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婉婉听到了什么,所以才做的噩梦?
她是害怕回到尚书府,害怕面对继母,所以才变得忽喜乎悲,说着这些奇怪的话?
他能懂得妹妹的心情,他也想就那么被外祖护着,可终归,这不是他们的家,不是他们的根。且,前两日父亲已来信……
林浩祺目光有些飘忽的扫过少女脸庞,脑海闪过信中父亲要他们归家的内容,发现在自己如何都开不了口告知。
少女那期盼答案的目光太过灼灼,带着莫名倔强的杏眸还湿漉漉的,模样让人生怜,更是让人不忍去说出与她愿违的话来。
内心挣扎了好大会,林浩祺归终还是暗叹口气,伸手将妹妹眼角的泪水拭去,哄道:“婉婉想住哪儿便住哪儿。”
一句话,使得林莞婉破涕为笑,脸上的笑容如拨开乌云透射出来的阳光,灿烂耀眼。
林浩祺看得心中苦笑,思忖还是等胞妹心情放松些,再说要回尚书府的事。而这事,怕就是他不提,同样收到了信的外祖也该会找他们兄妹说话。
他今年已经十五,是他们二房的嫡长子,便是他再不愿回尚书府,也是不能。他要继承林家二房,护好妹妹,这些不是光靠外祖家庇佑便能达到的。一切还得他去努力。
何况…继母的儿子也在日渐长大,如今已是八岁。再不回去,尚书府的人怕也要忘了他们这原配嫡子、嫡女的存在!
林浩祺思绪翻涌,林莞婉却丝毫不觉,只是满心欢喜的想着。只要不回尚书府,噩梦中的事肯定便不会上演。
暂时哄住了妹妹,林浩祺还是担心她的身子,着人去请了郎中。林莞婉心情好转一些,取了瓜子小零嘴一类,坐在炕上等郎中前来。林浩祺便剥瓜子仁,笑着看她一个个往嘴里塞。
“表小姐在吗?怎么也不见个伺候的…”
兄妹俩正磕着瓜子,窗外传来了一声喊,随后的声音又嘟哝着小了下去。
林莞婉当下便认出这声音,朝挨着炕的窗户笑着应道:“许妈妈,我在呢,你快些进来。”
许妈妈是林莞婉外祖母陈老夫人的陪嫁,长着张圆脸,笑起来一团和气,在将军府中颇有威望。
听到林莞婉的声音,许妈妈便打了帘子直直来到内室,见着兄妹俩先露了笑行礼,又环视了一圈内室。才将来意说了。
原是陈老夫人听闻这边要请郎中,担心记挂着,却又有客人在,不好走开。便派了她过来问情况。
林莞婉听见客人二字,又想起在陈老太太那午睡醒来哭得背气一事,脸热了热。“没有事儿,是哥哥他小题大作罢了。”
将少女那丝不自在瞧在眼中,许妈妈抿嘴笑道:“表少爷是对的,还是让朗中瞧瞧心安。”
恰好木香此时引了郎中前来,许妈妈侧头撇了她一眼,似不经意道:“我说院中怎么没瞧见个伺候的,原是迎郎中去了。”
在垂花门口处等了好会的木香,肩头都已被雪打湿,她却丝毫不在意,脸上仍是那憨实的笑:“许妈妈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木莲她们应该在后院厢房,我去喊了她们来。”
许妈妈一听,心道果真是如她想的那般,惯来滑头的木莲又躲懒去了!
平素没有规矩便罢了,如今她家小姐都要请朗中,正在难受还敢不在跟前伺候!
真真是欺林莞婉年小不拿捏人,快要翻了天去了!
“一群小蹄子就是会躲懒,小姐跟前也不伺候,我去揪她们的皮去!”许妈妈笑着的脸煞时便沉了下去,双眸内有着一如她髻上银簪折射的凌厉光芒。
她边说着,人已经往外去。林莞婉将手搭在坑桌上,让朗中把脉,目送着许妈妈气冲冲打了帘子出去,没好气的瞪了木香一眼。
“木香,你又把木莲卖了,你怎么那么实心眼,许妈妈这分明是探你口风的。都多少回了,你还能这样傻傻的就透了底,一会木莲恼你,我可不管。”
木香被瞪,又听着自家小姐的话,脸上的笑成了苦笑。后知后觉她是又被许妈妈坑了!然后想到每回木莲被训,就掐她肉的凶恶模样打了个抖,忙和林莞婉告退,要跑到后院去补救!
瞧着走得匆忙的木香,林莞婉要阻止也来不急了,这缺心眼的现在去哪还能解释得清楚?!心中喑道,也许她该问问朗中,有没有医缺心眼的药。她这丫鬟快没治了。
而将视线落在把脉郎中的林浩祺,经此一事,若有所思。
妹妹性子活泼脱跳,身边的丫鬟也都不拘着,完全没有了规矩。随着她年龄渐长,这些事也该抓起来才是,再大些就该说亲了,到了婆家,身边没有个知事能相帮的怕要吃亏。
在郎中诊断出来时,林浩祺已经想了很远,心中也多存了份事。
他们兄妹娘亲早逝,身为户部尚书的父亲忙于朝务又与他们不亲近,万事也不可能全指着外祖,这些事情做兄长理应提点一二。
这时,郎中已经收回诊脉的手,摸着山羊胡子道林莞只是惊吓过度,才倒致忧虑过甚,情绪不稳。开了安神安眠的方子。
躲懒的木莲和两个二等丫鬟面色悻悻的跟着许妈妈回到内室,木香也无精打彩的跟在后头。
听见郎中说要人跟着去抓药,木莲忙露着精乖又狗腿的神色主动请缨,与郎中离去。离开前经过木香,木莲还狠狠往她脚面踩去,木香吃疼可又不敢作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幕被林浩祺所见,他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又起了思绪。
许妈妈是呆到药抓回来煎好,看着林莞婉喝完,才回去复命。
林浩祺在亲自喂妹妹喝完药后,捏了雪花糖渍的梅子喂到她嘟起的嘴中,笑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道:“我看你身边丫鬟们该立规矩了,都没有个丫鬟样。明儿我回了外祖母,让她派个人来教导教导?”
不知兄长心思的林莞婉本是一副无所谓模样,脑海却突然闪过兄长愤怒又失望的面容,抓着她肩膀大声的问:‘你居然为了一个丫鬟的话来质问我,你就没有想过你是受了人的挑拨?!’
丫鬟…挑拨……
林莞婉眉心突突的跳,眼前又闪过一些梦里的画面。
有哭喊着趴在她身上挡落下板子的木香,有娇笑着与自己说不能跟在她身边伺候的木莲……林莞婉脸色顿时变得古怪,手指甲也瞬间抠入了炕桌的石榴纹路内。
恰好这时木莲得了陈老夫人再遣人带的话,打了帘子进来,便听见林浩祺这一句。步子不由得顿在了那。
听见动静,林浩祺看了过去,见是木莲站那,想是她听见了方才的话。索性决定顺带敲打她。
“木莲,你过来。”林浩祺脸上笑意一敛,温润的面上便露出股威严。
木莲看着不似平素温和的林浩祺,想着将将进门时听到的话,心中咯噔一下。再抬眼去看林莞婉,发现她也正盯着她瞧,那双清澈眼眸的探究仿佛能看到她心中深处去,使她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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