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脸大汉侍候着看似生病的相公翻身上了白龙坐马,才自回身向浓眉大汉抱拳见礼。
在此之前,双方还不曾说过一句话。
“足下大恩,敝上与在下没齿不忘,请教大名上下,家居哪里?日后也好有个答谢!”
“哈哈……朋友你太客气了。”
黑瘦块头的浓眉汉子,缓缓前行几步,走近二人面前,一双深邃眸子,只是在白马和灰衣相公身上打转。
秋雨新霁,天色分外鲜明,两行枯柳,道旁野菊,互陈兴衰,残阳里各有韵致,十分养眼。正前不足半里之遥,有似匹练一道,缓缓流动着的河水,便是著名的左江,这里适当其上源出口,水陆俱称方便。
不耐久扣嚼环,白龙马耸耸欲动,不时踢着前蹄,打着呼噜,一身白毛,欺霜似雪,却自肚脐下连同四蹄,黑若墨染,正是传说中那匹雪罩乌龙的乱世龙驹。
传说中,此马曾三次甘冒锋镝,于两军交锋中,载着主人逃过了杀身之难,不期然竟于此见着了。
见马思人,马主人——翩翩风采的那生病相公,其真实身分,已是呼之欲出。
“这一路怕是不大平静,方才情形,二位均已看见,再有不测,可是如何是好?”
微微一笑,浓眉大汉才把眼睛转向紫脸大汉:“如蒙不弃,在下愿意奉送一程,贵人以为意下如何?”
说到贵人时,不自禁地一双眸子,又自转回马上相公。一阵风起,掀起了马上贵人的长披一角,里面橙黄缎子的长衣下摆可就刺眼得紧。
马上相公方自微微颔首,待要说话。
紫脸大汉已自抱拳婉却道:“这就不敢劳驾,尊驾既不愿赐示大名,在下无能相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就向阁下拜谢告辞!”
一面说,正色恭容,着实地向对方抱拳打了一躬,不经意却吃对方浓眉汉子闪身让开。
“不敢……”
黑瘦的浓眉汉子,个头儿虽然并不高大,却有其昂然气势,一双深邃眼睛,精芒内蕴,转动间尤其有慑人之威。
“足下一力称能,怕是有所不妥,万一惊了贵人?岂不是……”
用手摸着唇上的短髭,浓眉汉子又自呵呵有声地笑了。
紫脸大汉聆听之下,霍地圆瞪双眼,终不便眼前发作,抱拳说了声:“多谢。”便自上了自己枣红坐骑。
两匹马并列而行,弛缰缓辔,一径踏上眼前官道。
浓眉汉子兀自立在檐下。走了一程,再回头看,却已不见其踪。
灰衣相公轻轻一叹说:“你也太小心了,这人武功高强,看样子不像坏人,我身边正需这么个人,你却拒绝了他!”
紫脸大汉低下头,神色恭谨,正要做答,却为空中一种细微声音所吸引。
残阳交织里,似有两丝极其细小的金光,自二人头上丈许高下,略呈弧度地快闪而过,妙在空中一路飞驰,相互撞击,发出连串的悦耳轻鸣,其声叮叮,方自入耳,其踪已沓。
紫脸大汉早年出身武林,虽是后来投身军旅,江湖间的行当规矩,固然久已生疏,却也有些印象,见状情知有异,忙自勒住了马。
灰色相公道:“怎么?”
紫脸大汉摇摇头说:“相公放心,且先过江再说!”
灰衣相公打量了一下,点点头说:“也好,我们就在江边对过等候他们也是一样。”
紫脸大汉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便自紧附在灰衣相公身边,一路策骑,直向江边驰近。
眼前来到了渡口。
大雨新霁,这里并无许多客商行人,却只见十来只孤篷小舟系在岸边,打量着那般单薄架式,如何承受得住双人二马?
