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年再次走在饶京的十里长街,凤七寻心头蓦然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身旁还是那一身白衣欺霜赛雪的男子,纯粹的洁白仿佛能与天地融为一体。只不过彼时他只是代帝理政,如今却是稳坐龙庭,面上的淡漠比原来更浓重了几分。
而她也不再是孤身一人,另一旁并肩走着她最爱的人,藏青色的锦袍犹如泼墨般,衬托着他愈发冷贵的气息,卓尔不群的样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只是他掌心的温暖却始终独属于她一人。
街上也不再只有裹着白袍的燕云国人,随处可见奇装异服的各国人民,或游历或经商,原本略显冷清的饶京也热闹繁茂了起来。
“我以为……燕云会一直封闭下去。”凤七寻启唇道。犹记得上一次她来的时候,燕云国民的目光中,在在都是强烈的好奇和排拒,仿佛她的出现会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一般,而如今他们对陌生的异国之人居然也能笑脸相迎了。
“人尚且不能隔绝于这个世间,更何况是一个国家,与别国来往通商是早晚的事。”
“女帝就同意你这么做?”她固执的封闭燕云国数十年,应该不是为了让凤柒云一朝开放的吧!
凤柒云淡笑了笑,“她不是一个会对别人的决定指手画脚的人,如今既然是我在执政,一切自然是我来决定!”
“那朝臣不会反对吗?”
“我有办法不让他们反对。”凤柒云说的轻描淡写,却无法掩饰其中的艰辛。一众大臣跪在殿前三天三夜,屡呈奏折劝他收回成命,要不是女帝那一句“既然下定了决心,就要一往无前的坚持去做”,他恐怕早就放弃了。
知道他对此不愿意多言,凤七寻也不多追问。恰巧她被一个贩售手工冰灯的摊子吸引,忙不迭的跑过去,对着一个个精雕细琢的冰灯爱不释手了起来。
“……你以前似乎不爱帝王之位,也不喜权谋之术。”望着女子笑逐颜开的模样,男子站定后幽幽问道。
“现在也一样。”
凤柒云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走上前去,对挑选好冰灯的凤七寻道:“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吧!她想见你好久了!”
“想见我?”凤七寻指着自己,一脸好奇的问道:“谁啊?”
“去了便知道了!”凤柒云随手丢给了小贩几个铜板,率先向前走去。
一行三人在一处清幽雅致的小院前停下,目光穿过低矮的院墙,可以看到院中种植着常青的松柏和摇曳的梅竹,极是错落有致。
从外面看这小院并不大,但是随着凤柒云推门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竟是别有洞天。院中只有一排房屋,其余两面都是透明的玻璃花房。花房的木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妇人。与其说是老妇人,倒不如说是中年女子,因为她除了头发全白以外,脸上竟不见一丝皱纹,犹如童颜一般。
瞧见女子走出,凤柒云快步走上前去,淡淡的唤了一声:“云姑。”
“公子来了。”
凤柒云点点头,向被唤作云姑的女子介绍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见我远在大凛的妹妹吗?这次她又来了,我便特意带了她来见你!”他又转而向二人介绍,“云姑是宫里的老嬷嬷,我初来燕云的时候,一直蒙受她的照拂,如今她年老出了宫,我便经常过来看她。”
“不知客人远道而来,云姑失礼了,两位里面请。”
“云姑客气了!”凤七寻淡笑道。
云姑并没有带他们进屋,而去来到了玻璃花房中。
凤七寻原以为花房里会栽种各式各样的花草,进去了方发现,里面只种植了一种植物——六角荷。蓝紫色的花朵一蓬蓬、一簇簇的攒聚在一起,清幽淡雅,别具情趣。
“请坐。”云姑伸手示意花房中央的矮桌,待众人坐下后,便每人倒了一杯香味浓郁的花茶,微笑着道:“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公子常常向我提起姑娘,说姑娘蕙质兰心,明媚而不张扬,是一个极沉敛的女子,所以我便说想要得见姑娘一面。当时不过随口一言,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没想到今日竟真的见到了。”
“是兄长谬赞了,七寻受之有愧!”凤七寻脸色微红的道。
“姑娘谦虚了,依我看,公子所言非虚,姑娘着实相貌不凡,气质亦非凡俗之人可比。”云姑说话不疾不徐,却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
凤七寻环顾四周,不解的问道:“云姑为何要种这么多桔梗花呢?”
云姑看了一眼盛放的花朵,浅笑着道:“桔梗又唤六角荷,还有一个名字是白药,性温和,可以利肺,亦可祛痰。燕云国气候常年寒冷,风寒高热者不在少数,其中又多咳嗽,桔梗便可入药医治。”
“原来小小的桔梗花,竟还有如此大的学问,七寻当真是孤陋寡闻了!”
云姑指尖轻触着桌上瓶中的桔梗,轻笑了笑道:“你不曾学医问药,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这么说,云姑也懂得医理了?”凤七寻好奇的问。
“略通皮毛而已。”
“云姑早些时候,也曾担任过宫中的医官。”凤柒云解释道。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云姑依旧温婉的笑着,重新给几人添了些新茶,“多喝些花茶,对身子好,这燕云的气候也是愈发寒冷了!”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喝茶又何尝不是如此,聊着聊着便忘了时间,不知不觉中夕阳已然西陲,殷红色的晚霞笼罩了整个小院,平添了几许别样的风采。
凤七寻等人站在小院门前。
“真是打搅云姑了!”
“姑娘客气了,我这小院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你们若是还想来,我随时欢迎。”
凤七寻点了点头,“多谢云姑,那我们先告辞了!”
“慢走。”
凤七寻略一颔首,率先转身沿着回去的路走去,赫连沣则紧跟其后,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亦或是把所有的表情都藏匿了起来。
“你没有看错人,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只可惜美人纵倾城,奈何心已有所属。”云姑温温吞吞的道。
“云姑说笑了,七寻是我的嫡妹,她的幸福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凤柒云幽幽的说完,拱手行了一礼,继而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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