点她们。”
童妈妈应声,犹豫着要不要把大郎君的事情告诉夫人,夫人对那主仆似是颇为怜悯。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什么话就说。”
多少年的主仆,让县令夫人马上觉察出童妈妈有话要说。
“夫人,大郎君和半夏姑娘似是认识。”童妈妈咬咬牙,把今天半夏和大郎君的对话告诉了县令夫人。
知子莫如母,要是还不知道儿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县令夫人也算白活了。
“这个孩子!”县令夫人气道:“屋子里那么多通房了还不够折腾么,竟然,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了她原本要说的话,童妈妈忙递上茶水。
她边替县令夫人拍背顺气边道:“夫人,大郎君只是一时年轻气盛,你万不可因此气坏了身子。”
年轻气盛?县令夫人苦笑,都弱冠的人了,正经媳妇不肯娶,成日混在女人堆里,还嫌不够,仗着老爷是县令,将那些乡下女子拐骗入府,女子又失了清白,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在府里当个通房。
“童妈妈,你明日一早就带上我上次替老爷挑选的那匹布还有丝线去寻那半夏,将尺寸告诉她。就说是大郎君吩咐的,让她不必在进府,做好以后你自会来取。”
那匹布是夫人挑了许久的,夫人缠绵病榻,许久没有给老爷缝制过衣服。那匹布夫人原本打算亲手给老爷缝制的,现在却要让外人来了。
可看到夫人那苍白病态的面容,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夫人能少受些操累也好,那半夏的娘子绣绢帕的技艺如此精湛,想来缝制衣服也不在话下。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惦记。
县令之子第二日久等半夏不至,让人打听才知道是母亲所为。
“该死。”他愤愤的踹了一脚凳子。
旁边的家丁不敢说话,也不知道大郎君骂的这句该死是在说谁。
男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他早就习惯了在这淮水县为所欲为的感觉,现在突然被人打断,心中有多愤慨自不用说。
偏偏那人是他母亲,生气不得。
母亲不是要保那丫头么,那就让她看看,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去作践。男子的眼神愈加阴骘起来。
“你去打听打听,那丫头今天来府里做什么?要详细点,知道么。”
家丁点点头,大郎君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把这丫头的情况摸清楚。
……
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被半夏小心的端在手里,这人参是县令夫人赠送的,来之不易,可不能浪费了一点一滴。
“娘子,吃药了。”
杜妍依言坐直了身子,半夏正准备坐下给她喂药,就听到外面有男声响起。
“半夏姑娘,半夏姑娘!”
半夏应了一声,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手中的药碗,这种天气药一会就凉了,可是外面又有人喊自己。
杜妍朝半夏的方向伸出手:“药给我吧,我自己来。”
“娘子……”
半夏有些不放心,娘子眼睛不便,自己又是娘子的婢子。
杜妍扑哧笑出了声,带了几分嗔怪:“只是自己吃个药罢了,哪有那么麻烦。”
清脆的笑声不见有半分愁意,半夏却感觉眼眶微红。
平常人家的姑娘想必是经常这样笑的吧,娘子原来几乎不笑,落水被救后性子倒是开朗了不少。
没听到半夏的回应,杜妍头微微向她又偏了些许,似是想听出她发生了什么事。
“半夏姑娘!”
外面男子的声音又喊了起来,“半夏姑娘可方便出来?”
“半夏,我没事的。”杜妍又重复了一遍,将手再次向半夏伸着。
“嗯。”半夏将药碗小心的放到杜妍手中,“娘子,婢子去外面看看。”
等在外面的是三个男子,领头的是个着黑色布衣的中年男子,肚子凸起,眼睛里闪着让人不舒服的算计。
见半夏出来,领头的挥了挥手,站在后面的两个男子上前,手里抱着一些包装好的绸缎等物品。
“半夏姑娘,这是我们家主子送给你家娘子的聘礼。”
聘礼?什么聘礼?
“我们家主子决定请你家娘子当我们家的绣娘。”领头的男子斜视着半夏,懒洋洋的解释。
“绣娘?”半夏重复了一遍,摇摇头道:“我家娘子不当什么绣娘。”
似乎早就预料到半夏会拒绝,领头的男子慢腾腾的道:“姑娘,你都不问问是谁家的绣娘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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