紫脸大汉不禁皱了皱眉,有心上前找寻,却是放心不下身边的灰衣相公,且江边风大,贵人原本欠安,眼前吃寒风一袭,顿时现出不支,一连咳了几声,听在紫脸大汉耳里,更不禁心生焦急。
他这里正自忧愁,却见一头戴竹笠,身披蓑衣,状似船家的汉子,大步过来道:“二位贵客要雇船么?”
紫脸大汉点点头,指了一下胯下的坐骑:“还有两匹马儿……”
船家笑道:“无妨,无妨……”伸手待向白马头上缰绳拉来,却为紫脸大汉的鞭捎止住。
“你的船呢?”
“就在那边不远。”船家用手指了一指,仰头答道:“这里水浅,拴不住大船,要从那头上船才行。”
紫脸大汉立鞍马上,打量一眼,看见那一边芒苇深处,有只大船拴着,才自放心地点头道:“你头里带路吧!”径自随着来人,缓缓策马过去。
看似不远,却也有些脚程。江风呼呼,引动着两岸芦花,状若奔涛,散飞的花絮,更似一天流星,无的放矢,漫舞狂扬,残阳欲醉,云霭益低,秋色里顿成绝妙景致。野渡无人,不时有大禽鼓翅而起……
除了系在岸边的这艘大船,再不见别的船只。
却有一个四周用苇席搭着的棚子。叮当声里,花白胡须的驼背年老铁匠,正在为客人钉着马掌。马的眼睛用布蒙着,却也不安分,时有骚动,显得很闹手。
听见有人来了,老铁匠停住手,抱着一只马腿,回过头眯缝着两只眼睛,瞧了一阵,才又回过身子,继续干他的活儿。
紫脸大汉勒住了马,打量着面前大船,只觉着船身颇是宽敝,足可当得一双坐骑,正要开口问话,却听得船内哈哈笑道:“幸会,幸会!”
舱帘撩处,一个人已步出船头——一身茶色缎质裤褂,正是那个黑瘦块头儿的浓眉汉子。
“二位贵客,想不到咱们在这里又碰着了!”
一面说,随即飘身下船,身法轻灵,落地无声。
紫脸大汉怔了一怔,道:“是你?”顿觉不妙,一把握住了鞍前长剑。
来人浓眉汉子一面向着马上灰衣相公深深打了一揖,直起身子,笑嘻嘻地道:“同店共饮,已是有缘,同舟共济,更是福分不小,既来之则安之,请贵人这就上船吧。”
霍地跨前一步,伸手直操马缰,却不意白马通灵,不喜生人接近,唏哩哩长啸一声,陡地双蹄人立,反向浓眉汉子身上踏去。
浓眉汉子微似一惊,转侧间闪身一旁,躲过了白马快速踏下的一双前蹄。
白马上的灰衣相公,经此一颠,差一点自马背上跌了下来。人影猝闪,紫脸大汉自空而降,忽地护身马前,一只手扣住了马的嚼环,安住了白马的耸动之势。
“你好大胆!”
一口长剑,早已抡在手里,紫脸大汉圆睁双眼,怒声叱道:“你想干什么?”
浓眉汉子呵呵笑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足下所保的这位贵人,眼下已是穷途末路,鄙主人有见于此,特命在下来此迎接,如蒙不弃,当奉贵主以上宾之礼……实不相瞒,这条船就是专为贵主人预备下来的,沿途更有一番接待,决计不敢怠慢,我看你们还是不要推辞的好。”
紫脸大汉怒声道:“一派胡言!你家主人又是哪个?”
浓眉汉子挑动着那双浓眉,微笑道:“这个……请恕暂不奉告,时候到了,你们自然知道。”说到这里,面色微沉:“你们所要等的人,怕是不会如时前来,方才酒馆情形,应该都已看见,以其落在那般乱臣贼子手里,反不若移樽敝主上,受我家主人庇护,今后再无一人胆敢欺侮,言尽于此,听不听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话声一落,转向身边船家模样人叱道:“打起扶手,奉请贵客上船!”
头戴大笠的船家应了一声,霍地一个闪身,来到白马当前,伸手待向马缰上抓去,紫脸大汉眼尖手快,一声怒叱,掌中剑划出银光一道,反向来人面上劈来。
那人嘿了一声,迎着对方的剑势,身子一个倒翻,巧若飞鹰。
好快的身法!眼看着他倒翻的身子,方一沾地,已然第二次腾起,蓑衣大笠,竟不曾影响他来去的快速,呼然作响里,竟向马上灰衣相公劈搏而下。
紫脸大汉怒吼一声:“大胆!”
长剑反撩直起,银虹贯日般直取空中来人。他人高臂长,即使掌中剑,看来也远较一般为长,一经施展,方圆丈许内外,简直不容近身。
且此人幼练玄功,虽无出奇身法,却有深湛惊人的功力。眼前这一剑功力内敛,一发如虹,颇是了得。
蓑衣船家见状一惊,不及下落,慌不迭向后一个倒仰,反向白马身后坠落,饶是如此,头上大笠,连同前身蓑衣,俱吃长剑劈中,开为四片。
这一霎,间不容缓。紫脸大汉一剑方出,猛觉得身后吃紧,对方浓眉汉子的一双铁掌,已临后心。
不知什么时候,那双前见的奇形兵刃九合金丝手套,又已戴好手上,一式虎扑,两样手法,一抓一拍,一伸一缩机动灵巧,功力劲猛。
紫脸大汉刷地拧过身子,方寸周转里劈出一剑,却吃对方一只铁爪,铿然声响里抓住了剑锋。
双方功力,堪相伯仲,只是论及身手灵活,招法狠辣,紫脸大汉可就不及甚远。铁爪钢剑,刚一接触,顿呈胶着之势。紧随着浓眉汉子的一式功翻,左手倏出白猿探果,极其狠厉地已攀着了紫脸大汉的肩头。
一沾即退,来去如风。
随着他闪电快捷的退身之势,一片血肉,连同着紫脸大汉半领肩衣,整个给拉扯下来。
紫脸大汉啊了一声,只痛得全身打颤,一时怒从心起,踉跄着抢步进身,掌中剑挥出一片狂涛,直向浓眉汉子身上劈卷过来。
却不知如此一来,竟着了对方的道儿。
紫脸大汉这里身子方进,耳听得身后疾风作响,先时几为自己剑伤的船家,已自再次现身,飞鹰搏兔般自天而坠,直向马上灰衣相公身上落来。
白马长嘶,再一次人立而起。
马上灰衣相公眼看着有坠马之危。
紫脸大汉一惊之下,再想回身,哪里还来得及?
眼看着船家的一只手掌,已粘住了灰衣相公的肩头,猛可里,飕,宛若哨音的一缕尖风破空而至,暮色里,似有银光一闪。
船家身法不谓不快,竟然闪躲不开。手上一阵奇疼刺骨,已吃那飞来物射中手腕。
不足三寸,遍体若银的一只精巧小箭!
体积虽小,劲道十足。
一箭没羽,几乎前后贯穿。
空中船家一式倒剪,盘空直降,只疼得脸色发青,抬眼循势而瞧,打量着对方那个不速之客。
马蹄铁已经钉好了。
似乎才由那个简陋的小搭棚里出来,便碰上了这档子事,义不容辞的,便自管了!
黑瘦的马,高颀的人。
那人其实并不陌生,正是此前快活居收市前,最后来的那个客人,那个年轻的后生小子!
鹅黄色、颇是宽松的一袭长衫,长短适度,却把大襟一角翻上来,扳在腰上,腰上一根同色细绦,却结着块苔绿色的古玉佩。
“君子比德以玉!”便是那么个意思。
人高马瘦,夕阳残照里,渲染着淡淡的一抹子黄……诗情画意的那种和谐,却融蚀在肃杀的气势里……
黑马在刨着蹄子,马尾随风四散,江流怒奔,芦花飞雪……一切都在动,却又动中有静,比拟于黄衣人的那般眼神,极其切当。
手掌上托着只小小银箭,黄衣人瞬也不瞬地直向对方瞅着。
激斗中的浓眉汉子,忽然停住了手,蓦地闪身一边。紫脸大汉也倏地止住了手上长剑,连同着马上的灰衣相公、蓑衣船家,那么多双眼睛,一股脑俱都向着对方集中过来。
中箭的手染满了血,鲜红的血,犹自连连滴着。
蓑衣船家硬是咽不下心里的这口怒气——短刃在腰,探手可出,理当回敬他一手儿。
却不意,肩势方启,已为对方窥穿。
弹指间,掌中小箭已自飞出,哨音一响,蓑衣船家那只好手上,又被射中。
好强的劲道。
和方才一样,小小箭身几至全没,一霎间,鲜血怒涌,把他这只手也染红了。
“哎哟……”
蓑衣船家只痛得全身打颤,两只手连连交错,却是一般的痛,简直不知道照顾哪一只才好。
这般情况,自然使得众人都吃了一惊。
浓眉汉子尤其震惊,紧接着那张瘦睑上却自现出了微微的笑,极具心机的那种笑……
“刚才在快活居我就注意到你了,想不到在这里又遇上了。”
身形微闪,跃身一旁,在黄衣少年前方丈许站定,一双眸子凝聚着无比凌厉,直向对方逼视过来。
迎着他的那股眼神,黄衣人可也不逃避。
“黄台之瓜,何堪再摘?”黄衣人漠漠地说,“就为明室虚留一位,功德无量。”
浓眉汉子微微一怔,嘿嘿笑道:“这么说,朋友你也是有心的人了……我早就看出来了,看出来了……”
“说不上什么有心无心,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黄衣少年侃侃说道,“既然管了,也就不能中途而退。”
“说得好!”浓眉汉子哧地一笑,“初生犊儿不怕虎,小伙子,这档子事,怕是你管不了……贵姓?”
“简!简昆仑!”
问姓连名字都一并说了。大别一般江湖逢人只说三分话的规矩,黄衣人的直爽,颇令对方有些惊异。
心里盘算着简昆仑这三个字,浓眉汉子甚是新鲜,正同于对方这个人、这匹瘦黑的马一样陌生。
“花自飘落水自流……是非皆因强出头!”
打量着一天芦花,奔湍江水,浓眉汉子颇似有感而发,终于放出了口风,却又并不尽然。炯炯眼神里,含蓄着严厉的告诫,希冀着对方的知难而退。
然而,他却是失望了,对方黄衣少年若非无知便是麻木,那张脸上,依然不着任何显著表情。
蓑衣船家铁青着脸,抱着一双胳臂,咬牙切齿地说:“这小子又装糊涂,九先生别给他费唾沫,把他给结果了,也好上路!”
被称为九先生的浓眉汉子,其实正有此意,搭上了蓑衣船家的话头,陡然掠身直起,选择了此一霎的出手良机。
像是一只鹰,呼地掠身直起,长桥卧波般直向对方头顶上掠过去,却在将下落的一霎,九先生的一只脚,倏地直向对方前额眉心点来。
看似无奇,其实绝狠。浓眉汉子这一脚大有名堂,点、勾、挑三式一招,蓄含着刹那间的随机应变,端看对方少年如何闪躲。
简昆仑拈了一下他的右手。如封似闭,却把掌心朝上,比了一比,实在是太平常的一动作,妙在五根手指的变化不一,却也是一霎间的小小动作而已。
浓眉汉子这只脚出得快,收得更快,随着他一个凌空疾翻的式子,自空而坠,显然这一脚没有得逞。
然而,这位九先生手底下却也真不含糊。紧接着脚下一个箭步,已自抢身而前,一双铁爪交插在手,以指代刃,十字形直向对方咽喉上挥来。
简昆仑不过适当地扭曲了一下他的身子,便自又闪了开来。
浓眉汉子其势无能自已,揉身而进,一霎间展开了凌厉出手,一双铁手在残阳里交织出星光点点,狂风暴雨般向对方全身攻来。
雷霆万钧,冰雪一片。那般狠厉的天狼十三爪,竟然未能在眼前有丝毫得逞,瞬间的狂风骤雨,终复凝聚于一片静止。
就在浓眉汉子第十三式抓手方自递出的同时,其实招式已老,即在简昆仑强大的进身之势里,前者已然被迫出了战圈。
浓眉汉子倏地睁大了眼睛,显然震惊于对方诡异身法,不觉呆了一呆。便在这一霎,简昆仑已然掣出了悬在鞍前的长剑——寒芒乍吐,其势已定。
浓眉汉子竟自被迫得退后了一步。一霎间,他神色大变,倏地向侧面跨出了两步,黄衣人把剑收回了半尺,剑锋微偏。迎着残阳,剑上光华灿烂,像是颤动着一条赤链蛇。
被称为九先生的浓眉汉子不得不吃力地又向边侧迈了一步,当他举眼向对方看时,接触到了简昆仑的眼神,不自禁地便再一次的又退后了一步。
简昆仑的眼神其实并不凌厉,表情也极其轻松,和他掌中的剑一样,只是欲发而止的含蓄,一派斯文,却是蕴含着不可轻视的后发雷霆万钧。
毕竟这位九先生有其一定深度,并非一般泛泛者流,正是如此,才越加的战栗于对方看似无形的剑势之下。一霎间,他脸上已布满了汗珠,岂知一瞬间的迫出战圈,便再也无能踏进。
简昆仑的寓动于静,其实高超秀逸,绵密精严,已说明了他晋身剑坛的超然实力,浓眉汉子果真抵死相拼,便是迫近无赖,等而下之了,缓缓地收回了双手,只是默默地向对方望着。
“足下剑法‘骄马弄衔而欲行,粲女窥帘而未出’,千辟万灌,已无炉锤之迹,看来已入上乘境界,在下绝非其敌,钦佩,钦佩……”
一面说,不免着实向对方少年打量了几眼,颇有感愧地又自叹了一声。
“话虽如此,今天你管了这件闲事,却也……为自己树了大敌,终将不免一死,却为你不值……”
边说边自退后,倏地拧身纵上大船,向着一旁船家模样汉子叱道:“走!”
转瞬间,般放江心,顺流直下而逝。
简昆仑一面收剑收鞘,远远向着白马上的灰衣相公打了一揖,一言不发地翻身上了黑马,径自策马自去。
白马上的灰衣相公唤了声:“喂!”忙即纵马跟上来,紫脸大汉紧紧随着他身边。
却在这一霎,远远传过来擂鼓般的一阵蹄声,大群人马,云也似沿着江岸,逆行而上,将士的头盔,映着晚霞,闪动着火焰般的大片流光,俨然是大军来了。
马上的灰衣相公先是一怔,紧接着不由微微地笑了。
紫脸大汉“啊”了一声,勒往了马大喜道:“李将军来了!”
一时喜极泪下。他终于得脱仔肩,暂时卸下了单身护卫圣驾的千钧重担。
李将军——李定国,延安人氏,字一人,与孙可望同投永历帝,封晋王,可望反,李独奉帝转战四方,入桂滇,大败可望,却不敌清兵,且败且走,矢志忠贞不贰。
永历帝便是白马上面有病容的灰衣相公了。
紫脸大汉莫思成,原桂王府侍卫首领,后随李定国,官居副将。
眼看着李将军的勤王大军,风起云涌,弥天盖野而来。不经意,身边的那个黄衣少年简昆仑却走失了。
时清世祖顺治四年,永历帝败走桂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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